于映看了好几次时间，急得很：“怎么办啊魏允，要迟到了。”

　　二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初中，学校面积规模大，师资力量也雄厚。初一初二一个学校，初三一个学校，每年中考的状元都出在这里，因此靠得近的城市，都赶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来读。

　　学校好少不了老师管，在他们这，迟到早退绝对不允许，被抓到了就要在教学楼梯口罚站，来来往往的同学全都看得见，没被老师骂死，自己先臊死了。

　　单虎也往窗外望了望：“呦，照这情况，还得堵十分钟。”

　　“下车走路吧。”魏允把书包往肩上一背，单虎也觉得成，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路上，魏允推着于映脚下生风一般走老快，把单虎甩了一大截，任他在后面叫了好几次都没停。

　　初一跟初二不在一个教学楼，穿过绿化里的大花坛，单虎就跟他们分道了。天还在下雪，于映手伸到书包里隔一会就摁亮一下手机屏幕，内心祈祷时间能再慢点。

　　他们的教室在四楼，赶到楼梯口的时候于映看了还剩五分钟，时间妥妥够。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今天班主任早自习抽背，提前了十分钟，等他们路过教室窗户的时候，班主任正站在最后一排抽背。

　　见状，于映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去拍魏允的手，结果魏允一点没慌，把两个人的书包往轮椅后面一塞，走到门口高声喊了句：“报告！”

　　教室很安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班主任回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于映僵在轮椅上寒毛直竖，大气不敢出。

　　“进来吧。”班主任应了一声，继续抽背。

　　被点到的那个男生只好认命：“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

　　伴随着磕磕绊绊的背诵声，魏允推着于映走到座位上，后桌趴在书里的男生看到他以后抬头朝他眨眨眼，嘴角带着笑。

　　于映本想跟他打招呼，想起班主任还在教室，话又咽回了肚子，也朝他眨眨眼，当作回应。

　　这是许阳，他们班的班长。

　　初中课多，三门主科六门副科，教材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练习册，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了高高一摞书，坐在位置上人都快被挡住了。

　　于映猫着眼睛撇向后面的班主任，轻手轻脚翻出语文书，挨着魏允的耳朵小声说：“好险，刘老师怎么啦？转性了？居然没说我们。”

　　旁边的人也低着头，压着嗓音答：“下车前我跟许阳发过信息，老师问起我们就说上厕所去了。”

　　“！”于映震惊地看着他，用嘴形说了句‘这也行’，魏允轻轻一笑，摸了把他的头发，让他看书。

　　周五上午连着两节数学课两节英语课，是大部分人最讨厌的科目，因而星期五又被称作痛苦日。

　　最后一节英语课下课时，所有人都耐不住熬，一窝蜂冲出教室，往大食堂跑。

　　魏允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走的时候跟于映说他回来带饭，于映就乖乖在教室里等，结果没等到魏允，反而把单虎给等来了。

　　中午气温稍微上去了一点，单虎把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开，里面的蓝色校服就这么敞了出来。

　　单虎小时候还是个胖小孩，现在长大了，身体拔高了不少，变成了高高瘦瘦的大男孩。

　　他站在窗户口，把白天的两包糖扔到于映桌上，先前有一包被于映打开了，里面的糖撒了一桌。

　　于映一惊，抓了散落的糖往袋子里塞：“你怎么乱扔呢。”

　　“嘿嘿，没注意。”单虎的神经跟他名字一样，虎得很：“魏允呢？怎么没带你去吃饭。”

　　于映已经将糖都装了回去，伸手放到了窗台上：“他被叫到办公室去了，说等会儿给我带饭回来，我估计是找他说明年比赛的事。”

　　之前柴思元给魏允报了市里的比赛，本来是个人私下报名，结果后来主办方跟市里的好几所初中联系，变成了联校赛。

　　老师知道魏允轮滑学得好，就直接把个人自主报名改成以学校的名义参赛，到时候魏允上场，顶的也是二中的名字。

　　单虎‘哦’了一声，又把糖重重放到他桌上：“啧，都说了是专门给你带的了，早上魏允在，现在他走了还不收起来？”

　　说着，剥了一颗糖塞到于映嘴里，手肘抵着窗台，笑问：“怎么样，好吃吧？”

　　于映舌头一吸，糖在嘴里打了个转，浓浓的巧克力味，又夹着焦糖跟果仁的香味，他眯着眼频频点头：“好吃！甜！”

　　他可太爱吃甜食了，一碰到甜食，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单虎也知道他喜欢，小的时候总给他带各种各样的糖，每次都被魏允用眼刀子剐，后来被刀怕了他就偷偷给。

　　这个点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里除了于映一个人都没有，单虎怕他无聊，就躇在窗户口跟他讲话，魏允拎了饭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

　　“得，饭来了。”单虎站在原地跟魏允挥手，魏允点点头从正门走回座位。

　　刚才于映光顾着跟单虎聊天，忘了糖还放在桌上，这回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收了。

　　感觉到魏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映顿觉头皮发麻，伸手讨好地去接他手里的盒饭：“你回来啦，今天，吃的什么呀？有我爱吃的吗？”

　　对面的人没理他，直接把盒饭往桌上一扔，坐着不说话，而窗户外边的那个‘送花使者’早就跑没影了，于映感觉自己头很大。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教室里没人，他就像在家一样，斜着身子去抱魏允的胳膊，头发一个劲儿在衣服上蹭：“哎呀，我真听你话了，是虎哥，是他非要送给我的，我可没收。”

　　魏允压根不搭理他，自顾自整理桌子上的书，把地方空出来了以后，又将盒饭一一取出来。

　　于映彻底没辙了，一个劲的哎呀哎呀，烦得魏允一把推开他，筷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响声：“吃饭。”

　　他忙把筷子推开，又去扒拉人：“那我不得先哄你吗，你别生气啊，我真没收。”

　　魏允重重哼出一口气，指了指他的嘴：“你自己闻闻，巧克力的味道还没散呢。”魏允烦躁地把刚才于映推走的筷子推回去，脸绷得紧紧的：“吃不吃，不吃就收走了。”

　　于映双手捧在嘴前哈了口气，果然有浓浓的巧克力味，他有些恼火的‘啊’了一声，见魏允在收筷子，连忙伸手抢了过来：“吃吃吃！我饿呢。”

　　他埋头扒了口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就，就吃了一颗，真的。”

　　“吃饭别说话。”魏允呛了他一句，于映就乖乖闭嘴了。

　　这两个人从小就性格偏差大，经常是动不动就要起矛盾，好在于映嘴甜，知道怎么去顺着毛捋，哄个几天就把人给哄好了，两人又亲近得跟什么似的。

　　但他没想到，这次魏允气性尤其大，怎么说都不理他，于映一开始是耐着性子磨，过了几天见还是老样子，反而把他自己给磨生气了。

　　两个人就谁都不理谁，一起僵着。

　　这天早晨，两人照常去上学，出门的时候魏允蹲在轮椅前给他换鞋，于映板着脸没说话，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冬天下雪不冷化雪冷，南方的风里夹着湿气，吹在人脸上像有刀子在刮一样。

　　于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觉老有风往衣服里灌，伸手一摸没有软软的围巾，只有空荡荡的脖颈。他想起来，出门的时候魏允没给他戴。

　　换了往常，他已经回头跟魏允抱怨了，但现在他心里还有气，愣是顶着冷风一句话没说。

　　残疾人平时唯一的运动就是做复健了，这也仅仅只是起到活血的作用，于映身体底子差，从校门口到教室这段距离，脑子被风吹得七荤八素，一到座位就蔫了。

　　晕晕乎乎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用笔戳了自己一下，于映挣扎了一下，直起上半身靠到椅背上，头往后仰，有气无力地问：“啥事啊？”

　　许阳指了指于映的书包：“把你英语同步练习册借我一下，我对答案。”

　　于映‘噢’了一声，摸出练习册给他，接手的时候许阳看他脸色不对，问了句：“你没事吧？跟打了霜一样，早上没睡醒？”

　　于映嘴动了一下，眼睛先一步撇到身边的魏允，他低着头在书包里翻作业，边上站着等他的课代表。

　　“可能是吧，昨天睡得有点晚。”他小声说。

　　“那你先趴会吧，作业我帮你交。”许阳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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