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尧正襟危坐对着她勾勾手指，向栀意刚把脸凑过去，脑门啪的一下挨了顿打。“我又是讲题又是买饭，不能恩将仇报吧。”

　　向栀意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她捂着脑门换了一个思路：“那行，我们这样，你让阿姨收我做干女儿，我给你当妹妹，我们还是一家人……”

　　“呵，她这话也跟我说过。”余越突然出声打断向栀意的回忆。向栀意向他看过去，刚想问我什么时候看上过你，余越摇着头，不咸不淡的开口：“她觉得我做饭好吃，问我以后结婚了家里谁做饭，我说老婆不想做就我来，然后她一周七天，五天都是在我家度过，还口口声声说要以身相许。”

　　向栀意沉默了，这好像，得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但那会童言无忌，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带事后翻旧账的。

　　好不容易逮到开她玩笑的机会，张司瑞笑得很大声，像是要报刚刚被骂渣男之仇，笑起来个没完。

　　向栀意正好可以把火撒他身上，她倒了杯水给他，恼羞成怒的说：“笑什么，我总不可能还说过要嫁你吧，你放心，我眼光没那么差。”

　　“确实没跟我说过这话，”张司瑞喝了一小口水，若有所指道：“在座的还有一人，好像也没说到，是吧珩珩，向妹妹，你怎么不雨露均沾呢。”

　　“想死吗？”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

　　张司瑞无所谓的摆摆手，像是给程聿珩认输。

　　向栀意转过头看程聿珩绷直的嘴角，总觉得他这话，不光骂到了张司瑞，好像，还波及到了她。

　　“哎，说起来，我们上次这么聚好像挺久之前了，那会江宁也在呢。”余越开口打断他们，岔开话题。

　　向栀意回想了一下，他们高中的时候，她和张嘉尧学文科，分到了一个班，其他三人都在理科班，高中学习任务重，很少一起出来聚餐。而江宁，在初中的时候就出了国，现在也只是偶尔电话联系。

　　“是啊，”张嘉尧接过话，那会小意初中去了外省没多久，江宁也跟着去国外了，就剩下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不过还好小意高中又转回来了。”

　　张嘉尧话刚说完，眼睛飞快的看了一眼程聿珩，见他表情没太大变化，才放下心来。

　　空间突然寂静了一瞬。

　　向栀意毫无所觉，舒服的坐在凳子上叹息：“想宁宁了，还是姐妹好。”

　　程聿珩帮她拿纸巾的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拿出手机对着桌上残骸拍照。

　　向栀意听到咔嚓声才反应过来，她瞪圆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你在干什么？”

　　“保留证据，给阿姨发过去。”

　　程聿珩平静的语气，给向栀意带来很大伤害：“哥哥，不用这样吧。”

　　“看你表现。”

　　……你跌的，没人说这个是鸿门宴啊。

　　国庆七天假，向栀意和程聿珩决定提前一天回学校，他们买了中午时间的大巴车票，张司瑞提出要送，被向栀意果断拒绝，连离开时间都没告诉他。

　　林萍培训结束，今天正好在家里休息。

　　向栀意带回来的行李箱摆放在客厅正中央，她正在一件一件往里叠放衣服，给向栀意收拾行李。

　　向栀意这几天吃饭没有节制，开学前临时抱佛脚，正在跑步机上快走运动。

　　林萍从衣柜里掏出一件棉麻长裙，拎着衣架走到向栀意面前给她看：“这条小裙子不错，你要不要带上。”

　　向栀意看都没看一眼，把跑步机调慢速度，微笑道：“秋裤，妈妈。”

　　林萍可惜的看了一眼小裙子，在向栀意身上比划了一下，转身回卧室了。

　　不一会儿，一块灰白色布料从屋里飞出来，直接飞进行李箱里，随着衣服落地，林萍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屋里传来：“这个马甲是你上年刚买的，还没穿过呢，我给你带上啊。”

　　向栀意认命的吐出一口气，将跑步机关掉，走到行李箱前把马甲叠好放进去，她看着行李箱里花花绿绿的衣服，转过头朝林萍喊：“秋裤妈妈，你可别整那些小裙子了，秋裤棉裤毛裤，都给我拿上，我不抗冻。”

　　林萍走出来，手里拿着刚刚吆喝半天的棉衣，不争气的看她一眼：“人家小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你一天到晚穿成个球，还怎么找对象。”

　　向栀意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认真反驳道：“凭美貌。现在不让妈妈追着穿秋裤的美少女已经不多了，请你珍惜。”

　　程聿珩就坐在沙发等她收拾，闻言哂笑一声，向栀意杀人的眼神扫过来，他自觉的闭上嘴，跟着劝：“阿姨，她身体不好，就让她穿成个球吧。”

　　这话虽然是向着她说呢，但是怎么听的这么别扭。向栀意回味了两遍，没想好怎么回复他，林萍已经将行李箱扣上，她拉起拉杆，看向向栀意询问道：“除了这些衣服，确定没有其他要带的东西了是吧？”

　　向栀意抿起嘴，眼珠子转了一圈肯定道：“确定了，没落下东西。”

　　“行，那你走吧。”林萍把行李箱往她前面一推，向栀意伸长手拦住行李箱，把它换了个方向又推过去，“珩珩，你来。”

　　“就知道使唤人家。”林萍一巴掌打在向栀意胳膊上，没收着劲儿。

　　向栀意揉着被打的地方，下嘴唇故意颤抖，委屈的看着林萍，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推着往外走，林萍扶着她的腰给扔出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跟两人叮嘱道：“学医苦，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天气冷要加衣服，别耍单啊。”

　　程聿珩点点头，认真听着，向栀意在一旁站直身体，一脸期待的等着林萍女士的嘱托。

　　林萍满意的嗯一声，下一秒，大门毫不留情的在两人面前关上。

　　向栀意满脸错愕：……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程聿珩好笑的看她一眼，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向栀意跟着他后边，俩人在楼道口等电梯，电梯刚下去，还要再等一轮。

　　银色的电梯门模模糊糊照出两人的影子，向栀意手摸着下巴，看着影子询问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俩当初抱错了?”

　　“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不是谁刚出生就能有九斤多重的。”程聿珩将书包摘下来，放到行李箱上单手抓着，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漂亮，指骨凸起富有力量感。

　　一天在口头上吃了两次亏，向栀意决定今天躲着他走，她脆弱的心灵可经不起折腾。

　　“怎么不说话了？”程聿珩还在等着向栀意反驳，半天没听到声音，侧过头垂眸看她，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小姑娘一头乌亮的秀发，白净的小脸被遮了大半。

　　程聿珩总觉得自己魔怔了，总是想办法和人更亲近些，但又控制不住的想怼她，怼过劲儿又会懊恼的反思反省，这辈子能让他这么纠结的人，也就向栀意一个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向栀意率先走进去，走到角落里站着还是不说话，程聿珩跟在她后面进去，电梯里还有两位老人。

　　“我当初出生的时候还不到五斤，营养不良，在保温箱里住了好久，所以你能有九斤多，还是挺幸运的。”

　　“你是在跟我比惨吗？”向栀意抬起头看他，虽然这个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出生的体重上来了，但是从小到大习惯性的比拼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脑海里瞬间回想到小时候的事，刚要张嘴，程聿珩突然转过身捞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自己身侧。

　　碍于电梯里有其他人在，他低下脑袋凑到向栀意耳边，压低声音说：“不是，是在哄你。”

　　——

　　大巴车里人不多，他们坐在中后排的位置，向栀意挨着窗户，脸颊贴在玻璃上降温。

　　已经过去一小时，那话还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是在哄你。

　　这话换成任何一个人说，她都能立马贴贴过去，再说出几十句甜言蜜语来，可偏偏这话是程聿珩说的。

　　程聿珩是谁，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就算小区里有其他的发小在，但发小间也是有亲疏远近的，在她心里，程聿珩是最近的那一个，无论男女，在她心里排第一名，除了爸妈最珍惜的人。

　　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方式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刀光剑影，是剑拔弩张，是你死我活。哄她这句话，就算是他临终遗言也说不出来。

　　“啊，呸呸呸。”向栀意想到这，立马呸了三声，车上找不到木头，她左右巡视了一圈，往程聿珩胳膊上打了三下。

　　程聿珩一直在注意她的动向，小姑娘小脸皱成一团，先是拧着眉纠结，而后面无表情放空，最后又打了他。他那句话的杀伤力就这么大么。

　　无力感喷涌出来，程聿珩散漫的坐在椅子上，伸手把座位中间的把手放下来，隔绝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就打你一下而已，怎么还划上三八线了。”向栀意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无措的看着他。

　　“没有，我就反思一下自己。”

　　“你这人还会反思？”向栀意一脸惊奇，慢半拍反应过来纠正说法，“我是说，你有什么可反思的？”

　　程聿珩不答，掏出手机，找出上次搜索追人的网址来，开始提问：可以追求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吗？提问刚发出去，还没有人回答，他又去搜索其他相似的问题。

　　【和好朋友恋爱分手后，还能当朋友吗？】

　　【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

　　【追求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后果】

　　一些问题的浏览量和回复很多，他这个情况不是个例，可评论区无一不是劝告，都在警告不要越线。

　　不是在说朋友变情人之后多了多少不和谐，就是拿自己举例说和15年的朋友分手后，连联系方式都删了。

　　几百条的回复里，只有零散的几条回答是有好结果。

　　他关了手机，闭上眼，两指按压眉心，不一会儿额头被腹上一只手，温热的触感传来，程聿珩睁开眼睛，看到向栀意将手收回去，她侧着身体，手肘撑在中间的扶手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不舒服吗？是不是晕车了？”

　　程聿珩没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向栀意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撕开，放到程聿珩嘴边，小说哄他：“吃颗糖，会舒服点，下次我给你带晕车药啊。”

　　“嗯。”程聿珩小声答应。

　　向栀意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叠成小扇子，在耳边给他轻轻扇风。

　　程聿珩强制性别开眼睛，嘴里的糖是薄荷味，冰冰凉凉，他把它顶到舌头下，无声的笑了一下。

　　还是不甘心只做朋友。

　　向栀意，我栽了，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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