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地绝了鼻子失灵谎话的后路。
王厨子背脊冷汗倒灌,跪着的手已微微发颤,仍坚持道:“小人这几日累狠了,精神恍惚不打紧,所以所以一时没注意啊。”
言罢,一道冷光闪来,噼里啪啦的。
动作静止以后,贺南嘉看清,正是傅琛的软剑,已如冷蛇一般绞上王厨子的脖子。
“别别别,大人,我说,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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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坊出来,陆怀远摇头道:“那厨子的话你们也信?”
贺南嘉、贺文宣怔怔望过去,眼中一言难尽。
陆怀远已将黑不溜秋的绯袍脱下,单手揽着,被兄妹二人这么一看,又无奈有憋屈,“我一到工坊门口就进去了,没耽误过一刻的功夫,这来办差,自然要身穿官袍,这也是我的问题?”
贺南嘉挑眉,懒懒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陆怀远:“……”
王厨子称:三日前收到一封、一打银票、一缸火油,要求他连续十日观察工坊可有绯袍官员来此,若有即刻火烧伙房,那火油就是三日前备在自己灶台下的。
伙房的厨子都有自己的灶台,平常也不会随便用别人的灶台,有偷艺之嫌,加上火油存放油缸里,一点儿都不打眼,乍一看就以为是存放食油的油缸。王厨子贪财,二话不说就干了,信早就焚毁。
圣人命大理寺十日内破案,盗贼虽做了一出戏,可还是买了层保险,万一笼箱发现已被调包了,查到平阳官工坊就是迟早的事,大理寺少卿一定会来此。陆怀远那身绯色官袍,就是传信方式,此举可保一个用无后患,若来人是别的绯色官袍,主事房也会被烧毁。
户部侍郎身着紫色官袍,且他并没进工坊,而是去了隔壁的农坊视察粮运,便排除了他的嫌疑。
陆怀远沉着熏黑的脸不做声。
“二妹妹觉得,平阳驿站还有内鬼吗?”贺文宣问。
傅琛将平阳驿站封死就是个暗示。
贺南嘉摇头:“还不知道,但我建议我们别回平阳驿站了,走一遍京兵押送官银的路线吧。”
平阳驿站的线索已捞不出来了,现在官银如何被调包、何时被调包都不知,回去也无用。若有内鬼,防范起来也困难。
“现在?”陆怀远抬头看了眼高挂的明月。
“少卿大人,”贺南嘉看向陆怀远似笑非笑道:“您觉得白日里调包官银方便,还是夜里更好下手?”
陆怀远懂了她意,别开视线不做声。
几人打马前行。
平阳官工坊距天临寺驿站不远,几人慢速策马两个时辰便到了,此时天幕低垂。
“可有发现?”傅琛问。
贺南嘉明白他问是否有发现适合调包笼箱的地方,她丧气摇头。
几人慢速策马就是为了让她能沿途仔细观察,可惜,这段路连颗树都没,别说调包笼箱了,就是男子想行个方便都不成,何况她是女子,她早憋的膀胱要炸/裂了,进了天临寺驿站就直奔恭房。
解决完紧急的大事,贺南嘉总算舒坦,去院子里的池边净完手,而后拿出腰间的丝帕,却顺带出了之前傅将军给她包手的雪帕。
夜风轻轻一捎,雪帕就飞了起来,落在院子里平车轮轴承上。
在平阳官工坊的伙房里,那雪帕弄脏了,她就想着找时间洗一洗再还给人家。她走到那辆平车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抽出雪帕,这材质当是桑蚕丝类的,可得注意别勾丝了。
雪帕抽下来时,上面还落了几片金色的花瓣儿,她拿起来看了又看,只觉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二妹妹?有事换一声!”
贺文宣的声音,不远不近的响起。
贺南嘉将雪帕收起来,拿出自己的绢帕将车轮轴承上的花瓣如数取下,又走到对面儿,发现这个车轮轴承上也有许多。
这家驿站显然不如平阳驿站干净,车轮上的泥土结了薄薄一层,她没再耽误时间,起身去跟另外三人会和。
夜黑风高,贺文宣担心二妹妹,毕竟是女儿家,他过于靠近恭房总是不妥,便站的离远一些喊。
陆怀远、傅琛两人站的更远,虽然二人都是背对着贺文宣关切的方向,但前者心无旁骛,后者耳朵警觉地竖起来。
“大哥哥,你可识得此物?”贺南嘉小跑而来,将托着花瓣儿的绢帕展示出来。
贺文宣眨眨眼:“花啊。”
“什么花?”贺南嘉追问。
贺文宣摇头。
这可难住他了,风雅花月他可是一窍不通,且家中的美妻也不爱弄花花草草。
贺南嘉越过大哥哥,跑向后边的二人,“傅将军、少卿大人,你们可觉此物眼熟?”
陆怀远背过身看一眼就烦的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贺娘子还有心思搬弄花草?”
傅琛拿起一片花瓣,凝视了许久才放回绢帕,“应当是金茶花。”
这就对了,贺南嘉又问:“此花民间可有?”
陆怀远轻嗤一声:“金茶花极其稀有名贵,其花瓣可做茶饮、药材,我朝所有的金茶花的花匠都是为皇城养殖,哪怕是王侯将相都没机会领取。”
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金茶花也不便宜,一盆长全枝叶、能开花的金茶花盆景要上千元。
话音落,贺文宣听出了不对经,“二妹妹从哪获得?”
“恭房院子外一辆平车的车轮轴承上。”
傅琛桃花眸微眯了眯,看向贺南嘉来的方向。
金茶花的花瓣因为淋了雨,所以干瘪中带了些湿润,上头还有一些泥土,这些都能说明此花在车轮轴上待了几日。皇城才有,民间没有,那么那辆平车就并非出自民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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