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沈安莲会缝纫, 她是老手，且自己有缝纫机，技术不下于陈雪梅。

　　沈兰并不准备让她做鞋底, 而是准备把布鞋的鞋面子这部分交给她。

　　沈兰骑着三轮车去了沈安莲家, 姑父出门做事去了，他已经顺利成为泥瓦匠，加上大表哥现在也有学徒工资, 姑姑已经把账还了大半。

　　沈兰带了二十双鞋底，还有一些黑色绒面布料以及一些小配件, 沈安莲不仅要做鞋面, 还要负责把鞋面上到鞋底上。

　　沈兰说了，这活长期有，给沈安莲算到三毛钱一双。

　　沈安莲却说：“不要钱！杜知青给我家帮了不少忙, 我免费做。”

　　沈兰却说, “姑姑, 这些鞋子我是要拿去卖钱的, 而且我要长期找人做。您要是不肯收钱，我可就换人了。”

　　沈文莲灾才作罢，只是说工钱三毛一双太高，主动降到两毛。

　　沈安莲：“沈兰，你是我的亲侄女, 我可不能要你那么贵。”

　　沈兰只好按两毛。

　　至此, 布鞋的整套工序都有人做, 林婶、秋梨娘和他们请来帮忙的人, 平均一天能做出三双鞋底, 而沈安莲一个人就能完成鞋面, 和最后的整合。

　　姑姑的速度快, 还有时间做一些手帕。鞋底和布料也不用沈兰送，都是由路过的王老实带回家去。

　　鞋子做好，沈兰却没有急着卖。

　　她把陈雪梅和李娥原本住的房间清整了出来，用来放鞋子。

　　李娥问，她的鞋子要不要卖，她去卖手帕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些布鞋。

　　沈兰却摇手：“不争，夏天卖不起价，先留着吧。”

　　大福大队的人，夏天有的穿的是草鞋，有的是用轮胎底做的鞋子，有的甚至不穿鞋，穿布鞋的人并不多。

　　当天晚上，沈兰与杜若歌商量，本地很多人自己会做布鞋，卖不起价，看杜若歌在大城市有没有门路。

　　杜若歌给她调着手表：“没问题，只是运费不低，建议你多攒点，先攒满一千双？”

　　在本地卖两块钱一双的布鞋，运到大城市，可以卖四块，只是量少运费划不来。

　　杜若歌表示，“到时我找个长途车带去京市，到了那边，会有人帮我销出去。”

　　沈兰：“会不会太麻烦别人。”

　　杜若歌吹熄了煤油灯，“不会，到时我给他算提成。早点睡吧。”

　　沈兰还想再说什么，唇却被堵住了……

　　沈兰觉得最近送货花了太多时间，她每隔一天去一次，现在熟练点了，一趟三个小时左右，等于隔一天，要少刷两张试卷。

　　沈兰找陈雪梅谈，能不能请顾知青帮忙送货。

　　陈雪梅又在洗被套，这次直接洗两套。

　　梁婉在知青院外看到了，哼了哼，“陈雪梅怎么洗这么多床品，不会是帮顾大哥洗吧？”

　　陈雪梅没理她，李娥站了出来，“梁婉，你认真看看，顾知青会用红色和粉色么？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天天巴着顾知青？”

　　梁婉气急，跺脚离开。

　　原来陈雪梅手上有了钱，又帮自己置了一套四件套。

　　李娥觉得她太浪费，有这钱，可以买多少精米了。

　　听到沈兰道銥嬅明来意，陈雪梅好笑地看着沈兰：“他不是你表哥么？你开口，他要是不答应，他爸妈都会削他。”

　　沈兰尴笑，“他听你的，你帮我说。”

　　其实自她来了大福大队，她都是尽量不与顾景俞扯上关系。与她相对的，梁婉就是时刻想与顾景俞扯上关系，但是顾景俞恨不得看到她绕道走。

　　顾景俞表示：“送货可以，得给工钱。”

　　眼看杜若歌都已经结婚了，他最近准备行动了，但是手上没钱。他每次上工都能拿满工分，但是也就能让他吃得比较好而已。

　　沈兰本来就没找算让他干白工。沈兰给顾景俞按趟算，每一趟八毛，当然，除了送货，还要负责帮她买布。

　　沈兰还主闻，如果顾景俞能帮她弄来布票，她也可以收购。

　　顾景俞也答应下来，又拿出一个信封，装的都是票，正是顾团才夫妻寄过来给沈兰的。

　　沈兰推辞，“表哥，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吧，以后别给我寄了，让他们自己用。我现在都结婚了，杜若歌能养活我，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的。”

　　顾景俞不干：“你自己说吧，我说又得挨批了。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

　　顾景俞找他谈的事，是关于杜若歌。顾景俞说起了杜若歌以前，以前的杜若歌不管是带兵还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大院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个时候，杜若歌就是顾景俞的偶像。不仅是顾景俞，大院的孩子都很佩服杜若歌。部队的邻导早就有意招杜若歌入伍，只是杜若歌说不想做个大老粗，坚持要读完高中再入伍。

　　虽然他在部队没有编制，但是每适寒暑假，杜若歌都是跟着一起训练的，并且每次都能拿到不菲的成绩。甚至领导还让他参与一些任务，除了没有编制，完全把他当部队的人。

　　但是三年前，杜若歌在执行某个任务时，为救战友落了水。等到被救起时，他已经晕迷了，差点没救回来。

　　虽然后面杜家请了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救回了杜若歌一命，他的身子骨却是彻底坏了。不说是跑，就是走快点，他也得气喘吁吁，不小心淋点毛毛雨，大家都没事，而他却是半个月下不了床。

　　杜家人以为他这一辈子都是病弱，在他坚持要来大福大队插队的时候，他们想着，让他来大福大队散散心，也许心情好了，身体就能恢复了。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不放心。正好顾家也不放心沈兰，就派了顾景俞过来，一方面，是照顾沈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杜若歌。

　　并且，杜家人和顾家人都再三嘱咐顾景俞，万一杜若歌的身体有任何问题，一定要通知他们，他们会想办法把杜若歌弄回去。

　　让大家惊喜的是，没想到让杜若歌来大福大队还真有用。杜若歌的身体真的在恢复，恢复的速度比他们期望的还要快。不过几个月时间，杜若歌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落水前的水平。

　　杜家看杜若歌的身体好了，所以想他让回京城。他们以为只要提一提，杜若歌肯定会飞奔回京市。可是当他们提起，杜若歌却一再推迟，甚至在问得多了，他直接说不回去了，他要参加高考，读大学。

　　他们在杜若歌那里碰了壁，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沈兰身上。

　　沈兰斜着眼：“那杜家人怎么知道杜若歌的身体好了？”

　　顾景俞摸摸鼻子，“那是你的婆家人。”

　　沈兰：“好吧，那我婆家人怎么知道杜若歌的身体好了？”

　　顾景俞：“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杜若歌自己说的，也许是梁婉。”

　　他虽然提过杜若歌的身体在好转，却没有说过杜若歌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落水前的水平。

　　沈兰：“好，我知道了。我会跟杜若歌商量商量。”

　　晚上，杜若歌帮沈兰调好了手表，正要熄灯，沈兰让他等等。

　　沈兰：“我们聊一聊天吧。”

　　杜若歌坐下，有些紧张，“想聊什么？”

　　沈兰也就没有拐弯抹脚，“关于你以后，是进部队还是考大学。”

　　杜若歌笑了，“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再过三个月，恢复高考的消息应该就出来了。我们就等明年了，再参加高考。”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沈兰：“怎么，最近太忙，学习压力大？实在不行的话，缝纫铺就交别人打理吧。我们不差钱，我负责养家，你就安心学习。再过几天，等苎麻地没这么忙了，我陪着你学习。你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沈兰哼了哼，果然，她不提，杜若歌就准备瞒着。

　　沈兰提醒他，“你家里那边有什么想法吗？”

　　杜若歌豁地抬起头，试探着问，“是顾景俞还是梁婉跟你说了什么？”

　　沈兰哼哼，“顾景俞说的。你这样瞒着我，我觉得很失落。”

　　杜若歌摸着她的头，“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你放心，我说过会陪你考大学，到时看看我们要不要一起考五道口职业学院？等到了京市，有更多的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万元户的。”

　　五道口职业学院，是青华学子对青华大学的戏称。

　　沈兰：“那你不想回部队了吗？”

　　杜若歌低下头，“上一辈子想过。缠绵病塌时，我羡慕着小时的玩伴，一个个成了战场上的雄鹰，他们很多人，身体素质原本还不如我，可是我却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甚至因为身体原因，连结婚都不被允许……”

　　“后来，遇到了你，家人原本是反对的，觉得我结婚不利于身体。但是出乎意外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好，你在最后的时候，才告诉我，你给我喝了灵肤水，才让我身体恢复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阅尽千帆，既使遇到当然的玩伴，他们在部队功成名就，我也起不了波澜。如果说上辈子什么遗憾，那就是跟你相遇太晚，没能与你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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