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蜷缩着一个婴儿大小的黏糊糊的玩意儿，又仿佛是什么活物被生生剥去了皮，露出暗红色的肌理和嫩肉，那些露出来的纹路又很奇怪，像是蛇的鳞片；它的四肢又细，又软，又长，像几条无精打采的死蛇连接在躯干上。那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怪物。

　　“又见面了，孩子。”那个怪物用尖冷的声音说话了。

　　汤姆看着这个玩意儿，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于是他就开口说了出来，带着笑意：“晚上好，先生。说起来很有意思，上回我们见面的时候，您是雾气凝结的怪物，而我是个小孩子；如今我们重逢，”他没顾忌这样的措辞会不会触怒黑魔王，自顾自比划了一下在他四周蔓延着的黑雾，少年的脸庞在黑纱般覆盖着的雾气中时隐时现，“却好像反了过来。”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他冷冰冰地笑道，又望了望窗台上的乌鸦和小茶几上平平无奇的黑色日记本，“才让我们这些怪物们能在这里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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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放送：无关闪念1：“驳回。”阿尼玛踢开地上的尸体，走到他面前来，“没有力量支撑的异议是没有意义的。”她说着伸手挑开了汤姆的衣服——她黑色的指甲是非常尖锐锋利的形状，轻而易举就划开了汤姆的衣服，然后再一勾，就看到少年人还有些单薄的胸膛上多了一个从前胸一直延伸到后背的巨大纹身——一只踏火的麒麟。而这麒麟正随着火焰的消失而渐渐隐去。“你姓张？”她脱口而出。无关闪念2：汤姆也不是特别想要看看这位黑魔王现在是什么模样。想想吧，他一开始出场的时候是黏在奇洛教授后脑勺上的，之后呢，变成了森白雾气凝成的怪物；第二年出场的日记本呢，则是可以随意拉长肢体的恶鬼少年；第三年更棒啦，干脆变化成了女装版……这哪里是什么被通缉的黑魔王呢？干脆叫做奇迹魔王环游世界好啦。

　　第153章 黑魔王发表“回顾过去、展望未来”相关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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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黑魔王都大笑起来，连小茶几上的黑色日记本都抖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纸张的声音。

　　“是的，是的，”最后仍然是那个扶手椅里婴孩般大笑的黑魔王说话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当你无法再回头做一个麻瓜，当你在魔法界除了一身法力一无所有，当你不肯向着魔法界的主流低头认命，当你只要有一次为了活下去铤而走险——”

　　它细长的胳膊卷起魔杖，发射出一朵小小的烟花，蛇一般的脸上是带着恶意的快活。

　　“——那就只好欢迎你加入黑巫师的队伍了，汤姆。”它说。

　　汤姆消沉地说：“是啊，然后就只能东躲西藏的……”

　　他是真的有些意志消沉。坚持这么久，最后几个大佬做局斗法殃及棋子，现在这状态估计是回不去霍格沃兹了，即使是博爱如邓布利多，肯定也得把他隔离起来。家也回不去了，最好提都不要提，不然谁知道这个自绝满门的黑魔王会不会顺手“帮”他断绝亲缘呢？

　　所以以他挑剔的性子，即使发现自己躺在脏兮兮的床单上，也兴不起打扫一下卫生的兴致——当然，这也和他这会儿行动不便，魔力又不大听使唤有关。

　　“躲藏只是暂时的。”黑魔王的语气倒是很沉稳，“我总会东山再起的。”

　　“我们从不在命运面前卑躬屈膝，那些听天由命、指望靠着命运的眷顾过日子的蠢货们是不能理解这一点的。命运是不肯眷顾我，它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倒在沼泽地里，但是我总是能一次又一次从泥潭里爬出来……”

　　“瞧。”

　　它微微转动着眼睛，环顾着这间屋子。

　　“你正站在我父亲的祖宅里，有趣的是，我和我的父亲一天也没有相处过。他是一个麻瓜，麻瓜中特别愚蠢的那种，谢天谢地我没有继承他的脑子。”他尖冷地笑了笑。

　　“我母亲是个巫师，住在这个村子里，爱上了他——这么看来我母亲也是个蠢货。”黑魔王叹了口气，“当我母亲向我父亲坦诚她巫师的身份时，他抛弃了他……他不喜欢魔法。”

　　虫尾巴瑟瑟发抖地盯着地板的花纹，恨不得自己立时就聋了。

　　“他离开了她，回到他的麻瓜父母身边，当时我还没有出生呢，孩子。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孤零零地在麻瓜孤儿院长大……”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我入学的时候别说那些目高于顶的纯血巫师们了，就连普通的麻种也能在一个穷苦孤儿身上找到一些优越感……但是你瞧，最后他们都还是要在我面前屈下膝盖、低下头颅，战战兢兢地不敢念出我的名字……”

　　“哦。”汤姆意兴阑珊地说。

　　黑魔王洞悉人心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是的，”他爽快地说，“辉煌落幕了，十三年前我遭遇了一次惨败……伏地魔并不忌讳承认失败。人总是要从失败中爬起来。被打败——尤其是被可笑的意外打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再不能爬起来。再说那也不算什么彻底的失败，至少也应当被视作一次考验，它证明了那个致命的咒语并不能夺去我的性命……我在长生的路上走得比谁都远。”

　　“我失去了肉身……比最卑微的游魂还不如。我记得那么多强大的、能帮助我的咒语，但是没有身体的我一个也无法施展。无法合眼的日日夜夜，强迫自己活下去的每一分每一秒，整整九年……我终于等来了年轻的奎里纳斯。”

　　“我成功进入了霍格沃兹，一个微小的进步。但是很快，我计划又失败了。”黑魔王注视着他，蛇一般的脸上很难读出是什么表情，“失败是无法打倒黑魔王的，何况我遇见了你，真好啊……”

　　汤姆身上的汗毛应激般竖了起来，他周身的黑雾不安分地张牙舞爪起来。

　　黑魔王对此视若未见：“汤姆，一个和我同名的孩子，同样来自麻瓜世界，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被邓布利多密切关注着……”

　　“邓布利多有没有教导过你，在魔法的世界里，‘相似性’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黑魔王意味深长地问道。

　　汤姆没有说话。

　　虫尾巴屏住了呼吸，拼命收敛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屋子里的谁突然想起他来了。

　　但是黑魔王很快提到了他。

　　“失去了奎里纳斯之后，”黑魔王自己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回忆着他跌宕起伏的人生，“我只好再次回到遥远的藏身之地，又是无望地坚持……直到这位虫尾巴找到了我。”

　　“一个装死逃避审判，被他以前看作朋友的人追赶的无处藏身后，才终于惦念起他可怜的老主人的忠实仆人……”黑魔王讥笑着说，“他也算是你的老熟人吧，是不是，斑斑？”

　　虫尾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地埋下去，喃喃地叫：“主人……”他似乎想要狡辩些什么，但又搜肠刮肚地找不出词来。

　　汤姆震惊地看着这个小个子的秃头巫师，脑子里一时间刷过无数条吐槽：不是？这是斑斑？罗恩的那只宠物耗子？罗恩他自己知道他精心饲养、每天又亲又抱、白天贴身放兜里晚上还搁在枕头上一起睡觉的那只老鼠，其实是一个跟他爸爸年级差不多大的秃头老男人吗？罗恩吐了吗？赫敏知道吗？克鲁克山牛了啊，史上第一只把成年男巫追杀到装死的宠物猫！小天狼星布莱克就是为了这个人越狱的？那哈利出事没有？

　　黑魔王没有理睬地上的虫尾巴，继续说道：“虫尾巴给我带来了一些新的希望，靠着他的听话，我自己发明的几个小咒语，还有我亲爱的纳吉尼给我的一点儿帮助……”它的目光落在地毯上盘踞着的大蛇身上，那条蛇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嘶嘶吐着信子，伸头蹭了蹭他。“我终于勉强得到了一个软弱的肉身。”

　　“更多好消息还在后面呢。”黑魔王细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拍了下纳吉尼的头，懒洋洋地说道。

　　“能有什么好消息呢？”汤姆问，环顾着这间屋子，“一个靠装耗子苟延残喘十几年的男巫，一条蛇，一个吸食不到灵魂能量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当日记本的里德尔，一个灵魂能量不足所以不能长时间维持人形的阿尼玛。哦，再算上你和我。你，刚刚勉强搞到一具软弱的肉身，行动还要靠仆人服侍；我，霍格沃兹未成年肄业生，魔力不听使唤，行动也要靠人帮忙。”

　　“原本还有一具阴尸，现在也没了。就这一屋子老弱病残，你说好消息还在后面？能有什么好消息？很快大家就能打包一起去阿兹卡班解决吃住问题的好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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