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小鸟

　　“啾！”

　　一声隐含焦急的清脆鸟叫。

　　还没睡醒的阿今被这近在咫尺的鸟鸣吵醒，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从树杈窝窝上爬了起来。

　　他顺着鸟鸣看去，一只圆滚滚的青色羽毛肥啾正站在那里，小黑豆似的圆溜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已经早上了吗……？”

　　阿今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对青小鸟道谢，“谢谢你叫醒我，小鸟小姐……哎呦。”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困惑地揉着满头凌乱的黑发，那里有一团翘起了一个小揪揪，正是刚刚被青小鸟狠狠啄了一下的地方。

　　“为什么啄我？小鸟小姐有……啊。”

　　又被啄了一下，虽然不痛，但阿今这下算是彻底地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石榴红的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小鸟先生吗？对不起，我叫错了。”

　　小男孩诚恳地道了歉。

　　青小鸟盯着小男孩看了好一会，也终于发觉，这个小孩与他变成鸟雀的这件事，恐怕并无关联。

　　他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阿今睡醒之前，青小鸟就已经提前很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怀里。

　　而在这之前，他才刚清除完一波魔物，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随后，他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只鸟雀，能够动用的力量也变得异常稀薄——大概就是能扇扇翅膀吹点微风起来的程度。

　　青小鸟当时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快点飞起来，去寻找自己原本的身躯，他能感受得到，这个鸟躯不过是被人捏出来的临时躯壳，因而可以承载的力量不多，持续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很长。

　　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他就该开始怀疑这是否是某些有智慧的魔物的阴谋，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原本的身躯移动到这个鸟躯身上，就是为了避免他阻碍某些计划。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找回原本身躯的行动自然越快越好——哪怕躲避在这个鸟躯中时，那些时刻纠缠着他的魔神怨念也随力量一同变得稀薄而虚弱。

　　然而无论青小鸟尝试了多少次，他都没有办法飞出这个小男孩周身三米的范围内。

　　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链接束缚在他和这只小男孩身上一样，每当他离开超过三米时，一种难以抗拒的虚弱感就会笼罩在他全身，让他无法挥动翅膀，也无法迈动脚爪，离得越远就越是强烈，直到他无力动弹为止。

　　比起这个来，因为不熟悉而难以使用的肥啾翅膀，反倒是个小问题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形链接，青小鸟才确认，这具鸟雀的身躯，恐怕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孩捏出来的。

　　身为召唤物，他依靠眼前这个小男孩供给的能量活动，于是自然不可能离他太远——这就是那个无形链接的来源。

　　也正因如此，在这个小男孩醒来说话之前，青小鸟一直将他当做是个伪装成幼崽形态的魔物，是怀着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罪魁祸首。

　　但是依照这个小孩刚才的表现，这似乎并不像是魔物的伪装？

　　青小鸟在内心疑惑，倘若真有一天，魔物对人类的伪装能达到这个地步，外面漫山遍野的丘丘人，早就顺着人类中的内应混进来了，如今的世态怎么还会如此平和。

　　然而，如果这个小孩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的话，那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对方的召唤物的躯体里？

　　青小鸟百思不得其解。

　　“谢谢你叫醒我，小鸟先生。”阿今换了个称呼，认真的又道了一次谢，“如果不是你叫醒我的话，我可能还要再睡好久好久。这样的话，今天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找猫猫了——阿铁还在外面等我呢。”

　　对小鸟说话的阿今并没有什么顾忌，不像在人类面前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被抓进实验室那样，他宛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感谢小鸟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听众能听明白多少，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幸而，青小鸟虽然不懂幼崽语，但却有个运转了上千多年，还算灵活的脑袋，他连蒙带猜地听完了阿今口中的“来龙去脉”，姑且明白了阿今是来城里找他丢失的猫咪。

　　因而，一个计划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阿今爬下树，幼崽轻盈的身躯上下树这件事变得简单了很多，不像某些成年人，已经完全退化掉了爬树的功能。

　　青小鸟则跟着他从树上飞下来，收起翅膀落在了他小小的肩膀上。

　　“小鸟先生？”阿今疑惑地转头，小心平衡着身体，没让落着小鸟的那边肩膀太晃动，“你想和我一起去找猫猫吗？”

　　【你想和我一起去找猫猫吗？】

　　同样的话语顺着肢体接触传到了青小鸟心中，他愣了一下，随后越发觉得，自己跟上这个小孩子的决定没有做错。

　　这个小孩子不简单。

　　青小鸟点头回答了阿今的话，心里同时建立起了这样的认知。

　　“那太好了！”阿今眼睛一亮，高兴地拍了拍手，“谢谢小鸟先生，有你帮忙的话，肯定很快就能找到猫猫了。”

　　“啾啾、啾、啾啾……”

　　青小鸟叫了一通，大意是在讲，如果他回到原本的身躯的话，找猫的效率肯定会变得更高，如果阿今肯帮他找他原本的身躯的话，找猫就不过是小菜一碟了。

　　然而黑发红眼的小男孩疑惑地歪了歪头，脑袋上被青小鸟啄出来的小揪揪还跟着晃了一下。

　　可爱倒是可爱了，但显然是没听懂青小鸟在说什么，不仅如此，还白费了他一番口舌。

　　“小鸟先生是有话想说吗？”

　　阿今问道。

　　“啾……”是……

　　青小鸟叫了一声，无力地沉默下来。

　　原来之前留云说的“你不懂看孩子，我懂”之类的话，竟然都是真的。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和人类小孩说话，竟然比警告那些什么都不懂、却还屡屡上山来骚扰人的凡人更加费劲。

　　明明拥有可以无视语言、将自己的想法传递到别人心中的能力，却听不懂别人说话，这就是人类小孩吗？

　　“这样啊……”黑发红眼的小男孩不自觉伸手攥紧了胸前的衣服，露出了明显纠结和有点不情愿的神情。

　　他挣扎了好一会，终究还是一咬牙，开口道：“我、我也许有办法，让小鸟先生说话。”

　　阿今说着，伸手拽住胸前垂下的挂链，小心地将那块印着猫猫爪印的黄水晶从衣服里取了出来。

　　“小鸟先生你摸摸它，也许就能像猫猫一样说话了。”

　　阿今珍惜地捧着那块黄水晶，将它往青小鸟的方向递了递。

　　而青小鸟，他早在阿今拽出那块黄水晶的时候就微微睁大了眼睛，此时正圆着两只本来就圆的小黑豆眼，震惊地看着那块蕴含了岩神神力的黄水晶。

　　帝君怎么会把这种东西送给这个小孩，他和帝君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帝君做出此举，是有什么深意吗？

　　“……小鸟先生？”

　　阿今疑惑地叫了一声，青小鸟僵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等了一会，没看见毛绒玩具一样僵直的青小鸟有所动作，于是小心又小心，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一下青小鸟胸脯绒毛。

　　“啾！”

　　走神的青小鸟猛然一惊，挥舞着翅膀从阿今肩膀上飞了起来，而阿今不知为何，似乎从小鸟被羽毛覆盖的脸颊上看到了朵朵红晕。

　　“小鸟先生不用害羞的。”

　　语言解读大师·阿今眨了眨眼，握住拳头露出鼓励小朋友的表情，“这么厚实这么软和的胸脯毛毛，在小鸟里很着少见的哦，小鸟先生以后肯定会被很多小鸟小姐喜欢的。”

　　“啾！！”不敬仙师！

　　青小鸟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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