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是我知道上仙一定有办法！”文璃道。

　　“一定要救？”参然子问。

　　墨云道：“一定要救！”

　　参然子看看墨云，问道：“我无法凭空让他肉身复原。需要用你一臂换他一臂，墨云可愿意？！”

　　“愿意。别说一条手臂，就是用我一条命换他的命我都愿意！”

　　“可他只是凡人，再过上五六十年就是一捧黄土。他，还会在转世的。而你，还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你何必执念此生！”参然子淡然道，他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千年，看过无数生死离别。

　　“逆风执炬。”墨云想起那老僧说的逆风执炬！而他绝不愿放开这炬，即便自己被烧成灰也在所不惜！

　　洞内石壁上挂着一柄宝剑，墨云一步过去，抽出宝剑就要往自己右臂上砍去。

　　参然子挥衣袖，宝剑飞回剑鞘。

　　参然子看着眼前的墨云和青玄，想起另一人。一个三百年前自己曾遇到的人，而自己一心修仙，硬生生断了那情缘！那人后来又转了几世，现在又在哪里他都不知，现在自己还有一步便可化身为龙。可是，可是他现在忽然好想找到那人，问一问当日如果他去赴约，他们会不会……

　　参然子仍然闭着目，手搭在青玄腰间。“我会治好他。”

　　参然子挥手，榻上出现了一个针袋，一层层卷开，里面是各种长短粗细不一的金针，金钩，金刀，金锥等。参然子在青玄右肩几个穴位上扎入金针。

　　参然子又再次跟墨云确认道：“墨云，你真愿意以你一臂，换他一臂？”

　　“万死不辞！”

　　“伸手！”参然子衣袖一转，墨云只觉得右臂被活生生撕扯下来一样。

　　墨云咬着牙，痛到跪在地上，这断骨之痛，都没有自己心里痛。

　　文璃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右臂就已经到了参然子手里。文璃忙上来查看，掀开袍袖，墨云右臂从肩头齐齐没了，已经愈合了。

　　文璃叹口气，“哎，你眼看五百年天劫在边际，又没了右臂，可怎么渡啊！”

　　墨云心里反倒痛快了，在地上盘坐闭目调息，一脸无所谓道：“该怎么渡，怎么渡！”

　　参然子从榻上摊开的布袋里拿出一柄秀气小金刀，金刀一转，青玄那黑紫的右臂被卸了下来，青玄在昏沉中一声惨叫“啊……”

　　参然子用金刀削去青玄肩头那些已经蔓延上来的黑紫腐肉，复原错位的肩骨。青玄额角渗出一层一层细密汗珠。

　　参然子手里像是在捏面人一样，调整着那支手臂的大小粗细。

　　“上仙，可有方法缓解青玄疼痛？”墨云问。

　　参然子淡然道：“晕过去了，不疼。”

　　文璃道：“上仙，把我的胳膊给墨云！我有熊妖妖丹，可自行复原！”

　　“小文璃啊，你虽有妖丹，可你是肉身！卸下来你的胳膊也是无用的！他是妖！”

　　真是关心则乱，听到参然子如此说，文璃眼睛一亮：“对啊，他是妖。他的手臂还能再修化形，还能再长出来的？”

　　参然子点点头，“只是要费些时日，不过妖嘛，多的是时间。”

　　“多谢上仙。”

　　参然子却不领谢，反而骂道：“一个一个的，不懂珍惜，这么爱伤害自己。不如有空，修个三头六臂十二条腿什么的，以待子不时之需！”

　　二人哑然。

　　参然子用那金刀在自己龙角之上切下一片九色龙角，在手中搓成粉洒在青玄肩头，那肩上肌理像是活了，长出一条条粉色筋肉把右臂包裹，不一刻便融为一体。

　　参然子长出一口气，把青玄翻过来，以金针封住后背几个大穴，用金刀剜去腰间腐肉，里面毫无血色都是黑黄粘稠液体。一直剜到露出后脊白骨和脏器。“哎，伤到命门了！这血肉好补，只是这肝肺麻烦。肝，罢极之本，魂之居，合筋也，其主肺也。肺者，气之本，魄之处，其主心也。五脏之气，黄如枳实者死，黑如炲者死。”

　　“腰上的真是麻烦。小文璃，你之前可教过他护体的功法？”参然子问道。

　　“是，他有一次被太正派道士劫走，之后我就教了他一套功法，让他日日习练。”

　　“甚好，不然这条命，十日前就没了。”

　　文璃哭笑不得，此时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那太正派。

　　“墨云，过来。”参然子道。

　　“是。”墨云起身，走到榻旁，盘坐在榻旁地上。

　　参然子右手覆在青玄腰间，伸出左手覆在墨云头顶。

　　文璃忙问：“上仙，这是？”

　　“你们不是爱修‘自他交换’吗？！”参然子讽刺道，“凡人不能枯树发新芽，就得用它物来补。”

　　“可会伤及墨云根本？他，他快渡劫了。到时……如果……”

　　墨云阻拦道：“文璃，我什么都能给青玄，你不必再说了。这天地之间若没了玉青玄，我墨云便无所存身。”墨云这次连自己要付出什么都没问。

　　“可是，玄儿还有下一世，他现在又不是要烟消云散。你若渡不过天劫，可就……”

　　“哼。”墨云轻笑一声，“他上一世你就劝我，他还会轮回，不是烟消云散，你不救他。那时，我没好好修习功法，只耽于与他高山流水，最终没能救他性命，那是我百余年来最悔的事。此后无论哪一世，他有灾有难，有伤有痛，我断不会置之不理！”

　　“上一世的事，不能全怪你！”说着，文璃只见墨云头发从头顶一层一层变成白色，接着是眉毛眼睫都变成白色，连那赤金色的眸子都变成的几近白的浅淡黄色。

　　而墨云只觉得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蒙上了一层白雾。

　　参然子收回手，青玄腰背间皮肉都长了起来，已然恢复如初。

　　“墨云！”青玄轻声唤道。

　　墨云忙转身，青玄微微睁开眼，抬起自己左手要抓却又无力地往下垂，墨云忙伸出左手握住他。

　　青玄看着墨云笑呢，“墨云，你变成霜白色的呢？”

　　“是。”

　　“白色的小辫，跟白玉不配了呢。”

　　“那就麻烦青玄再帮我其他玉珠子了喽。”

　　“好啊。”青玄把墨云鬓边白色的小辫缠绕在手指上，问道：“这白发是为了我吧？”

　　“不，不是。青玄，不要多想。是为了我自己。”

　　青玄眼边红了，轻声道：“不知何人待青山，但见须弥山顶覆霜雪。”

　　青玄支起上半身，墨云眼前恍惚看到他起身，用左臂揽住他，“莫乱动，起来做什么？”

　　青玄看到墨云空荡荡地右袖筒，伸出手捏住，果然是空的。他红着眼边，朝墨云微笑，“墨云！你现在是三脚猫了呢？”

　　“我的小兔子现在是猛虎了！”墨云额头抵着青玄额头，“以后要青玄保护我这只三角猫了。”

　　“那是自然！墨云，以后要改名字叫白雪了吧？”

　　“那是狗名字。”

　　“霜雪？”

　　“你当我是马？”

　　“你是我的墨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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