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让周航不理解了，他认识邵睢那么久，少有他会不想出门的时候。

　　“那我们过去？”

　　“过几天。”

　　邵睢没直接拒绝，但又不想这会儿家里冒出一群人，所以把热闹推到了几天后。

　　挂了电话，邵睢没立刻回影音室，而是在走廊站了一会。

　　不需要周航他们提醒，他知道他最近在家待的时间过长。

　　而这些时间里他大部分都是跟宋熹待在一起。

　　有时候是坐着她安排的学习内容，有时候是他放松打游戏，而宋熹拿着习题册在旁边陪他。

　　宋熹算是他认识的最乏味的人，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除了学习外就没有什么爱好，但这段时间他奇异的没感觉到无聊。

　　就像是今天早上他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觉得烦躁扔了笔，宋熹趴在他身边跟他讲解题思路，他还是拿着笔接着解完了那道题。

　　她好像很懂怎么安抚他。

　　这个发现让邵睢头皮有点燥，他一方面觉得这种感觉不差，但一方面又觉得暴躁上涌。

　　就像手脚上多了一根很细的绳子，可以轻易挣开，但又觉得那绳子挂在身上还挺别致漂亮。

　　不过再漂亮特别，也不是配饰，而是束缚。

　　邵睢过了半个多小时才重新坐回宋熹的身边，闻着他身上过浓的烟味，宋熹小幅度的皱了皱眉。

　　不喜欢的味道萦绕周围，宋熹电影看得心不在焉，过了几分钟她主动去角落的储物柜翻出了烟灰缸。

　　金属质感的烟灰缸被宋熹摆在他的旁边，邵睢瞥了她一眼：“怎么？不想一个人看电影？”

　　“嗯，你想抽烟的话，不用跑到外面。”

　　“宋熹。”

　　邵睢叫了她一声，“太粘人也会增加不讨喜的指数。”

　　最近他很喜欢列举她哪里不讨喜，就连她掉了几根头发到桌子上，他也能蹙着眉捏起，说她掉头发不讨人喜欢。

　　这样的行为反而让他在她眼中越加单纯了起来，他每说一次她不讨人喜欢，她都理解成他在心里多喜欢了她一点。

　　“我不粘人。”

　　宋熹认真反驳，邵睢等着她列举论证她的观点，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意识到她无法找出她不粘人的事件，邵睢扬唇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宋熹茫然发问，似乎不理解屏幕上的剧情有什么笑点。

　　“我笑点低。”

　　“是吗？”

　　宋熹怀疑地看着他，“那你现在再笑给我看。”

　　宋熹没有再看没兴趣的电影，而是直视邵睢，等着他的笑容。

　　“为什么？”被指挥的邵睢不怎么乐意。

　　“因为你笑点低。”

　　“那也得有点。”

　　“哦。”

　　宋熹拉长地应了一声，但还是看着他在等待。

　　邵睢突然有了耐心，宋熹要看就让她一直看着，等到电影结束的音乐响起，他才应付地朝她笑了笑：“宋熹，你怎么有耐心？”

　　宋熹等来的笑不算甜，邵睢只是简单的勾了勾唇，只是他面部表情不夸张，眼里闪烁的光芒却很漂亮。

　　“阿睢。”

　　“嗯？”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宋熹态度正经八百，但说完就跑。

　　邵睢本来要发脾气，可看到宋熹慌张逃窜，他往后一躺，看着天花板放空地听完了电影漫长的片尾曲。

　　他之前总结的不对，宋熹不是个乏味的人，她会说出有趣的话，除了学习之外，她另外的兴趣爱好，大概与他有关。

　　自恋的想法让他锤了一拳沙发，含笑骂了声脏话。

　　*

　　两个人就那么半黏不黏的待了十几天，邵睢本来还想着自己越来越接受身边多了一个不讨喜的存在，但宋熹非要做些发蠢的事来挑衅他的脾气。

　　那天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邵睢完成了宋熹给他定下的学习任务，扫了眼沉迷刷题没关注他的宋熹，准备去玩游戏打发今天剩下的时间。

　　他快到房间了才发现自己烟盒落在宋熹的房间，返回正好遇到了宋熹点燃了一支烟。

　　只开了一条缝隙的门，能让他窥到宋熹脸上的好奇，以及宋熹唇瓣碰上过滤嘴的小心翼翼。

　　邵睢皱眉踢开了门：“你在做什么？”

　　宋熹被吓了一跳，夹着烟的手指不知所措的举着，表情有些呆。

　　房里没烟灰缸，邵睢直接夺过了烟在桌上按熄。

　　触到邵睢脸上的戾气，宋熹手指卷缩：“对不起，乱动你的东西。”

　　问题是这个？

　　邵睢脸色很差，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见过抽烟的女生不少，甚至邵思瑜好奇味道尝试的时候，他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但看到宋熹懵懂好奇的打开他的烟盒，用他教过写字时偷偷捏过的手指夹着烟，他就克制不住心底涌出的火气。

　　就像是他在带坏她。

　　这个想法幼稚又蠢，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会不会带坏宋熹，难不成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每天待在一起就是什么好事？

　　但他却无法找出更好的说法来形容这事对他的感觉。

　　深深看了宋熹一眼，邵睢把打火机和烟盒扔进垃圾桶，往里面到了一杯水。

　　看着水淹没两样东西，宋熹抿了抿唇：“阿睢，你生气了吗？”

　　“宋熹，你的脑子呢？”

　　邵睢一开口，就被自己胸膛汹涌的火气惊到，捏了捏拳头，没有留下听宋熹的辩解。

　　因为这个插曲，到了第二天该补习的时候邵睢已经出了门，等到凌晨也不见人影。

　　邵睢在外面的时候看了几次手机，有运营商的信息，也有陌生人的试探，但某串数字却毫无动静。

　　“看来你不出门，完全是为了我们好。”

　　再一次输了游戏，祝泳皓忍不住感叹，并且想把邵睢弄回家。

　　今天邵睢刚到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还开玩笑说他终于不搞自闭了，但十个小时下来，他充分明白了邵睢的心情不好，并且还呈逐渐下降的趋势。

　　不给搭讪的漂亮小姐姐好脸都是邵睢的基本操作，让他难过的是邵睢今天好胜心格外的强。

　　打球没让他们摸几下球，玩游戏从打麻将打扑克到线上手游，也局局大杀四方。

　　他都不知道邵睢是什么时候学会记牌的，而且邵睢赢就算了，问题是邵睢赢了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像是赢他们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要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邵睢，联合别人又怕他们中途倒戈，他妈的他早就开揍了。

　　见所有人都没了继续玩的意思，邵睢看了眼时间：“滚吧。”

　　“我们走了你还待在这干嘛？”

　　“不想动。”邵睢看向屏幕，才发现早就没人点歌，KTV的大屏幕在一边边重复着戒毒宣传片。

　　而且随着包间的逐渐冷清，屋子里漫出了许多复杂的味道，比如他身下的沙发变得黏腻恶心，让他躺不下去。

　　周航和祝泳皓不可能丢下兄弟不管，所以两人出去绕了一圈，回来见到邵睢独自一个站在包间皱着眉，两人直接把他架上车送回了小公馆。

　　比原定时间早回家了几个小时，邵睢开门前迟疑了两秒。

　　而这两秒让门自动打开，露出了宋熹那张带着点困倦的脸：“阿睢，你回来了。”

　　宋熹应该是才洗澡没多久，平时扎着的马尾湿润地散在肩上，一张脸干净的藏不住任何情绪。

　　邵睢想不理她，也讨厌她那副软绵绵的态度，但反应过来他已经张了嘴：“谁让你等我。”

　　“我自己。”

　　邵睢路过她往前走，他刻意不看她，但越是不看他就越能感觉到她紧跟不舍的目光。

　　走到了楼梯口，邵睢顿了顿步子，突然转向了她。

　　“宋熹，你是真的想试，还是讨厌烟味？”

　　邵睢神色很淡，他不是傻子，昨天愤怒过后，他冷静下来脑子里就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哪怕他回来的路上也都在想。

　　他想起了在淳山他朝她脸上吐烟时，她无措表情下闪过的难堪，想起了每次聚会她会格外远离吞云吐雾的人群。

　　这样的人会在随时被发现的地方，开着门好奇的碰他的烟盒？

　　“宋熹，我很讨厌别人擅自为我做决定。”

　　不同他警告她做什么不讨人喜欢的态度，邵睢此时的目光又静又冷。

　　他不知道宋熹花了多少时间策划这件事，又等了多久他把烟盒遗落，如果他没有回转拿东西，那他需要烟盒少了多少支烟，才会察觉她的想法。

　　“你的盘算是什么？想让我对你感到愧疚？因为你戒烟，还是想着如果无法改变我，就干脆像是模仿我写字一样，模仿我抽烟。”

　　没等宋熹回答，他口袋里拿出了烟盒递到她面前，“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现在都可以给你答案，抽吧，拿去抽，没钱买烟的话，我给你买。”

　　“阿睢，对不起。”

　　宋熹低着头道歉，间接承认了他的话。

　　“宋熹你知不知道道歉道得太干脆，会让听的人没有成就感，并且认为对方并不是真心的感觉到自己的错误。”

　　回应邵睢的时宋熹迷茫的表情。

　　她站在温和的暖光灯下，湿润的发丝搭在肩上，连带着眼睛也有些柔软的雾气，她似乎是想舒展表情让气氛不要那么紧张，但尝试了几次，她整个人依然绷得很紧。

　　越是能察觉到她的情绪，邵睢就变得越暴躁，今天一天的玩乐并没有舒缓他任何的情绪，他还是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感受心底控制不住上涌的怒气。

　　这种不是只针对于她的怒气，让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仿佛束缚他手脚的细绳有了变粗的迹象。

　　邵睢把不能挥拳发泄的暴躁都用到了按电梯上，宋熹看着电梯往下运行，猜测他去了运动室。

　　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宋熹吐了口气，因为这段时间跟邵睢相处的太轻松，影响了她的判断能力，她的确是把邵睢想得太蠢。

　　不过，他发现了又怎么样，宋熹闭了闭眼，回想当初邵睢那口吐在她脸上的烟气。

　　刺激的气息就像针扎了她的眼睛。

　　相比大部分穷人不得不大度的麻木生活态度，她这个人一直都能记得她遭受过的痛苦，并且可以十分有耐心的蛰伏。

　　一直抽烟的邵睢可能会得肺癌早死，但能被她干预习惯，为她而屈服的邵睢能让她获得更多快感。

　　就像她为他补习一样，他每解一道他不会却不得不解的题目，她都会在心里笑着骂一声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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