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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狼犬9

不道不道寒 2023-03-31

  就是这个冬夜,他和阮青洲相见于罗宓的灵堂外,两身素服,白成霜雪。

  他孱弱得像只无家可归的狼犬,在昏迷之即挠动着手指,把揪到的一点衣袍当作仅有的依靠。

  如他所愿,阮青洲把他捡回了东宫,就像当初他捡回那只野猫一样。于是,在十八岁的这一年,段绪言学会了乞怜。

  转眼又是寒冬腊月,罗宓忌辰这日,无黄纸漫天,仅薄雪盖地,铺出萧瑟的一片白。

  不远处,靴底踩过碎雪尘埃,段绪言循着悠远箫声走来,一身内侍袍服洁整。

  东宫里栽的多是些桃树,阮青洲少时多病,阮誉之为此特意下令栽种桃树驱煞,渐而渐之,这些桃树便也长成了小片的桃林。

  寒天的桃枝光秃,上缀的几点轻霜亦是留不到午后,段绪言步行穿过几株髡树,隔过挡目的枝条,眼前那抹明净的影就显得湛然。

  一曲轻缓奏停,阮青洲盘坐在地,一身月白宽袍铺散开来,堪比落尘的霜花。发上,随手束的低髻还用白玉簪子固定着,余下的披发就散在肩背处,偶有额边几绺碎发遮眼,倒显得这人慵懒娴静。

  段绪言走近了。

  听身后动响,阮青洲稍抬目,便有裹绒的大氅朝肩上披来。

  “今日来得晚了些。”阮青洲说。

  段绪言说:“是殿下醒得早了。”

  阮青洲确实醒得早了。他平日都会在午后小憩,每至未时四刻段绪言定会以箫声将他唤醒,可他记着今日是罗宓的忌日,宫中不得祭奠,他辗转片刻,还是取过长箫行至中庭,坐在了满地的白雪之上。

  “雪停了,就想出来看看。”阮青洲将吹孔轻靠唇边,静了一会儿,却又挪开。

  应是冬景肃寂,将阮青洲冻红的指尖也衬得可怜,段绪言多看了几眼,问他:“殿下在想什么?”

  阮青洲说:“去年那首曲子,没再听你吹过了。”

  他再没吹过的曲子,只有罗宓灵堂外的那首《催雪》了。

  “催得飞雪降来,风恸鸟悲,届时万物封埋,寒地为墓,”段绪言说,“这首《催雪》幽怨,奏者伤神,听者伤心,不适宜吹给殿下听。”

  阮青洲静了静,道:“倒也无妨,再吹一遍吧。”

  段绪言说:“奴才的旧箫冻裂了,没带在身侧,不过殿下若想听,也有办法。”

  话落,段绪言于他身后靠来,一双手自后环上,覆过他的手背。

  “冒犯殿下了。”

  段绪言很大胆,他不等阮青洲的应许,便带过那人的手指按在音孔上,轻声哼着曲调,又将指法一个一个教予他。最末时,十指再又按回原处,就覆在阮青洲的指上。

  阮青洲的手是冰凉的,挨在掌心的触感像块玉。恰好够他捏碎了,攥满整个掌心。

  因这念头,段绪言停顿些许,才进退有度地撤开手,说:“前一遍是原曲,后一遍是改调,殿下若想学,奴才晚些再将写好的曲谱给殿下送来。”

  阮青洲没说什么,他稍侧过脸,却递了方帕子过去。

  “像是新伤。”阮青洲说。

  段绪言低眸看了眼自己指间的伤,原先还凝着血的破口被风吹裂了,渗出些鲜明的红来。

  “小伤罢了,”段绪言往那指尖触去,却先牵过阮青洲的手,摩挲了两下,“倒是殿下的手,被风吹着,都冻寒了。”

  阮青洲指尖一蜷,收回手来,再抬眸时,恰与段绪言搭上视线。

  段绪言总是敢这么直视他,不知惧怕似的,眼神清澈得明朗,又热忱得足够直白,就像一只表现顺从的狼犬,在渴望爱抚。

  但阮青洲知道,狼犬是会咬人的。

  他所知晓的段绪言,年少时自关州而来,为了葬母才卖身到风颜楼,靠当乐人为生,后经人举荐加入锦衣卫招收名单,再被谢存弈调换至十二监,却又莫名被派遣至萃息宫,深得罗宓喜爱时年方十八。

  这么一个无世家背景的少年,起初加入锦衣卫时凭的究竟是谁的关系,又为何被调入萃息宫。

  抛开初见那日的动容,阮青洲更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才会把他留在身边。

  可段绪言比他想象得放肆一些,那人言行举止似受宫规管束,但总能在他不经意时越过界限,起初他也警觉,多次试探。试探无果后,他当那人只是少年心性未泯,每回小罚过后也不曾追究,可如今,段绪言的举止言行着实亲昵了些。

  段绪言也知失礼,在阮青洲恍神之际,已挪至他身侧跪着,乖顺地俯下头,伸出掌来领罚。

  阮青洲看了一眼,便将手中长箫平放至膝上,才伸指自地面蘸来细雪,往他掌心点去。

  “今日是忌辰,不罚。”

  指尖处的冰凉化于掌中,融成水痕,段绪言抬眸浅笑,将那雪点合进掌心。

  阮青洲眼睫微抬,却未往身侧看去一眼,只抬手拂去膝上的细尘,道:“冬日伤口最难愈合,你自行向尉升讨些伤药来吧,他懂这些。”

  话声才落,倏尔风来,地面积雪轻颤。一黑影踏风闪现,震得周遭枝条晃动。

  “属下在此——”

  闻声,段绪言默默地转头避开这道风,再回首时就见尉升单手托剑,于阮青洲身后跪身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

  浓云散开,书房进了些斜光,正巧落在尉升背上,往地面投去半个身影。

  阮青洲坐在小案前烧水煮茶,候汤时顺口问道:“查账一事有何进展?”

  自罗宓疯后,阮青洲便被送至其他妃嫔宫中教养。但罗宓本就因独得圣宠树敌众多,又有失手害死四皇子的罪过,纵使阮誉之明面上不予罪罚,长久的冷落也同罚罪无异。

  阮青洲没了生母庇护,又不得阮誉之的疼爱,在后宫难免遭人冷眼,甚至险些遭害。阮誉之深谙宫中的明争暗斗,也知自己亏欠阮青洲众多,后来更是未经内阁商议便册立太子,让阮青洲移居东宫。

  尉升当时还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的得意弟子,尚且年少就被阮誉之亲自选任为太子的贴身侍卫,如今已伴在阮青洲身侧多年,亦是阮青洲唯一的心腹。

  去年南巡归来后,阮青洲一直对南望征收所得的税银数目抱持疑虑,协同内阁商议后,便暗自查起了账目,但常与内阁来往恐招人耳目,更多时候,他都会让尉升代为传话。

  现下阮青洲问的正是此事,尉升随即应道:“已查出些端倪,但昨日内阁托请锦衣卫秘密缉查户部右侍郎章炳,只听锦衣卫到时,章侍郎已送走妻儿,正欲乘车潜逃,身侧还携带了大量财物,眼下人已被关至北镇抚司密审了,风声暂未走漏。”

  热气氤氲,停在其中的指节沾来了湿意,阮青洲顿神思索,丝毫未觉,只问:“风声若未走漏,章炳缘何要逃?”

  尉升一时哑然,答不上话。

  五年前,也就是天春十六年,关州遭北朔突袭,军事防御受创,朝廷拨款重建关州军防,本以为国库多年入不敷出是因为此事,可阮青洲去年南巡时,才发觉东侧商埠和渡口的商运远比往年繁荣,关州又与西域互通往来,征收的商税应当远不止账上所记的数目。

  如今国库空虚,若遇战事,恐难维持军队所需,所以亟需查清缺漏商税的去向,可派往各地的税使均由宦官担任,要越过司礼监和东厂核查账目不易,因而查账一事,阮青洲和内阁自当是慎之又慎。

  但既然是慎之又慎,抓人的消息又是从何处传到章炳耳中的?

  “内阁在暗地里查账已近一年,行事向来严密,再有锦衣卫的帮衬,这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阮青洲说,“北镇抚司昨夜应当不太平,可有审出什么?”

  “尚无,”尉升说,“但查账一事仅有东宫、内阁和锦衣卫知晓,若是出现纰漏,那便是内鬼作怪。”

  阮青洲也是此意,他沉思片刻,又问:“章炳在被抓的前几日,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尉升说:“除却朝参和办差,那几日他也就只在风颜楼进出过。”

  指腹在杯沿处划了两圈,阮青洲张唇低语着:“……风颜楼。”

  风颜楼近年来招待的多是南望朝臣,也算涉足官场,若借风月之事来作遮掩,暗通款曲,再合适不过。如此思前虑后,他必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让尉升盯了近一年的人。

  阮青洲停了手中动作,问道:“严九伶这几日离宫后,去的还是风颜楼?”

  “是。”

  阮青洲问:“他上次出宫是何时?”

  尉升应道:“以往他都是以出宫采买为由,每逢半月才去一回,但近半月去得频繁了些,这五日更是每日都去,但今日还不曾去过。”

  忽然一阵沉寂,只剩指尖点敲桌案的声响,和着沸水声一停一顿。大沸过后,茶水过熟,阮青洲适才停下指尖的敲动,灭了小炉。

  “命人备车,今夜随我去一趟北镇抚司,记得派人盯紧严九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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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yù)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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