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就在这时进来的，他将小幼崽脸上的向往尽收眼底。

　　“想去看看？”他瞄了眼画册，在床边坐下，伸手一捞就将幼崽捞进怀里。

　　他抱着她，两人一起看素描画册。

　　小幼崽点头：“想的，父父以后能带娜娜去吗？”

　　她摸着画册感慨：“原来外面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地方啊。”

　　娜娜从来没去过，也都没有见过。

　　六岁的记忆里，最多的地方就只有保育院和二区主城。

　　一度，她以为出任务的荒芜旧城区，就已经是很远的地方了。

　　娜娜要跑很久，才能跑回主城呢。

　　黄昏下巴搁在幼崽脑袋上：“这次不是要去中央城吗？我们可以提前出发，先去外面转一圈再到中央城。”

　　闻言，小幼崽眼睛唰的就亮了：“真的吗？这样不会耽误吗？”

　　黄昏低笑了声：“不耽误，你要不想去中央城，我们可以一直在外面玩的。”

　　小幼崽抓住大脚趾想了想：“还是不了，我要去看看中央城，也给艾艾拍很多漂亮的影像送她。”

　　黄昏嗯了一声：“明天让夜莺收拾好行李，我们跟着就出发。”

　　“啊？”小幼崽被惊喜到了，“这么快的吗？”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黄昏收了画册，把小幼崽塞进被子里：“不快，我们开车出发，路上会很花时间。”

　　冬潮结束了，未来三个月里，都是最安全清净的时候。

　　更何况，今年小幼崽一次清除了四只邪种，约莫半年都会比较安全。

　　小幼崽在被子蹬了蹬小脚，立时就兴奋的期待起来了。

　　忽的，她想起什么，又连忙爬起来，凑到黄昏耳朵边。

　　黄昏顺势低头，方便小幼崽。

　　奶乎乎的呼吸喷洒进耳膜，热热的痒痒的。

　　他就听小幼崽说：“父父，我们去中央城要去找你的血门吗？”

　　黄昏赤瞳深邃的锁着她：“你想进我的血门？”

　　一下被拆穿，小幼崽眼神有点闪躲。

　　她胡乱点头，支吾着说：“唔，娜娜不好奇，父父不愿意娜娜也不会去找的，娜娜可以不看父父的血门世界……”

　　口是心非！

　　她分明就好奇得很，恨不得现在就钻到父父血门里去看看。

　　每扇血门背后的小世界，都是推门人精神外化的表现。

　　艾蒂的血门世界，就是本源嫉妒深海，每一种生物都具有代表意义。

　　小幼崽的血门世界，是开启深渊的连接，她自己现在也不清楚那么多的邪种和黑暗，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她很好奇父父的！

　　她想知道，父父精神外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黄昏非常了解小幼崽，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小心思。

　　于是，他考虑了会道：“可以，去了中央城我带你去找。”

　　听闻这话，小幼崽的好奇心，暂且被满足到了。

　　“一定哦，”她伸出细短的小指头，要跟父父拉钩钩，“父父放心，不管父父的血门世界里有什么，娜娜都不会嫌弃父父的。”

　　黄昏跟她拉钩：“我也不嫌弃你。”

　　然，拉完钩钩，小崽儿忽的有些沉默了。

　　她忐忑的瞄黄昏，很小声的说：“父父真不嫌弃吗？要是父父发现，娜娜不那么乖呢？”

　　“要是，要是，”她吞吐着，“娜娜还很坏，不是父父以为的乖幼崽，父父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娜娜好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鱼刺，卡在小幼崽心里很久了。

　　特别是在深渊里的时候，她做的所有事，父父全都看到了。

　　小幼崽左手抠着右手大拇指，低着头不敢看黄昏。

　　黄昏垂眸，只能看到小幼崽软趴趴的呆毛，以及可爱的小发旋。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说过很多次了，奈何小幼崽没太懂。

　　如今她鼓起勇气，直白的问出来，黄昏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相反，他很欣慰。

　　支吾了这么久，小幼崽终于敢问了。

　　于是，他臂膀一揽，将幼崽拥进怀里，让她的小脑袋紧贴着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如同有节奏的擂鼓，十分有力的同时，安全感爆棚。

　　黄昏低声道：“我不知道人类，你害怕吗？

　　小幼崽抓着他的衬衣扣子：“不害怕，父父超好的。”

　　黄昏胸腔震动，赤瞳奢丽如月华：“我不是人类，人类对于好坏善恶的标准极，对我不适用。”

　　“所以，”他再次笃定保证，“不管你是乖幼崽、坏幼崽，还是漂亮的幼崽、不好看的幼崽，你都是我的娜宝宝。”

　　“是我，唯一想要抚育的人类幼崽。”

　　……

　　这一次，他直白、清晰的告诉小幼崽，确保她一定能听懂。

　　小幼崽呆愣了会，那些话在她脑子里转了好多个圈圈，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理解。

　　黄昏没打扰她，只捉着她小肉手捏着。

　　忽的，她猛地栽头过来，张开小胳膊，一把搂紧黄昏。

　　小幼崽闷闷的奶音传来：“父父……”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应她：“嗯，在的。”

　　“父父，”小幼崽重复喊，像是只会说这两个字了，“父父……”

　　她每喊一声，黄昏就耐心的应一声。

　　相拥的影子投射到地上，斜着拉长融入到月光里，非常的亲密一体。

　　小幼崽带鼻音的嘟囔：“我也是的，不管父父是什么样子，娜娜都喜欢父父。”

　　她直起身正视黄昏，无比的认真：“娜娜最喜欢父父了。”

　　最喜欢了！

　　漂亮的赤瞳，在这几个字里，绽放出烟花般的辉光，靡艳生春，无边盛大。

　　他轻声回：“我现在确定，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小幼崽。”

　　祂以为自己不懂人类的“喜欢”，可在突然的某一刻，他无师自通的就懂了。

　　如果不喜欢，何来的抚育欲望？

　　人类言，有爱有恨，才生可怖的欲望。

　　但祂想，祂对小幼崽的喜欢和欲望才不可怖。

　　凡是和小幼崽有关的，那都是祂会珍藏的闪耀珍珠。

　　美好，亦永恒。

　　小幼崽彻底安心了，刚弄懂父父的心意，她变的很粘人，像块甜齁还粘牙的麦芽糖。

　　她毫无睡意，在黄昏怀里滚来滚去。

　　滚一会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去看黄昏，一会又捉起他的大手，把自己的小肉手搁上去比较。

　　她不想睡觉，只想跟父父说话。

　　她还叽叽咕咕的问：“父父，娜娜现在就变成小坏蛋呢？”

　　黄昏挑眉：“那我就变成大坏蛋。”

　　听这话，她就嘴里发出嘿嘿哈的怪叫声，滚来滚去的说：“大坏蛋父父养小坏蛋崽崽。”

　　可以的！

　　她仰起小脑袋喊：“大坏蛋父父。”

　　黄昏顺着她胡闹：“小坏蛋宝宝。”

　　小幼崽听了就很高兴，多多少少冲淡了拉拉离开的不开心情绪。

　　黄昏任她闹腾了半个小时，适才按着小崽儿重新塞回被窝里。

　　他扯上被子：“该休息了。”

　　冬潮的三天，虽然也有休息，但小幼崽根本就没睡好。

　　这才三天，黄昏就见她小脸掉软肉了，再瘦下去，婴儿肥都要没了。

　　小崽儿勉强收住心情：“好的叭，娜娜先睡觉，父父要等娜娜睡着了才走哦。”

　　黄昏嗯了一声，拍着她后背哄睡觉。

　　小幼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

　　然而，面朝着父父，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一股浓烈的平静袭来。

　　她一闭上眼睛，几乎是瞬刻就进入了梦乡。

　　十五分钟后，黄昏走出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

　　早等在门外的夜莺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先生，白总管回来了，她说想见先生一面。”

　　黄昏点点头，转脚就去了前厅。

　　洛可可华美风格的水晶吊灯，折射的光线，落在白鸽脸上莫名的苍白。

　　她似乎完全没有休息，双眼布满血丝，单边眼镜也不似以往的干净了。

　　她就站在那里，微微出神的等着。

　　听到脚步声，白鸽猛然抬头：“先生！”

　　她仿佛是见到了救星般，满是血丝的眼里燃起了丝丝光亮。

　　黄昏站在旋转楼梯前，水晶吊灯的光照射不到他身上，只落下晦暗的影子。

　　低磁的声音，幽凉的传下来：“你想让宝宝救徐池洲？”

　　他一句话，就道破白鸽的来意。

　　白鸽浑身一僵，但很快又垮下肩膀：“是……”

　　“我做不到，”白鸽闭上眼睛，身躯颤抖，“我做不到就那么看着他死，或者就那么畸变成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种。”

　　黄昏的面容，半隐在阴影里。

　　他问：“他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种，你就没办法继续爱他了吗？”

　　“没办法跟他结婚，组成家庭成为家人了吗？”

　　白鸽脱口而出：“谁又能接……”

　　她话没说完，对上黄昏那双赤瞳，倏地怔在那里，再说不出半个字了。

　　赤瞳睥睨，似有高高在上的轻蔑。

　　白鸽喉咙堵塞，心尖颤动。

　　她清楚听到黄昏吐出两个字：“我能。”

　　我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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