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玦脸有点小红, 但她尽力压制着，习惯性地。

　　那是融进骨子里的色调，哪有这么容易, 说抹除就彻底抹除的呢？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王语非，见对方点进下载界面。

　　“下载量好像挺低的？”

　　“唔，那可不嘛。这APP女生一头热地想用，但她们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总是宁死不从。”

　　“那你怎么就从了，还主动请缨？”

　　“再不请缨，某人就要永生永世再不......唔！”

　　某人直接一个嘴巴子，挡住了这家伙越来越没个遮掩的嘴。

　　在王语非的指导下，栗玦注册好了账户，被绑定成了单向关注模式，因而王语非的ID旁边有一个小眼睛，栗玦的则是小眼睛上划了一道叉。

　　“因为这款APP游走在侵.犯用户隐.私的灰色地带上，所以目前能调取的信息只有定位和步数，你先凑合着用吧。”王语非解说道，使用界面一目了然，想必她家栗总聪慧过人，肯定很快就能上手。

　　定位和步数？

　　这还不够吗？

　　栗玦表示，如果是普通的男女关系，这男人应该很难再有扯谎去外面偷吃的机会了。

　　王语非笑眯眯地继续补充，心甘情愿被套牢：“有你这样一个令我挂心的人在，我不可能主动求死。正好这个APP可以帮助你查看我实时的位置和步数，即使我不在你眼皮底下，你也可以确认我的安危。就像我现在住院，步数虽然会大幅缩水，但我总要上厕所吧。所以说，除非我的步数是零......”

　　“没有、没有那种除非。”栗玦眉眼认真地截断了她的话。

　　好吧……

　　这人呀，连随口说说都不行么？

　　是了，这就是她在乎一个人的方式。

　　栗玦凝视着屏幕上那个闪烁定位的小红点，忽而仰起脖颈问：“你呢？为什么不弄双向绑定？”

　　王语非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咦？你好像也很希望被人监.视啊？”

　　栗玦淡然开口：“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公平，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语非不大高兴地撇嘴：“现在知道提公平了？你刚才要落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要承受失去你的风险那可是远远大过你的。你说你这人吧，善变阴晴不定那就姑且掠过，你身体又特差，底子薄还各种罔顾健康地瞎折腾，一会儿这疼，一会儿那难受，我替你操了多少心，你自己盘算盘算。靠APP哪够啊，我得亲自看住你。”

　　栗玦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当然可以反驳一句“既然我这么让你吃苦受累，你也可以去找别个”，但......

　　那不就照应上了王语非对她“口不对心”的形容么？

　　栗玦腹内心思滚了一圈，王语非还在那儿掰手指地数落她：“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生理期去外面吹风吃生食。你旧伤在身，要经常热敷和按摩，而且......”

　　再絮叨，是要絮叨到几时？

　　突如其来一个吻，飞掠过王语非唇角，让她甚至都来不及瞪大饱含惊愕的眼睛。

　　她看见栗玦眼中漾笑，氲了层还未散尽的薄雾，犹如溶溶的花影在水面绽开。

　　她又听见她这样说：“没有谁欠谁的，就当这是个定情之吻。我们试试，好么？”

　　......

　　呼——

　　门外偷听墙角的红苗长出一口气，小王的答案那是板上钉钉的。

　　她本还替这磨叽的两人操心，现在看来人家有的是余量，想超车随时可以。

　　套上防止被人认出的毛线帽和口罩，在恋爱进度上被狠狠甩出一大截的红苗心有不甘，她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给她家森酱发了消息——

　　REDred：小王已经醒了，你那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提，我现在过去找你。

　　等她下楼走出医院的大门，等来了森小姐很客气的回复——

　　もりです:[语音]

　　（没关系，不用麻烦。警方过来了一下，调查，证据，调查取证？哈哈，我想起来是这样说的吧？帮我跟王小姐问个好，这两天里，我找个时间看望她。）

　　拉下口罩，衔起一支烟，红苗盯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没有点火，转而摁开老柴的号码。

　　这时候还是做点正经事吧，毕竟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你啊……

　　......

　　傍晚时分，天边的云朵蘸了烟霞，在寒冷的冬日晕开一些柔暖的色调。

　　栗玦被王语非以替她带些换洗衣物为理由劝回家休息了，反正人栗大小姐不差钱，大手一挥就给雇了个专业护工。

　　一天350块，护工跟栗总把价钱谈好，王语非感兴趣地竖起耳朵，眼睛一亮，这伺候人的活儿市场空间果然大。

　　王语非住的病房是两人间，属于比较高级的那种，一般医院里普通大病房得八个人挤一间，成天各种亲戚探望，吵吵嚷嚷。

　　一旦理顺这其中的逻辑，小王挺过意不去的，在栗玦离开前一直嗡嗡念叨着犯不上啊使不得啊。

　　惹来栗总冷冷的一瞥：“你既然知道医院床位紧张，住高级病房费钱，那你就给我老实躺着，早点康复。”

　　是啊，没有什么是比尽快恢复健康，回去栗总身边更好的回报。

　　这会子，因为隔壁床的病人刚出院两天，没有新病人入住，只剩下她和护工阿姨呆在病房里，小王这个财迷忍不住打听起护工这行当的钱途来。

　　“哟~怎么你这样的小年轻对这个有兴趣？”护工阿姨稀罕得不行，“是你们家老的想来做？”

　　“没，我老家是湖南的，我爸妈也不可能上这来当护工。”小王挠了挠鼻头，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看你们护工工资挺高的，我也想来试试。”

　　“工资倒是好说。像我们医院，普通病房因为可以同时兼顾几个床位收费便宜一点，大概150-200块一天，高级病房的价你也知道了。小姑娘，你才二十多岁吧，不至于来干这个吧？”

　　“阿姨你说什么呢，有什么至不至于的，不都是工作嘛。”

　　小王本身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因而说起来尤为诚恳，把护工阿姨哄得呵呵笑，非常热情地说要下楼给她多打两个菜，还是阿姨自己请客。

　　等护工阿姨走了之后，小王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脸，本来还不觉得，但外人的反馈或许是最准确的。

　　她最近好像越来越受欢迎了。

　　从前刚来申城念书的时候，她不善言辞，龟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安安分分，自得其乐。

　　这种状态延续了很久，直到遇见栗玦，有时为了逗这人多说说话，她在不知不觉中会耍一些贫嘴，变得开朗。

　　因此，才能莫名其妙跟刚认识不长的保安大叔、护工阿姨混熟啊。

　　......

　　躺在病床上，除了玩手机，也没有第二个更好的消遣方式了。

　　她看见红苗稍早前给她留的言，转达了森小姐作为场地方的歉意，以及择日探望的打算。

　　说到底就是个意外，谁没个倒霉的时候呢，怎么人人都要跟她道歉来的。

　　小王：没事，这又不是她的责任。

　　啊！由于单手操作的缘故，打这几个字都让小王觉得费劲，下巴都跟着用力。

　　救命恩人的待遇果然不同凡响，眨眼的工夫红苗的回信已送达——

　　红苗：人家知道啦，责任都在我[委屈巴巴]

　　看来红苗有聊下去的意思，小王干脆舍弃了打字，采用语音：“行了，我又没怪你。意外，不就跟一条线串起好几颗散落的珠子似的，不是单你一个就能促成的。”

　　这次，对面传回来的也是语音——

　　“哟！士别仨小时当刮目相看，还会用比喻来安慰人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致歉礼保管你喜欢。”红苗贼兮兮地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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