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玦谈下红苗这个大主顾, 然而却不知缘由地被栗瑶半途截胡。在有心操控下，消息传得很快，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在为栗瑶的商务能力赞服。

　　这就是竞争的真实面貌么……

　　她早该有所觉悟了……

　　在商场上, 没有一场对抗，是可以以完全光明磊落的手段拔得最后胜利的旗帜的。

　　脚底生寒，尽管身处空调间内，但小王蓦然感到冬日的寒气正直通肺腑。

　　她想起来了, 早晨在楼下大厅看到的男人恐怕就是红苗的经纪人老柴。

　　她在虹色酒吧那一夜见过他, 但因夜色朦胧, 加之也没说上感, 对他的印象不深。

　　所以......

　　栗瑶搭上线的是红苗的经纪团队？

　　与谁搭上线、搭多大强度的线固然是各凭本事, 但这个时间点就尤为关键了。

　　小王腹内心绪翻涌，她按着桌角起身，忽而转身捉住与她擦肩而过正准备下班离开的凯斯。

　　“喂喂喂, 我有言在先啊, 本名草已经有主了。”凯斯夸张地大退一步，连带着斜挎的办公包都差点甩飞出去, 而小王分明只是沾指碰了碰他骚□□夹克的一方衣角。

　　小王：“......”

　　不好意思, 本名花也已经有主了，而且本名花的她掌握着你这株臭蔫巴草的生杀大权。

　　但小王没空和他闲扯嘴皮子，她有正事要问：“栗瑶......经理和红苗谈成生意的事是你传的？”

　　“怎么？听你的口气是质疑我这个消息的搬运工了？”凯斯自信地扬一扬眉，“反正后面会全公司公告，到时候由不得你不信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下午市场条线经营分析会上，费总让瑶小姐直接拿出和红苗方面签署的战略框架合作协议, 为期二十四个月，到后年年底。你说说，这还能有假？”

　　王语非心中咯噔一下, 连战略框架合作协议都已经落实到位了，这次还真是被栗瑶占尽了先机。

　　......

　　稍早前的会议上，所有关于月底、季度、年度营销情况的总结分析，无异于一道冗长且鸡肋的前菜。

　　而当栗瑶在分管市场的费总授意下，呈上这一份分量十足的合作协议时，意兴阑珊的众“宾客”终于被吊起了胃口。

　　与会成员都是市场条线的骨干，栗瑶在前方介绍明年电商合作项目的落地计划，下面间或传出窃窃私语声，足见这块大蛋糕对谁都是具有诱惑性。

　　二小姐营销手腕过硬，这早已是公司不无人不晓的事实，这次又谈成了大单加持，众人不由得将目光移向座首的大小姐。

　　这样白热化的阶段，任谁都不想被对手轻易比下去不是？

　　只见栗玦眸光冷彻，屈起食指轻触桌面，她没有看投影，以及投影前侃侃而谈的人，她的视线纵深到窗外，抵达很远很远的最远端。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蒙上眼睛的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就位的过程中隐藏气息，好似置身其中，又好似置身事外。

　　但小狐狸和老狐狸沆瀣一气，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在众目睽睽之下奚落栗玦的机会。

　　待栗瑶介绍完，费钦福率先献上掌声：“很好很好，小栗不愧是我们市场部的强将加福将，依照红苗团队逐步扩大影响力的势头，来年我们的销量更有保障了。”

　　栗瑶微微一笑，当然是很懂套路地自谦两句。

　　费钦福慢悠悠地继续发感道：“你们都说说吧，对于下一年增加强有力的电渠合作模式，有没有信心在今年营业额的基础上提升10-15个点？”

　　本次会议列席的研发部经理邹新奇看了看周围人的眼色，第一个接茬：“有栗经理带着我们开疆辟土，我在这不撂一句话，正所谓供需关系嘛，如果明年各项产品需求量大幅增长，我们研发部一定努力做好这个后勤，输送给前方充量的弹药。”

　　费钦福听着乐呵道：“行行行，你有这个决心很好，不过也得考虑实际人手问题，这方面我会跟张总商量着来，明年肯定需要扩招一批有研发经验的工程师。”

　　“那我就先在这不谢过费总了。”邹经理的表态是一杆重要的风向标。

　　紧接着，其他几个部门领导和团队长纷纷领下军令状。

　　费钦福眯着眼睛露出满意的笑，见动员得差不多了，他转头请示一直没有吭声的栗玦的意思：“栗总，您看我们跟红苗达成合作的事，挺不容易的，应当是今年最有战略意中的一步棋了吧？”

　　明着客客气气，暗着语藏机锋。

　　栗玦在心中冷笑，费钦福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讽刺她上任近半年身居高位却无所作为，反倒是栗瑶在一线部室打磨能力，锋芒毕现。

　　谁是二世祖，谁是救世主，仿佛一目了然。

　　所有人都在等，等栗玦如何回应。

　　但栗玦比大家所设想的更快地开腔，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困顿。

　　叫人有些捉摸不透地，她顺着局势捧了一把栗瑶，踩了一脚自己：“大家应该都知道，我这个空降的头头，此前没有任何管理经验。我执掌天秦五个月成果并不理想，当期的财报显示，今年同比营业额较去年下降3%还多。不过幸好，我挖的坑，栗瑶替我填上了，她给了我这个机会一起展望明年是否能触底反弹。”

　　栗玦这一席话说得几个沉不住气的部下目瞪口呆。

　　非要说的话，栗瑶也是没想到，栗玦不仅在私底下流露出示弱的意思，甚至在台面上也不顾自己的颜面了？

　　散会之后，栗玦没有停留，率先离开会议室。

　　她心知肚明，如果现在调取公司内部支持率，这场夺权之战，栗瑶是绝对的民心所向。

　　情况很是棘手，她盯上了红苗，栗瑶也盯上了红苗，这本身就有些过于巧合了。

　　但不管怎样，栗玦不是怯懦的人，如今更是多了一层旁加的勇气。

　　抢先着陆又怎样？

　　她仍握有后来者居上的机会。

　　......

　　从八卦小王子凯斯这不了解到经分会上发生的事，王语非一脸郁闷地跌坐回办公椅上。

　　“怎么啦？你这表情不对啊。”凯斯满腹疑窦，摩挲着下巴道，“我告诉十个，至少有九个觉得是好消息，剩下那一个苦瓜脸就是你了。莫非......你不喜欢红苗老师？”

　　王语非当然能够理解同事们高兴的点，公司整体业绩好意味着人人能分一杯羹，尽管他们不是业务部门，奖金分成的比例没有那么高。

　　她勉强扯了扯唇：“红苗谁不喜欢呢，她直播间的东西我都看过，直渠价格很实惠。”

　　在凯斯从八卦红苗转为八卦她之前，小王推着人往门口去，三劝四赶终于把他送走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解释自己低沉的情绪。

　　抹了把额头，小王面色一凛，拿起手机冲向走廊尽头的员工活动室。

　　这是个说话隐蔽的好地方，之前葛董事就是在这不召见她，一边扎飞镖，一边扎她心窝子的。

　　她将活动室的门关上并锁好，走到靠窗的最深处，确保隔墙无耳。

　　给红苗拨去电话，对面嘟嘟两声很快被接起。

　　这一回红苗不是以平常接触时那副轻纵蔫坏的口吻说话的，显然是身处工作场合，她的声线低调优雅，和直播间那个知性的红苗老师重合上了。

　　“小王？你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唔，你现在忙吗？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对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过后红苗才回到线上：“不好意思啊，现在可以了。我待会儿晚点要开直播间，目前还在梳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边开免提会比较方便。”

　　小王想了想，她想问的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便答应下来。

　　“我今天得到消息，你的经济团队跟栗瑶签了两年的战略合作协议。”

　　“是呀，就是昨天。老柴今天也去你们天秦了，希望两边尽快敲下明年一季度的合作产品和推广模式。”

　　“虽然这样问有些奇怪，但你们怎么会忽然和栗瑶对接上了？”

　　“嗯？栗瑶小姐不是栗总的妹妹么？具体细节我也不大清楚，因为都是老柴出面接洽的，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小王索性也放了免提，但把声音调低，她抓了抓脑袋，在外人看来，栗玦和栗瑶又有什么分别呢，不都是代表天秦的么……

　　她不好将话挑得太明：“对于合作一事，她们姐妹有不同打算。一条船上两个划桨人，不能保证她们的桨频总是一致吧？”

　　红苗是个聪明人，马上意会过来：“那倒是我们这边草率了。小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与你说什么弯弯绕绕的，我只有一句，这次合作我首认栗玦。”

　　“行，你这一句顶百句。”小王稍稍将心摆回肚子里，“你的经纪人在你旁边吗？”

　　“老柴啊......他不在。”

　　“那你知道栗瑶大概是什么时候介入的？”

　　红苗没费什么劲儿就回忆起来：“就动物森友夜前两天吧，她自己找上的老柴。老柴本来把这事先撂着了，因为他此前听闻过一些风声，天秦原本属意我们的对家。后来我将我和栗总沟通的情况告诉他，我们内部合计了一下，达成与天秦合作的初步意向。”

　　“原来如此。”无意识间，小王叼起了手指，若有所思道。

　　红苗语含懊恼：“没成想最后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真是抱歉。如果我事先知道，绝不会叫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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