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玦似笑非笑地戳着盘里小王给她切好的草莓：“你其实是想说, 她谈不成的生意，我去也是白送人头吧？”

　　小王一脸被拆穿的悻悻然：“……”

　　那照实说，论营销能力, 肯定还是栗瑶更胜一筹嘛！

　　“我、我还什么都没讲呢。”小王憋着小脸，弱气地辩驳。

　　这家伙果然啊……

　　对着她不善扯谎。

　　栗玦眼波稍转，将叉好的半片鲜红诱人的草莓递到小王嘴边：“哦？那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放心吧，如果这本就是事实,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王嘟哝了一句“反正你其他都比她强”, 正要张嘴去吞草莓。

　　栗玦却是指尖一错, 将叉子连同草莓一起无情地抽走。

　　小王“咯嘣”一下, 咬了个寂寞……

　　“不是说好不生气的么？”小王委屈地嘟囔。

　　栗玦淡定回应：“对啊, 所以这是奖励。”

　　“奖励？？？”

　　“奖励你实话实说，这不就是你想的情趣么？”

　　“……”

　　情趣情趣，要双方都乐在其中好么！

　　而不是单方面的老虎逗羊！！

　　总之, 当回归到正事时, 小王最后还是为保稳妥起见地提出要陪栗玦一起去，她在车里等候就是。

　　“不必了, 你这两天不是在浦东培训吗？”

　　“那个结束得一般挺早的, 你们不是下午的会面么，我肯定能赶上。”

　　“你也说了是下午，又是人多的公众场合，我能搞定，你培训来回也辛苦，在家歇着就好。”

　　“唔, 好吧……有事打我电话！”

　　既然栗玦有所坚持，小王只得点头同意。

　　……

　　当天下午，两边约在茶楼饮茶, 别有雅兴。

　　客户那方面带了两位下属同行，而天秦这边则是栗家姐妹担纲。

　　五个人，找了个幽静的包厢，席间一切顺利，以局长和栗瑶开口居多。做委办局领导的本就善口才，遇上健谈之余又鬼点子一箩筐的栗瑶，局长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一路吃吃聊聊，从下午一点半，直到傍晚四点半。

　　栗玦也被塞了不少吃的，光是专注于清空食物这一事项已经令她分身乏术。

　　局长本身对天秦的产品质量比较信得过，有一定的合作意向，只不过他行事谨慎，不愿承担风险。

　　他建议天秦找一家国企过单，以国企的名义和他们发起签约，审计起来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花了三小时，就能收获一条明路，栗瑶笑意吟吟地和局长下面的两个真正办事的主任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深聊。

　　其间，栗玦却是毫无参与感，果然有她无她都一样，这是被请来当吉祥物的么？

　　……

　　几人在茶楼辟出的一小方停车场前分道扬镳，栗玦来时是跟栗瑶的车，走时自然也没有第二条出路。

　　坐进车里，栗瑶打开暖气，与她闲话家常似的，说的却是公事：“朱局长就是这么个人，谨小慎微，我们从前和其他政府单位合作都是走的直签，不过没办法，我们毕竟是乙方，顺着他来吧。”

　　栗玦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车厢里盈满香水的气息，是曾经沾染王语非的那种，栗瑶经常使用这一款，清新的绿叶调，裹挟着草本的芬芳。

　　栗瑶本身是非常明媚娇俏具有女人味的，但她喜欢用的香水却是偏中性的香型。

　　缓缓地，栗瑶将车开上大路。

　　鼓鼓滚动的车轮像擀面杖一样，将暮色摊碾得越来越大，偶尔响起压碎了砂石的喀喀声，却没有栗瑶的问话来得突兀。

　　“我知道附近有一间清吧，时间还早，去喝一杯吗？”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你把我放地铁站吧，我直接回家。”

　　还真是前后瞬时般的衔接，栗瑶有些受伤道：“一定要这样吗？把对我的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

　　栗玦斜倚在车窗边，抿了抿唇道：“从前不论，但现在我只是单纯累了想回家而已。”

　　“回家拥抱可爱的爱人嘛，我懂的。”栗瑶勾起笑，面向栗玦这一侧颊畔的酒窝栩栩如生，“如果我说，我就是想和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小王的事呢？”

　　听闻此言，栗玦不由收敛了一些涣散的专注力，沉声问道：“关于她，我和你有什么值得一谈的么？”

　　栗瑶满脸怅然，语带刻意：“诶~说起来，还是我将她带到你身边的呢。我希望她对你动心，却又不希望她对你动真心。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栗玦没有回答，但态度已有松动。

　　……

　　恰如当初的恋爱宣言，任何时候只要祭出王语非这枚铒钩，栗玦这条不可一世的冰山雪鱼还真就乖乖束手就擒来了。

　　她是她的软肋，一戳就浑身瘫软的那种。

　　栗瑶表示满意，栗玦表示无奈。

　　但总之最后她们姐妹俩“其乐融融”地一起走进了栗瑶熟人经营的清吧。

　　栗玦稍稍环视了一下，整个环境挺周正的，看起来是在正规经营着。

　　吧台里的酒保梳了个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一眼望见来人，热情地与栗瑶打招呼：“瑶小姐，好久不见呀，牛老板可想你了，天天惦念着呢。”

　　场面话栗瑶可没少听，自然晓得如何从容应对。

　　“呵~你就别打着你们老板的旗号了，其实想我的人是你吧？”栗瑶一边攀上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一边习惯性地使用半开玩笑半调.戏的口吻。

　　酒保俊生生的脸蛋一红，害羞得没接上话来。

　　“给我照旧。”栗瑶微笑着替他解围，回头问姗姗跟上的栗玦，“姐姐，你要什么？”

　　栗玦扶着吧台悠悠道：“柠檬茶。”

　　栗瑶顺势揶揄她：“家里管得可真严呐~”

　　栗玦云淡风轻地答：“还好，我自己身体状况也不容许。”

　　酒保应声，开始忙碌调配饮品。

　　“瑶小姐，这还是你第一次带朋友过来。”酒保想当然地认为以姐姐相称只是闺蜜间表亲昵。

　　栗瑶却是摇了摇头：“不是哦，这真是我姐姐啦~大概是我们长得不像？”

　　酒保很有眼色地连忙改口，说是因为栗瑶染了头发，所以没那么容易认出来俩人的姐妹关系。

　　栗瑶抿唇淡笑，望向栗玦的目光之中掺了一束莫名而来的挑衅。

　　两人取了各自的饮料来到僻静的角落。

　　栗玦率先坐下，柠檬茶被盛在高脚杯里，杯沿上端有一道浅浅的凹槽，嵌着一片黄澄澄的柠檬，迷人的香气散逸而出。

　　她轻轻捻起杯座，喝了一口柠檬茶：“怎么忽然如此强调我们的姐妹关系？”

　　“强调么？我们本来就是啊。”栗瑶举起酒杯磕碰了端在栗玦手里的那只，而后才送入口中，“尽管只是同父异母来的，但在关键的时刻，姐妹齐心，同仇敌忾才是正确的选择。”

　　栗瑶点的是酒，因而她们面对面地说话，浓重的酒气喷薄在栗玦的鼻息间。

　　栗玦不适地偏了偏头：“非要这样说，我们同仇敌忾的这个‘敌’似乎还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吧？”

　　“怎么，姐姐？他给了你股权，你这就准备忘记他过去的恶行，替他洗白？”

　　“你没必要故意偷换概念，我只是认为有事说事即可，提血缘亲情没什么意思。”

　　话赶话的，就容易垒造起对峙的气场。

　　“其实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平心静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栗瑶又是一口酒下肚，痛苦地皱了皱眉，“为什么你不能站我这边，一起推倒天秦不好么？你不想看到栗秦因为所有心血毁于一旦而崩溃发癫么？”

　　栗玦忍了忍，终究没有说出“现在走火入魔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这样残酷的实话。

　　“你应该知道我母亲的事，我想替她守住这份事业的初衷。无论上层如何斗争，都不应该波及公司普通员工的利益。天秦倒了，这些员工该怎么办？”

　　栗瑶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呵呵！姐姐你可真是心怀天下啊！可惜我不吃你假仁假义这一套，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在天秦混日子的员工出去外面不就得饿死么？但如果真有技术，真有能力，何愁下家？”

　　栗玦定定地望住她：“天秦这样体量的企业解散，将有多少待业人员涌入市场，你能保证大部分具备真材实料的人可以找到发挥才能的归宿么？其实多说无益，我们考虑问题的角度从来都是不同的。”

　　冠冕堂皇，不足为信，栗瑶在心里冷笑。

　　她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浮起一抹红，衬得她的笑愈发明艳惑人：“行行行，姐姐你是正义之师，像我这样的小人自然没法与你志同道合。不过吧~你敢确保你的枕边人，她就是心甘情愿地追随你、支持你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栗玦倏尔沉下面容。

　　栗瑶悠游地打了一记响指，请君入瓮：“姐姐难道从未怀疑过吗？小王可是我亲手送到你的身边的，如我这般诡计多端的人，总不可能是真心替你谋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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