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怎，怎么反抗？他会去和爸爸告状的！”到时候她被打死怎么办？

　　“他反抗一次，你就揍他一次，揍到他不敢告状为止。”

　　姜岁打小生活在垃圾星上，过着弱肉强食的残酷日子，欺软怕硬的人见的太多了。

　　要想不被欺负，只能比那些人都狠，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给他们狠狠教训一顿。

　　只有他们怕了，才不敢继续来招惹你。

　　越软弱，越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姜小妹震惊地看着她，喃喃道：“我不行的，我力气特别小，根本打不过他……”

　　姜龙听了她们的对话，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你还想让打我？看我不给她揍得直哭！”

　　姜岁没理会姜龙，而是认真地问：“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姜小妹鼻子忽然一酸。她应该拒绝的，趁着姜龙心情没那么差，赶紧回家去。

　　可是姜岁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她移不开眼睛，心跳跟着加快，血液上涌。

　　还有和姜岁一道的那个男人，她听说，那是她真正的哥哥。

　　真好，他始终是站在她那边的。

　　等姜小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点了头。

　　姜岁起身，让开了两步。秦凌枫会意，也往旁边撤。

　　相差不超过两岁，一胖一瘦两个孩子中间，没有了任何阻挡。

　　姜龙的三角眼扫过几个人，最后落在姜小妹脸上。

　　“找揍是吧？满足你！”

　　说着，他拎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姜小妹下意识要闭眼，听姜岁沉声道：“睁着眼睛，好好看着。抬左手，挡！”

　　她的大脑白了一瞬，抬手慢了半拍，但还是改变了他冲拳的方向，所以脸颊只被他的拳头擦了一下。

　　姜小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刚刚她差点就要做到了！

　　“别愣着，往后退。”姜岁的声音再响起。

　　姜小妹赶紧后撤，在姜岁说“左脚，踹他肚子”的时候照做！竟然结结实实踹在了他肚子上，都是肉，还弹她的脚底。

　　“注意别被他摁倒，右边两步，用拳头打他的胸口。”

　　“出右脚，踹膝盖。”

　　“绊倒他，抓住他的手往后拧，别放。”

　　一开始，姜小妹的动作还磕磕绊绊的，从姜龙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

　　随着她越打越凶，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向她倾斜。

　　她盯着姜龙，每一下都恨不得用出全部的力气来。

　　让他总是欺负自己！让他总是告状！让他蛮不讲理！

　　受了那么多气，她今天通通要讨回来！

　　姜龙从一开始的气焰嚣张，逐渐被打得哭爹喊娘。

　　姜岁不再指导，因为姜小妹已经掌握了战局，对着他拳打脚踢，不讲章法了。

　　“别打了，姐，我知道错了！”姜龙哭着求饶。

　　姜小妹听到这话，脑子轰的一声。

　　她怔怔地看着姜岁，求证道：“他和我道歉了？”

　　日光下，姜岁的身影被镀上一层光晕。她微笑，点了点头。

　　姜小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姜龙还是第一次和她服软！

　　心口的那股恶气，狠狠地出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姜岁！

　　她放松了对姜龙的钳制，他把她顶下去，哭着往家里跑。

　　“他肯定是去告状了。”姜小妹说这话的时候，怯懦的神色已经不见了。

　　她还冲姜岁笑了下，虽然脸因为打架脏兮兮的，神色却很灿烂。

　　“我不会承认的，反正他诬告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下次逮到机会，我再狠狠地揍他一顿！次数多了，看他还敢不敢惹我！”

　　姜岁点点头，孺子可教。

　　刚刚她就发现，姜小妹反应很快，看着柔弱，力气其实挺大的，天赋不错，性情也坚韧。放在上辈子，她会把她吸纳为自己的兵。

　　“我相信你可以办到。”她说。

　　“嗯！”姜小妹走过来，钦佩地说，“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听你的话，我竟然也能打得过他了。”

　　“是你自己厉害，如果你不勇敢，没人能帮得了你。”

　　“可是我好担心姜龙告状以后，我爸爸会找你麻烦。”

　　这次是秦凌枫接了话：“有我在，他动不了她。”

　　姜小妹看着他，更羡慕姜岁了。如果自己也有个这么好的哥哥该多好。

　　“好了，回家吧。”姜岁扑扑她身上的灰，温声说。

　　姜小妹点点头，脚步却没动。她满是向往地看着姜岁，问：“姐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呀？是不是比富县还要繁华？”

　　她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富县了。

　　姜岁微笑回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仅仅只有繁华。你要努力走出大山，自己去体验。”

　　“那，那我能变得像你这么厉害吗？”

　　姜岁由衷地说：“你现在就已经比我厉害了。”

　　目送姜小妹脚步轻快，身影越来越远，姜岁忽然有种身上枷锁被解开的感觉。

　　之前，她会被原主残留的情绪影响。而今，那些情绪化为了一缕清风，随着风离去。

　　秦凌枫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怎么说话，目光无法她身上移开。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不仅仅是欣赏，还有惊艳。

　　她似会发光，如此耀眼。

　　“你说她比你厉害，是在拿小时候的自己，和她对比？”秦凌枫问。

　　姜岁看向他，笑容里带着释然。

　　“是啊。我小时候一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有人做到了。”

　　这个“我”，她说的是原主。

　　被欺凌到远走他乡，是原主心中的一根刺，每个午夜梦回，她都在脑海中痛恨自己的软弱。

　　而今姜岁代替她，强大了起来，所以她释怀了。

　　秦凌枫深深地凝视她几秒，张开手，将她轻拥在怀中。

　　属于男人的气息，清冽又灼热，密密实实地包裹过来。

　　姜岁眨眨眼，没动。

　　开口前，他笑了声，似有温热气息擦过了她的耳朵。

　　“本来想说，要是你小时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罩着你。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想你过我那种日子。”

　　姜岁头一次有了探究他的冲动，问，“是怎样的日子？”

　　怎样的？

　　跟着那个女人东躲西藏，每次还不等安定下来，讨债的就上门了。

　　一个又一个男人被她带到房子里来，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忘记把他赶出去。

　　嬉笑声，打骂声，哭喊声……好像地狱中伸出来一只只手，拽着他往黑暗里去。

　　还有各种风言风语和绰号。

　　野种，贱小子，垃圾，狗娘养的……

　　他常常一身伤，像是野狗一样飘荡在街上。

　　天大地大，却没有他可去的地方。

　　后来她还不上钱，讨债的差点砍了他的手指。她还抱着他，像抱着救命稻草，边哭边说：“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哈。秦凌枫想着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眸子染了戾气。

　　“忘了，反正不是什么好日子。”他松开姜岁，再看向她时，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姜岁笑笑，只说：“那咱们还挺巧的。”

　　在秦凌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拿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垂下的发丝硬硬的，有些扎手。

　　他一愣，往后退了两步。

　　姜岁皱眉说：“你还在发烧。”

　　“太阳太大，晒的。”

　　姜岁扯扯嘴角，没相信他的鬼话。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

　　秦凌枫不同意，皱眉说：“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

　　“那你先走，我留下查。”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村民有问题。

　　“那就一起走。”

　　＊

　　晚上在旧房子里吃过饭，姜岁整理着行李。

　　他们带过来的吃的基本上吃完了，就算是不走，也要和村民们买食物。

　　门外忽然响起喧哗，要她出去。

　　不过等她再听，又没声了。

　　过了十分钟，秦凌枫走进来。虽然在乡下，他穿的依旧时尚，配上他那张妖孽的脸，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看到她面前的行李箱，秦凌枫欲言又止。

　　等离开这里，他一定要好好在兄弟小群里说说。他这点小病算什么，姜岁为了他，竟然要放弃这次调查。

　　短短几天的相处，姜岁和他颇有默契，看出了他眼里的不赞同，还有……窃喜？

　　“村里的人对咱们防备很重，再不走他们也要赶人了，你不用觉得是自己的错。”姜岁实事求是地说。

　　秦凌枫叹气：“好吧。”

　　“刚刚外面怎么回事？”

　　“姜四带着人过来，不过被我撵走了。”

　　这点小事，姜岁相信他能处理好，因为只问：“姜小妹来了吗？”

　　“来了，看样子还好。”

　　姜岁放心了，“这孩子挺聪明。叫司机来吃饭吧。”

　　＊

　　入夜，被群山环抱的姜家村，完全笼罩在黑夜里。

　　农忙时节，大家得抢着时令把田种好，很多人凌晨两三点钟就起来干活了，加上很累，所以每天睡得很早。

　　浓稠夜色里，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咕咕鸣叫。

　　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焦急的呼喊：“着火了！着火了！”

　　如果从天上俯瞰，不少人家都被惊扰地亮了灯。李耀披着衣服走出来，打开紧闭的院门，问邻里：“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

　　“看方向好像是姜春那个旧房子！”村尾已经火光冲天。

　　“姜岁他们住的那个？快去看看！”

　　路上碰到了不少村民，大家手里拿着手电筒，水桶，水盆等等。

　　等他们匆匆赶到火灾现场，看着熊熊的火舌将整个房子都笼罩，听着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么大的火，里面的人还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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