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狠狠瞪了穆珩一眼。

　　她是真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幼稚。

　　这是与孩子争宠来了？

　　将圆姐儿往怀里搂了搂，姜娆柔声道：“圆姐儿想吃母亲下的面？”

　　圆姐儿点头。

　　她都还没吃过母亲下的面呢！

　　最可恶的就是父亲了，吃了母亲亲手下的面也就算了，还非要拿到她跟前来说，还跟她细细描述那面有多劲道，那鸡蛋煎得有多香多嫩！

　　这是她圆姐儿能忍的吗？

　　那当然不是了！

　　圆姐儿可是母亲最疼爱的小棉袄呢，父亲吃过的面，圆姐儿也一定要好好尝尝！

　　姜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瞪了穆珩一眼，这才道：“圆姐儿想吃母亲就给圆姐儿做，那就明日吧，明日早膳母亲就给圆姐儿下面吃。”

　　圆姐儿在心里计较了一番：“那明儿的面不给父亲吃！”

　　父亲已经吃过一次了！

　　姜娆心中好笑，却顺着圆姐儿的话说了下去：“好好好，都听圆姐儿的，明儿的早膳没有你父亲的份，一人一次这样才公平，是不是？”

　　圆姐儿这才满意了。

　　然后扭过头，冲着穆珩做了个并不可怕，反而让人觉得很可爱的鬼脸。

　　看着这样活泼可爱的圆姐儿，姜娆忍不住笑起来。

　　而穆珩，看着他的妻女相似的眼中相似的笑意，神色也柔和无比。

　　这就是他用尽力气也要守护的所有。

　　穆珩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站起身，“阿妩，我先走了。”

　　若不是想守着姜娆起身，他也不会这么晚才出门。

　　然后又在圆姐儿的头上轻轻抚了抚：“圆姐儿，可别再生父亲的气了，下午父亲回来就可以把你的秋千架搭好了……”

　　圆姐儿本是要瞪穆珩的。

　　但听到穆珩这话，想想她心心念念的秋千，拧着眉衡量了一会儿，最后极为勉强地想着，算了，圆姐儿人小有大量，还是原谅了她的父亲吧。

　　不是为了秋千！

　　绝对不是！

　　待穆珩离开，圆姐儿两眼闪亮地看着姜娆：“母亲，今天我们做什么呀？”

　　没有了碍眼的父亲，她就可以一个人占着母亲了，真好！

　　姜娆想了想，道：“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今儿咱们一起来糊纸锭好吗？”

　　圆姐儿糊过纸锭。

　　在她的前世，在姜娆逝去的那三年，每一年的中元节，她都会亲手用锡箔纸糊成一个个的纸锭，然后心里默念着姜娆的名字，将那些纸锭尽数焚烧。

　　哪怕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但回想起那几年，那一个个的纸锭，圆姐儿仍难过得想哭。

　　“母亲……”

　　圆姐儿把自己埋进姜娆的怀里。

　　姜娆没说什么，只轻轻拍着圆姐儿的背，无声安慰着她。

　　过了许久，圆姐儿才从姜娆的怀里退开，她悄悄抬眼看姜娆，发现姜娆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连忙抬手用袖子在两眼上按了按。

　　姜娆只做不觉。

　　在她的吩咐下，丫鬟们将锡箔、糨糊等物送上来。

　　“今日，我们就给你曾祖父和祖父糊些纸锭……”

　　听到“祖父”二字时，圆姐儿下意识想到了穆从文，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他们这一房已经过继了，如今她的祖父是已逝去多年的穆向武。

　　姜娆微微笑着：“不仅是你曾祖父和祖父，还有穆家别的先人、姜家的先人们，咱们也得尽一份心才是……”

　　“好！”圆姐儿点头。

　　她感激这些逝去的先人。

　　有这些先人，才有了她的父亲母亲，才能有了她。

　　纸锭并不难糊，即使圆姐儿现在手小小的，糊起纸锭来速度也并不慢，半个上午的时间，姜娆和圆姐儿就糊了一大筐的纸锭。

　　金灿灿的纸锭一个挨一个，每一个都饱含了后辈对逝去的先人们的追思。

　　用过午膳，姜娆送了圆姐儿去歇晌，回到立雪堂，她原本也是想睡上一会儿的，却不想云来居那边却来了人，道是有急事要见她。

　　姜娆拧眉。

　　云来居是她的陪嫁，但她平常除了出些点子，并不会管云来居的具体事务，而是将之尽数交到了掌柜之手。

　　云来居的掌柜姓王，王家人世代为姜家做事，且都极为忠耿，将云来居交到王掌柜手里，姜娆是放心的。

　　现在王掌柜既然说是有急事，想来这件事不仅急，而且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将人带进来。”姜娆道。

　　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看着极为机灵的小伙计。

　　见了姜娆，这伙计先是恭恭敬敬行礼：“小的见过东家！”

　　然后，不待姜娆问，他就先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东家，今儿午日方过，店里就来了两位贵客，其中的那位女客点名了要三楼的莲苑，王掌柜允了。”

　　姜娆双眼微眯。

　　云来居的三楼都是私密性极好的雅间，以十二花神为名，因姜娆喜欢莲花，是以莲苑是常年关闭不对外开放的。

　　那位女客要求入莲苑，而王掌柜也允了，由此可见这位女客的身份极高，而王掌柜也识得她的身份。

　　姜娆点头：“你继续说。”

　　“两位贵客入了莲苑之后点了十好几样菜，每道菜都是王掌柜亲自送进去的，待菜上齐了，王掌柜还特意吩咐了小的离着远远的守着，不要让人靠近了莲苑。”

　　“后来也不知怎的，莲苑里的两位贵客似是起了冲突，那位男客率先夺门而出……”

　　说到这里，这伙计顿了顿，声音中透出些为难。

　　姜娆未打岔。

　　“这位客人也不知是不是太生气了，拂袖时扯到了头发……”

　　原来，那男子竟是戴的假发。

　　最重要的是……

　　“小的无意间瞟了一眼，那位客人不仅没有头发，头顶还有戒疤……”

　　姜娆的眉头拧了起来。

　　头上有戒疤，那就是僧人。

　　若只是如此，王掌柜也不可能让人来寻她。

　　那么，让王掌柜如此忌惮的，只能是那位女客了。

　　“那位客人离开之后，莲苑里的那位女客却是不曾出来，王掌柜就着了小的过来寻东家……”

　　将这些话说完，小伙计不由得松了口气。

　　僧人，女客。

　　有些什么念头自姜娆脑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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