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穆珩一顿，“胡嬷嬷？”

　　再看看姜娆穿戴整齐，明显是要出去的样子。

　　“老祖宗那里……”

　　姜娆连忙道：“老祖宗无事，只是老祖宗可能有点什么事想要见我一面。”

　　穆珩先是松了口气。

　　姜娆能想到的，穆珩自然也能想到。

　　他于是道：“既是如此，那我陪你一起吧。”

　　两人行由此变成了三人行。

　　临近过年，穆宅里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在这些灯笼的映照下，这夜路走得倒是一点都不显艰难。

　　很快，夫妻俩也就到了安和堂。

　　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熄灯的安和堂，今日却是灯火通明。

　　正房外的小丫鬟见着姜娆和穆珩到了，连忙高高打起门帘。

　　姜娆和穆珩进到屋内。

　　“老祖宗……”

　　两人一起唤了一声。

　　杨氏正坐在罗汉床上，灯光轻轻打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身后留下一道安静的影子。

　　听到声音，杨氏扭过头来。

　　毕竟年事已高，哪怕杨氏极力打起精神来，姜娆和穆珩仍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困乏。

　　早点听杨氏说了事，自然也就能让杨氏早点去歇着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姜娆也没与杨氏多客套，问道：“祖母，您这么晚了唤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自然是要紧事。

　　若不要紧，也就能推到明日了。

　　杨氏先是冲着姜娆和穆珩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双璧人在对面坐下，她这才略有些忧虑地道：“是为了圆姐儿的事……”

　　圆姐儿？

　　姜娆和穆珩都有些吃惊。

　　这段时日，因为太过忙碌，姜娆确实没怎么与两个孩子好好相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关心两个孩子了，哪怕不能多陪伴孩子们，但她每日忙完之后也都会唤了丫鬟和乳娘细细问过两个孩子这一整日都做了些什么。

　　按着她从丫鬟和乳娘那里问到的情况，圆姐儿这段时日也没发生什么事，知道姜娆忙，小姑娘每日都是带着弟弟去安和堂陪着老祖宗，就连家门都没有出过一步，又能发生什么？

　　“祖母，圆姐儿怎么了？”姜娆连忙问。

　　穆珩也紧紧看着杨氏。

　　杨氏眉头微微拧起：“圆姐儿倒也没出什么事，只不过……最近这几日，我总见着圆姐儿时不时的就在发呆，整个人看着也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与平时的活泼爱笑全不相同，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丫头也只摇头……”

　　在此之前，杨氏也不是没有自己查过。

　　但是，不管是跟在圆姐儿身边的丫鬟，还是圆姐儿的乳娘，都再肯定不过，圆姐儿别说是出事了，就是摔跤摔破油皮儿都不曾有过。

　　若只是一个人这样说，杨氏可能还不会相信，但圆姐儿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说，可信度自然也就极高了。

　　为此，杨氏也费解了好几日了。

　　对于杨氏来说，她疼圆姐儿，也一样疼珺哥儿，但圆姐儿在她心里，到底是不同的。

　　直到现在，杨氏都还记得，那时候圆姐儿像是乳燕还林一般跑向她的样子，以及那小小的团子卯足了劲儿搬着小杌子挨在自己脚边的样子。

　　那是杨氏在多年的孤寂清冷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孩子的亲近。

　　也正是如此，杨氏对圆姐儿的事向来都是格外的上心的。

　　哪怕并未查到圆姐儿出了什么事，但眼瞅着圆姐儿这几日情绪一日差过一日，她这心里还是担忧不已。

　　这不，今儿杨氏是再也忍不住了，拖到这么晚没休息，让胡嬷嬷去知会了姜娆。

　　“阿妩……”杨氏轻声道，“我知道你最近这段时日有太多的事要忙，我也不是责怪于你，我只是见不得圆姐儿难受，所以……”

　　姜娆有些自责。

　　明明就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偏偏她忙于手里的事，忽视了两个孩子这么些日子，就连圆姐儿那么明显的不开心都没能察觉到。

　　她连忙道：“老祖宗，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是再庆幸不过有您老人家在家里看着，要不然我只怕还发现不了圆姐儿身上的异常，您放心，明日我定会好好问问圆姐儿到底是怎么了……”

　　杨氏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点头。

　　圆姐儿向来与姜娆最是亲近，不管有什么事，定是不会瞒着姜娆的。

　　“好，好……”杨氏道，“阿妩，你要告诉圆姐儿，不管什么事，有你和明远在，有我在，让她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姜娆自是应下。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杨氏摆了摆手。

　　姜娆和穆珩都能看得出来杨氏面上的倦色，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与杨氏道了别之后，出了安和堂。

　　两人没有直接回立雪堂，而是去了圆姐儿的瑧玉阁。

　　外面此时没有下雪，却能听到“呼呼”风声，哪怕姜娆和穆珩都穿得厚实，也仍能感觉到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穆珩将自己的披风掀开，把姜娆半边身子裹住。

　　姜娆倒没有拒绝来自穆珩的温暖，她轻轻往穆珩怀里依了依，微拧着眉头：“明远，你说……圆姐儿这是怎么了？”

　　圆姐儿向来活泼爱笑，时不时的总能听到小姑娘那清脆的笑声，让人听了也总是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若要说异常……

　　姜娆想起了圆姐儿刚重生时。

　　那时的圆姐儿就是因为一反常态地拉着她的衣角嚎啕大哭，才叫姜娆认定了圆姐儿是受了什么委屈，哪里知道圆姐儿却是说出了那样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秘密。

　　难道……

　　姜娆看向穆珩，却发现穆珩也正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显然，夫妻俩这是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的脚步都不由加快了许多。

　　不多时，两人也就到了瑧玉阁。

　　圆姐儿早已睡下，瑧玉阁里静悄悄的，夫妻俩也没敲门惊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而是由穆珩先翻进院子，又给姜娆开了门。

　　两人来到正房外。

　　正房的外间是有小丫鬟值夜的，有微微的光透出来。

　　姜娆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小丫鬟就披上衣裳打开门。

　　“夫人，三爷……”小丫鬟一脸惊讶。

　　姜娆冲着她摇了摇头：“我们过来看看圆姐儿……”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身上暖和过来，这才一起去了圆姐儿的卧房。

　　卧房里留了一盏昏暗的灯。

　　圆姐儿已经睡觉了。

　　但，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姜娆和穆珩都能看到，小小的女孩儿正紧紧蜷缩成一团向外侧睡着，一双细细的眉紧紧拧起来，在眉心处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一张小脸上更是有着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疼的恐慌。

　　这个被姜娆和穆珩疼爱着的小姑娘，她的梦境，显然并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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