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听了掌柜那几句话, 便有些心事重重，他直觉这里头有问题，又不敢直接去问姬月白, 思索再三, 索性去找了阙北斗。

　　阙北斗把苏叶让进屋里，替他倒了杯茶。

　　“……那个, 阙哥, 先前无涯谷的事，对不起了。”

　　阙北斗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为什么道歉？”

　　“你和无涯谷的人关系那么好，就因为我们——”

　　他话语未尽，阙北斗却摇头打断了对方：“本来就不是因为你们,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应该, 之后的事非我们能控制，但做事的初衷并没有错。”

　　苏叶迟疑了一会儿, 没再多问。

　　阙北斗笑道：“多谢你挂心了。先不说我，你现在过来, 怕不止说这个。”

　　苏叶默然片刻，问道：“阙哥, 你刚才说的无念山庄……”

　　阙北斗了然笑噱：“我就猜测, 你来找我，十有八九是因为姬庄主的事。”

　　苏叶窘迫地挠挠鼻子。

　　阙北斗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其实这件事, 江湖上几乎已经传遍了，没有人不知道。而姬庄主也因为此, 私底下被所有人认作走火入魔……你可曾听过四派、三谷、二阁和一庄？”

　　“好似听过一点, 一庄便是醉梦山庄？”

　　阙北斗颔首：“是这样的。四派之二便是御虚剑派和金阳派, 三谷之一便是无涯谷，而二阁便是霓光阁和迎风阁，至于一庄——五年前还是无念山庄。”

　　苏叶蓦地瞪大双眼，惊诧异常。

　　“五年前的武林，在几大门派的统领之下，还算和平，虽然门派之间偶尔有矛盾争端，却也能化解。在大门派的约束之下，武林中的人也不允许随意伤害百姓。”

　　“无念山庄武学奇特，集百家之所长，又通晓百家弱点，老庄主姬无夜更是武学奇才，在他这一代，把无念山庄发扬光大，成为武林魁首，引领一众武学门派。那个时候，武林中百花齐放，可谓蒸蒸日上。”阙北斗不无感慨地说，顿了顿，说道，“但是，突然出事了。”

　　“什么？”苏叶问，心中发紧。

　　“五年前的一个晚上，姬月白忽然发狂，屠戮了整个无念山庄。武林中人闻讯赶过来时，整个无念山庄，除了姬庄主之外——无一活口。”

　　苏叶倒抽一口凉气。

　　“姬庄主屠戮山庄之后，见其他人赶来，便仓皇逃走。那之后过了不到一年，一些门派陆续遭到袭击，短短两年的时间，便有十多个门派惨遭灭门，据说有人在被屠戮的门派里见到了姬庄主。”

　　“所有人都认为不能继续事态放任下去，就纠结了各路门各派，召开武林大会。”

　　“为了剿灭姬月白？”苏叶说话的嗓音略微颤抖。

　　“是的。”阙北斗沉声说道，“但是失败了。姬庄主武功高强，已臻化境，别说同龄的人，即便是上一辈的，上上一辈的，都不是他的对……那是一场碾压性的战斗。

　　“那场围剿之战后，姬庄主就在醉梦山庄中深居简出。”

　　苏叶疑惑：“阙哥，你刚才说的那场武林大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在三年前。”阙北斗回忆，“三年前的夏天。”

　　“……在那之后，就没人去找姬月白的麻烦了吗？”

　　阙北斗莫名其妙：“自然是的，那次战役之后，武林中的各个门派损失惨重，自那之后，就再没有敢去略其锋芒的人了。”

　　苏叶皱眉。

　　“从那时起，武林中倒是平静了一阵，直到……”阙北斗欲言又止，“直到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怎么了？”

　　“前段时间，姬庄主忽然出庄了，在东宁县中出手，被人认出来，恐怕已经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轰动，我估计一众门派都在猜测姬庄主此行的目的。”

　　看来这群人是真的很怕姬月白了。苏叶暗自忖度。

　　还要阙北斗。姬月白最开始就和他说过，阙北斗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不进没表现出正常的惧怕，反而答应了和他们同行。

　　这个也十分反常。

　　苏叶现在满脑子都被各种谜团充斥，思维一团乱麻。

　　他告别了阙北斗，回到自己的屋子。

　　姬月白仍然在看书，这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着书看。

　　苏叶站在门口，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美男静读图。

　　“看什么呢？”姬月白把书册放到一边，抬头问苏叶。

　　苏叶脱口而出：“看你。”

　　姬月白勾起嘴角：“我这张脸确实还凑合，不过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它能入了小苏叶的眼，我是再高兴也没有的了。”

　　苏叶有些窘迫，姬月白不时冒出口花花的属性让他招架不住，却还是赧然点头：“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姬月白被他这坦然的模样逗笑了，朝苏叶招手：“过来。”

　　苏叶走向他，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姬月白杵着脸颊，另一只手覆在苏叶的脖颈上摩挲，凝视对方。

　　苏叶被他看得有些脸热，拿掉脖颈上的手，却被姬月白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抽也抽不出来。

　　他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随口问道：“姬月白，自在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曾经询问系统，得出的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自己又翻看了储存在系统中的书，却仍然没有很详细的解释，之后意外频发，就把问题搁在了一边，如今才又想起来。

　　“嗯？你还不知道吗？你脑袋里的声音不跟你说？”

　　苏叶：……这个坎真是过不去了，整天搞得人心惊胆战，他都想直接交底算了。

　　也不知道系统那边联系上主机没有。

　　“你想什么时候去无念山庄。”

　　[叮。系统有新的任务，是否现在查看？]

　　苏叶：……

　　苏叶吞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看着姬月白。

　　姬月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说道：“看呗，什么任务，我也挺好奇的。”

　　苏叶：“……现在查看。”

　　系统：[……支线任务：探索无念山庄。任务奖励：1000积分。]

　　姬月白说得饶有兴味：“探索无念山庄？倒是没什么不行，不过得看天气才行了。赶了一天路，早点休息吧。”说着起身，想去洗漱，忽然身形一顿，苏叶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姬月白偏头看着他。

　　苏叶差点冲动地把系统和盘托出，又戛然止住。

　　姬月白笑着捋了一把他的毛头，说道：“别想太多，嗯？”

　　苏叶顺了顺被姬月白弄乱的头发，注视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胸口处酥酥麻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抓了一把衣襟——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

　　雨下了一夜，早起时停了，空气变得凉爽了许多。

　　客栈里还是冷冷清清，苏叶几人下楼吃早饭，几乎看不到有什么人，和善州城比起来，几乎算得上萧索。

　　店家的吃食做得倒是不错，给的分量也很实在。

　　阙北斗吃饭时说有事要处理，暂且他独自行动。苏叶知道这人也是秘密不少，便也不再多问。

　　吃完了早饭，众人就分头行动。

　　“无念山庄在城郊，雨下了一整个晚上，恐怕山上的路早就泥泞，山路湿滑，多有危险。堰城有姬府旧址，我们不如先去那里看看？”

　　横竖不差这么几天，苏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今早雨停了，不少小贩都来出摊，堰城街道上比昨天热闹了许多。

　　这里的集市和其他地方差别不大，只是东西品种不多，大多是本地特色的小物件。

　　两人经过摊前，苏叶随手拿起一个手编绳结把玩。

　　“公子看看吧，绳结颜色是自家染的，找的是霞安山上独有的金凤花的种子，寓意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姬月白在旁边乐呵呵：“小苏叶又要送我礼物？”

　　苏叶呵呵哒：“我身上的钱全都被你讹了买那根簪子，哪里还有钱买别的东西。”他朝老板歉意地笑笑，放下绳结。

　　“那不如我再给你几百两银票，你用那个给我买礼物可好？”

　　苏叶哭笑不得：“有那么多钱，你自己买不好吗，偏要过我一道手，不嫌麻烦？”

　　姬月白颇为不赞同：“收礼物的事怎么能叫做麻烦呢，你若答应了，我现在就叫游兆去置办银票！”

　　苏叶开玩笑：“置办什么银票，你把你荷包给我，我用你荷包的钱买礼物送给你。”

　　“这感情好！我今天就让他们给我准备一个荷包！”

　　苏叶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滑稽的画面：自己若想送姬月白什么东西，便让他掏荷包付钱，过一遍自己的手之后再把东西交给他。

　　想到这里，苏叶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边走边唠嗑，东南海北地瞎聊，一时间气氛欢快，围绕两人的氛围和阴翳的天气格格不入。

　　堰城不大，走了没多久，路上行人逐渐变得稀少，两旁的建筑从普通民居变成了高宅大院，在道路的尽头，姬月白停下了脚步。

　　面前一扇巨大的朱红大门，红漆褪色，门上铜钉锈蚀，正门上的匾额写着大大的“姬府”。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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