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松计算了一下时间。

　　裴烬来之前她还能愉快地看会儿演出，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慢悠悠地离开。

　　“看来时间还很充足。”她对约修亚说，“白同学说她朋友在负责角色扮演这个游玩项目，她告诉我大概三十多分钟后会有空位，我让她帮我们把位置留下来。”

　　这种程度的撒谎和喝水一样不会让她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约修亚没想过要怀疑她，再说她原本就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

　　自己也很感兴趣。

　　他喉咙动了动，“好，那我们听完这边的歌就过去。”

　　池叡这次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他让人腾出两个前排的座位来给池白松和约修亚，好让他们在最合适的地方欣赏到自己的舞台。池白松本着来都来了，自然要及时享乐的心态，还很配合地在他们道具包里拿了两个荧光棒，她给约修亚分了一根。

　　“这个你拿在手里。”她将闪耀的荧光棒塞进约修亚手里，耐心地嘱咐道：“等会可以跟着一起挥舞。”

　　约修亚乖乖地拿着荧光棒，这会儿还是白天，荧光棒拿在手里只是一根彩色的长条形物体而已。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于是问了一句：“这就是人们说的‘仪式感’吗？”

　　池白松和他开玩笑，“是啊，像我们这种既不是粉丝也不是音乐爱好者的人，可能就是‘气氛组’吧？快，节目要开始了，第一组也是乐队……”

　　她话还没说完，音乐就已经开始了。

　　激昂的旋律快速撞入她的耳畔，舞台上的摇滚青年们已经迅速投入到了状态之中，青年们跟着节奏、抱着乐器摇晃着身体，在逐渐递进的乐章中，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开始喝彩。

　　旁边一侧的观众已经举起手来开始挥舞，周遭迅速变成了一片欢海。

　　人们纷纷站了起来，跟着一个又一个落下的节奏发出跟唱和欢呼声，炽热的气氛像夏日的热气一样迅速铺开，让每个人都看上去红光满面。

　　在这热烈的气氛里，一身端正的约修亚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保守、克制、具有节律的。

　　这么一大群人发自内心地营造出一场彻头彻尾的狂欢的行为，就像敲开他内心深处缝隙的那根铁丝。

　　他想起池白松的话，尝试着想融入这些喧闹的人，就在他刚想尝试举起荧光棒的瞬间，池白松就抓着他的手举了起来，她先站了起来，朝他看了过来。

　　约修亚感受到她的手心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收敛起惊讶，也跟着她站起来融入人群之中。

　　“怎么了？”池白松注意到他的迟钝。

　　约修亚看着不远处高高的舞台，光影在他眼睛里跃动。

　　“……我从没想过我的生活会有现在这种可能性。”

　　嘈杂的音乐声中，他看见池白松的笑容越来越璀璨。

　　那生气勃勃的感觉和现在这场充满生命力的狂欢相得益彰，他没由来地握紧了和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

　　她侧过身子，偏头看着他，眼角的笑意灵动地流转着，分明前方是音量巨大到无法听清声音的演奏，约修亚却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将她的呼吸声清晰地辨认了出来。

　　她的吐息就像穿过自己胸膛的热风，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心间的每一个角落。

　　喧闹之中，约修亚听到她问：“那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抛开身份、撇去职责。

　　像无数个普通人那样感受喜怒哀乐。

　　以及……永远在自己“爱”的人身边。

　　他不假思索地说：“喜欢。”

　　涌动的人群和欢愉的气氛之中，她们也被其他人的相机记录了下来。

　　=

　　听完叶颂和池叡的演出，差不多时间就快到了，池白松带着约修亚往后面走，试图从人少的地方越过围栏。

　　没想到的是叶颂的歌曲结束没多久后，围在外面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他们这会儿不需要用到飞这种方法也能从铁网出去了。

　　池白松看了下时间，还好，还有一刻钟。

　　两分钟前，裴烬已经发消息说他快到A大了。

　　池白松关了终端。

　　就像池叡说的，从后面的路绕过去就到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区。

　　她拿着白青栀给的票，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门口一个负责检查的女生看到她的票尾号，问道：“你是小白的朋友？前面的客户刚走，我们帮你们把位置先留下了，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吧。”

　　女孩领着她们去了二楼一个空出来的房间，她走到投影机前：“这边的投影装置你们可以自己设定，我们已经预留好了模板。如果要换衣服，更衣室就在左边，男女分开的，不要弄错了。”

　　池白松想了想，问道：“我们没有想好玩什么角色扮演，你们这里有现成的剧本或者人物卡吗？”

　　“有。”女孩早有准备，打开桌子下的抽屉摸出一套卡牌来，“我们有对应的角色身份卡！”

　　“卡片有两种，红色卡片的背面写了角色的设定，蓝色卡片的背面是角色的状态。“

　　决定好之后还可以用大屏幕抽选剧本，这样即使没有想扮演的角色，也能靠这些来选出一套游戏内容！”

　　女孩走后，池白松将卡摊开，她听到自己终端震了一下。

　　她没打开，表情淡定地问约修亚：“你要抽哪一张卡？”

　　约修亚随手抽了两张，翻开。

　　他动作僵住。

　　池白松凑上来一看，也有点想笑。

　　蓝卡是“被女友抛弃后悲痛欲绝的”，红卡是“教师”。

　　“这个会不会有点难？”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悲痛欲绝……”

　　她噗嗤一笑，“抱歉……我想象不出来你悲痛欲绝的表情。”

　　约修亚：“……”

　　他自己也想象不出来。

　　池白松听到终端又震了下。

　　她对约修亚说：“你先去选衣服换吧，你去完我就去。”

　　在约修亚满脑子都想着这张角色卡而离开后，池白松确认了更衣室离这边的距离不算太远。

　　她拆了一颗薄荷糖，然后打开了终端，给裴烬报了位置。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刚把位置报出去不到一分钟，房间门就被人“唰——”地拉开了。

　　是裴烬。

　　……池白松很快意识到他多半是靠气味找到自己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青年的手扶着门框，动作不稳地将自己身子也随之靠了过去，想撑着自己不至于跌落在地。黑色卫衣兜帽盖住了他的半张脸，这让池白松无法迅速读出他的表情。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池白松坐在原位纹丝不动，只是冷静地看着他、观察他的动作。

　　对方似乎早就料想到结局会变成这样，很小声地“呵”了一声气音。

　　在呼吸稍微平复一点后，裴烬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脚步让自己不要狼狈趔趄，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身旁。

　　“我去了龙谷，找到了你想要的资料。”他言简意赅地将池白松想要的东西先托出。

　　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悲哀。

　　“……我问了一些人，他们告诉我在一个古老的遗迹里，有你想要的关于精神力的东西。我去了，也找到了一些资料，但是……”他顿了顿，“那里的侵蚀很严重，没有人为我治疗侵蚀的情况下，我能探索的内容很有限。”

　　他竭力保持着理智，让自己看起来别太丢人，至少把自己做到的事先汇报了。

　　“我已经尽力了。”他屈辱地承认了自己的极限。

　　裴烬将帽子摘下来一点，池白松这才知道了他口中的“侵蚀很严重”有多严重。

　　他的颈部朝着锁骨往下的部分全都被龙鳞覆盖，小臂上也有类似的情况，也许在他被衣物掩盖的那些地方还有更多的龙鳞。

　　他现在连保持自己的完美形态都做不到了，角的光泽也比以往暗淡。

　　如果再得不到合适的治疗，他也许真的会失控。

　　池白松张开臂弯，允许了他的靠近。

　　“过来吧。”她没什么感情地声音响起，“我给你治疗。”

　　他呼吸急促起来，欺身向前。

　　池白松用膝盖撑在沙发上，靠近了他一点。

　　精神力的疏导方式最直接的还是通过手的触碰，她掌心贴在他额头上，又向下移，拢着手捧起他的脸庞来。

　　很快，这经受了疼痛的身躯终于等来了温柔的甘霖。

　　裴烬的呼吸很快就从急促转为平静、绵长的节奏，池白松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抬起下颚将面庞迎上去，却在这个刹那感觉到嘴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覆盖，他有一刹那地惊愕，接着就不受控制地回应起这个起初并不算深的吻来。

　　门外的脚步声骤然靠近，哪怕很轻，但在屋内此时鸦雀无声的情况下，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裴烬没想过这个“奖励”会这么刺激。

　　池白松依然用手盖着他的眼睛，她拉开距离，让一度交缠的呼吸在空气中消散。

　　然而在脚步声还有几步时，裴烬忽然发难，他站起身来一手按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做出一副是自己主动的姿态来。

　　他探头，用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在房门即将被打开的瞬间他往前落下一个新的吻。

　　“唰——”的开门声响起时，这个吻刚好结束。

　　作者有话说：

　　龙龙：工具人上位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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