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爸爸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脸色不太好看，转而眼神挪到温塘的脸上。

　　在看到温塘亮晶晶的两只杏眼的时候，心里要嫁女儿的不舒服突然消散了许多。

　　罢了，女儿开心就好。

　　两个人在家里住了两天，最后一天的时候两个人去了秦家。

　　大门没关，两个人牵着手走进前花园，站在院子里的小菲看见进来的两人霎时间愣在原地。

　　温塘倒是常来，可她身边的这个人却是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小菲站在原地，恭敬地朝两人问好。

　　“小姐。少爷。”

　　温塘友善地朝她笑了笑。

　　小菲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秦老爷子这两年身体还算硬朗，这时候正坐在院子里看管家照顾后院的花圃。

　　“爷爷。”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秦老爷子笑眯眯地神色顿住，慢悠悠地拄着拐杖转身。

　　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瞬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晶莹。

　　“阿喻......阿喻......是我的阿喻吗？”

　　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地伸出，想碰又不敢碰。

　　秦喻的眼眶也变得通红，笑着握住秦老爷子的手，“是我，爷爷，我回来了。”

　　旁边的温塘安静地站在两人身边，看着面前相拥的爷孙俩，眼底划过释然。

　　还好，还不晚。

　　秦老爷子死死抓住秦喻的手腕，生怕一不留神他又会消失不见。

　　秦喻也乖巧地跟在老爷子身边，扶着他坐到客厅里面。

　　秦喻想哄着他松开手给他削个苹果，奈何说什么老人家也不放开。

　　秦喻还想开口，旁边的温塘手掌摁住秦喻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和爷爷说话。

　　另一边自己又拿起一个苹果，转头看了看，没发现水果刀，便起身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找到水果刀。

　　坐在秦老爷子另一边恬静的削着手里的苹果。

　　秦喻看着她的动作，这才意识到何皑口中说的“经常”是什么程度的经常。

　　秦老爷子眼神在秦喻身上一分不挪，眼底多了几分清明。

　　这是他少有的清醒的时刻。

　　“爷爷，吃水果。”

　　温塘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到老爷子手中，秦喻借机抽出被握的紧的双手。

　　拿过温塘手中的水果刀，又挑了一个圆润饱满的苹果削了起来。

　　秦老爷子布满褶皱的手捧住温塘给他削好的苹果，垂下的眼眸里闪过挣扎。

　　秦喻三两下就将手里的苹果削好，拿过桌上的小碟子又一点一点将它切成块。

　　伸手想去拿过秦老爷子已经吃了几口的苹果，却被他错手躲开。

　　“阿喻，你跟我过来。”

　　秦老爷子费力地起身，拍拍秦喻的肩膀转身朝楼上走去。

　　秦喻和温塘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温塘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老爷子。

　　秦喻端起桌上盛满苹果块的小碟子放进她手里，示意她自己拿着吃。

　　敲敲书房门不等里面应声秦喻便推开了没关紧的门。

　　秦老爷子站在书桌面前，手里还拄着那根被打磨的光滑的拐杖。

　　闻声抬眼看了秦喻一眼，随后苍老的声音开口，

　　“先坐。”

　　秦喻心里有些准备，但开口却是问他，“最近清醒的时间会多吗？”

　　秦老爷子有些诧异，他本来还以为他会直接开口问他是什么事情。

　　“还好。”慢悠悠的开口回复，“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秦喻知道他内心的愧疚一直没有消失，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看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宽慰，

　　“她的事情马上就结束了，你不用想太多。”

　　“还没有，阿喻。”

　　捏着手机转来转去的手指突然停住，疑惑地歪歪头，眉头蹙在一起

　　“什么？”

　　秦老爷子伸手拉开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拿出一份保存的完好的文件。

　　秦喻眼神死死盯着那份和当年如出一辙的文件，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文件被推到桌子中央，秦老爷子收回手，保持沉默。

　　谁都没有再动，寂静在空气中蔓延，直到最后，秦老爷子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阿喻，打开看看吧。”

　　秦喻双手交握贴在腹部，听到秦老爷子的话也只是沉着声问道，

　　“这是什么？”

　　秦老爷子秽浊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晶莹，嘴唇嗫喏着还是开口，

　　“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或者说，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情。”

　　此刻秦喻感觉自己脑子被人灌满了水，呛得他呼吸不过来，窒息的感觉浸入五脏六腑。

　　音节在挤紧的牙缝里逃出来，“亲生母亲？”

　　秦喻倏然间想到了当年父亲定亲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初恋。

　　被掐的泛白的指尖摸上桌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文件袋，秦喻只觉得它通身有火焰，在几个地方又遍布冰原。

　　冰火两重天。

　　冰火交融，让他不知所措。

　　在文件袋上方静置几秒，秦喻还是拿起来将它打开，看见里面的内容的时候秦喻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崩塌。

　　“当年你母亲已经怀了你，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就连你母亲自己都没发现，是杨婉华第一个查出端倪的。”

　　“杨婉华把人关了起来，用来威胁你爸爸不能跟他离婚。”

　　“所以呢？我爸爸真的就没有再找过...她吗？”秦喻压着心里的情绪开口。

　　他不敢想象，在当初调查的过程中曾惋惜过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士被杨婉华那个变态关起来会发生什么。

　　连小孩子都可以毫无人性的虐待，更何况是一个大人呢，还是处处比她优秀的情敌。

　　“不，你爸爸一直在找她，你出生之后也没有停止寻找。”

　　“但当时杨婉华把人藏得太好了，好到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那时候我和你爸爸的关系......也不好，他恨我，不肯跟我说这些。”

　　秦老爷子的声音里夹满了愧疚、不知所措和难堪。

　　果然，秦喻没有出声宽慰他。只好压下心底的所有，继续开口，

　　“这是后来我找到的东西，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怕我突然离开，这些事情永远没人能告诉你。”

　　秦喻的额角布满青筋，眼睛里的红血丝细细密密的显现出来。

　　手中文件的边角被他无意识的捏皱成一团。

　　良久，秦喻重重输出一口气，垂下碎发遮掩下的眸子，收敛暴躁的情绪。

　　一言不发的起身，转身朝外走去，走到离门口还剩两步的位置身形顿住，

　　“我不能怨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清楚...。”

　　秦喻顿住声音，“......好好休息吧，爷爷。”

　　秦老爷子看着秦喻夺门而出的背影，捏着拐杖的手指微微用力，在眼眶里转了好久的泪珠沿着布满沟壑的脸颊滑下来。

　　温塘只吃了一半的苹果，此时正无聊的站在客厅新装的鱼缸旁边，看着一条条小鱼吐着泡泡。

　　听见脚步声回头就看见秦喻脸色不太好的在楼上走下来。

　　站直身体看着秦喻走到自己面前，还没开口问他怎么了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整个人被拉着往外走。

　　温塘回过头只能看见书房窗户那的一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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