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翰虚搂住他，轻抚过他的肩背，笑道：“可能是我不堪的过去让天地生厌，不想降下天雷认可我吧。”

　　泽浣不解，神域少尊无涯何来不堪：“无涯，刚才主神司来过，可现在又走了。”

　　林书翰抬头望天，主神司应该在一重天外等他。

　　林书翰痴望着他亦如前世纯真的眼眸，他道：“你还是叫我书翰吧，无涯这个名字意境太高，我承受不起。”

　　无涯之渊已经被分割成块，万物又岂会真的彼此相融不分敌我，神域那帮外来客不就始终高高在上凌驾下界吗。

　　他的目光落在那隆起的腹部，灵皇自我繁衍之后本躯就会消失，他还记得灵皇的身体逐渐透明到消失的整个过程。神域旧神都在等待他孕子的这一刻，能彻底杀掉灵皇的这一刻。而将他推入危险境地的人又是他。

　　林书翰道：“阿泽，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会伤害你。”

　　泽浣心想若非自己听错了，就是林书翰疯了。可从林书翰不容反对的眼神中泽浣知道这事没商量，他急道：“我们彼此相爱才有的孩子为何会伤害我？你查孩子今生运数了？谁让你把神力用在这些没意义的事情身上的？道本无为，我从不问卦占卜。即便知道结果也该认真走完过程。我不在乎他前世是谁，今生又会成为谁，哪怕他会是三界公敌也是我的孩子，该给他的过程我一样也不会少！”

　　林书翰：“可你知道灵皇的自我复制演化代表你这个本体会消失吗？”

　　泽浣：“可西克说…”

　　林书翰一指抵在他唇上道：“西克已经是灵族与人族融合演化数代之后的物种，你不一样。我亲眼见过你的消失，我不想冒险。”

　　泽浣打开他的手，低声骂道：“你真疯了，你要是不要这个孩子，我就回神域让天君天后治你。”

　　林书翰嗤笑连连，为逼卿卿就范索性开启反派模式，开口即反人性：“阿泽，你好歹是正仙，你知道何为轮回。亲缘关系无非是规范下界生灵的纲常基础。所见就一定是真相吗？他们护着你，宠着你只是为了让你留在神域，等待一个杀掉你的机会。你的修为可以看我前世，我现在的魂魄完整了，你可以观我前世。你看过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或者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泽浣从不知道这颗又轴又犟的石头口才如此，能把六亲不认讲得这般清奇。说这许多不就是想分手吗？！泽浣慌了：“我不看，我为什么要看。你过去是谁，做过什么事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书翰，我们好好的，你不要这样。”

　　林书翰扼住他的双臂，不允许他逃避，逼视着他说道：“你不是说过两人在一起要坦诚吗？你是灵皇，只是断了记忆传承，你看不到自己的过往。可我告诉你，我们曾经熟识。可过去的你留给现在的你的音频里却从没提及过我，可见过去的你是有多恨我！”

　　“音频？！”泽浣回想之前与无涯在冰原时羽灵族长给他的宝盒，里面是上任灵皇留给他的话，内容只提及自然演化。

　　“那又怎样？！书翰，轮回的意义在于让我们抛下过去。我只要知道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就可以了！我没有在音频里提及你的话就是代表我想没有负担地再遇见你。书翰，人间有句话叫前世的仇人，今世的夫妻。善缘也好，孽缘也罢，能让我们走到一起就是好姻缘。现在没有万灵族了，我也没有本事撼动神域分毫地位，我可以安安分分的留在你身边。我可以放下，你就不行吗？”泽浣惶恐难安，他拉起林书翰的手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书翰，我不要知道我们的过去，不管是我的身份还是因我曾经做过什么让你心生厌恶，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你原谅过去的我，你给个让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泽浣的卑微让林书翰心疼，他苦笑，原来他的卿卿真的好爱他。没有记忆，灵皇也不留下关于石精的只言片语是为了没有负担地面对自己。可林书翰自认不配，神域的事还没有解决，他不能让泽浣留在战场。

　　林书翰为了逼卿卿就范再度加码，他拉起泽浣粗暴的将他拽到莲花池畔，指着那根降魔杵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惜无法进阶正神也要剖一缕魂封印在降魔杵里吗？”

　　泽浣摇头，唯有心疼，道：“原来是你自己剖的魂？那你得多痛啊？！”

　　林书翰厉声呵斥道：“为了杀你痛算什么？”

　　泽浣不住摇头，低喃说道：“不是，你没想杀我，你不是想要杀我。你把魂封印在降魔杵里面是想借封印魔气这个契机找到我！两世，两世你我相遇，你都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我不信你是为了杀我才接近我！”

　　林书翰闻言瞳孔收缩，卿卿说的对啊，他们两世都能相遇、都能相爱，可为什么偏偏他会伤害他？一世伤他的身，一世伤他的心！

　　林书翰准备祭大招了，他先是冷笑几下，直接是那种瘆人的阴恻恻地笑：“你知道在大荒时代，被选入血祭的人都是从小豢养吗？这些祭品从出生起就有专人伺候、他们不事劳作、每日好吃好喝，就算生病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为了他们身心愉悦，族人还会为他们跳舞唱歌。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大荒时代，他们却享受着极乐生活。像浸在蜜罐一样软烂的生活都是为了让他们最后走向祭台的时候，满怀感恩、无比虔诚地被剁成烂泥。而你，灵皇。也只有让你坠入爱河才能封住修为，我花了两世时间像条哈巴狗似的舔着你，才让你放下戒备，我很累的！你就是我重夺皇位的祭品！上一世的你就是死在我手上，可没想到你自断传承让我找不到新生的你。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你成全我啊，也不差这一世再死在我手上吧！”

　　“你胡说！”泽浣羞愤之余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可狠不过两秒，却见泽浣身子一软，头抵在林书翰胸口，哽咽而道：“书翰，你想当天君啊？我能帮你，我不是你的累赘。我也不想当新生灵皇的！你别不要我，让我留在你身边！”

　　林书翰抽出玄铁剑指向泽浣，说道：“如果你要留在我身边，就不能要这个孩子。我要回神域重夺属于我的一切。万灵族是神域禁忌，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我的污点。”林书翰说罢，强忍胸口痛意，他要清洗神域的前提是让泽浣离开九州，保证他的安全。

　　污点？！泽浣心寒：“孩子是你的污点，那我是什么？”

　　林书翰看着他氤氲含泪的双眼，狠心道：“无知少年的消遣。”

　　消遣？！泽浣知他心意，气他心狠，就像一百年前无涯面对百万魔兵时将他困在结界内远离战场一样，他是存心要逼走自己。他睁瞪双眼，轻声说道：“我等了你一百年，我不会再等你一百年了。”

　　林书翰端剑的手微微一抖，下意识稳定剑身手腕用力，剑尖抵在泽浣心口位置。泽浣低头一看，这柄剑是林墨谦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真如林母所说要挥剑断情啊。

　　“你还真想杀了我和孩子？”杀人不如诛心。

　　林书翰是想刺激泽浣仙灵应激自我保护，这样就可以化散他腹中的胎儿。

　　泽浣见他不回答自己，当他默认。心如死灰遂伸手握着剑刃，用力朝自己胸口一戳。手上的血、心口的血淋漓一地。鲜血淌过他烟色春衫，饶是触目。林书翰想抽回剑可在感到泽浣手上的力道之后颓然放弃。

　　泽浣忍痛说道：“我不是非得缠着你不放手。不过话要说清楚，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在人间的婚事，反正我是拿你当丈夫看待。从此刻开始，你我了断婚缘，再无关系。”他松开手，低头看过浸透半边衣袍的血，脑海中再度回荡曾经背诵的经文：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与他的纠葛且当大梦一场罢了。

　　林书翰忽感头顶浮云滚动，他知道这是神域战门动手的征兆，他们在等自己的态度。若自己心软不杀泽浣，那帮旧神会连带自己一起灭掉。

　　他朗声喝道：“我与你这个万灵余孽从来就没有关系！你若不肯放弃这个孩子，就随他一起受死！”手印起，剑气凝结包围泽浣。剑气磅礴将两人包裹，从内到外喷薄出强劲气浪覆盖整个奉莲殿，强大的杀气如火炮次第爆发让头顶战将止步不前。杀气能量之强冲毁了团聚在奉莲山脉的灵力，足以证明杀死了一个正仙。

　　林书翰要让等候在云端的神明看到他杀了灵皇，这个迟到了万万年的结果终于让二代神等到了。

　　林书翰一个结界保护两人，趁势抱起泽浣冲向内殿，取下西克的画道：“你不能留在九州，你去找西克，你现在仙灵全无与常人无异神明无法感知你，你在伊斯坦布尔等我。”

　　那幅画再度变成沙海星空，城堡自画像。泽浣推开他，丢下一句：“我说过，我不会再等你了。等你重回神域三界都会巴结你，届时美物美景美人都会端到你面前，应该不差我这个消遣。”

　　画框焕亮，空间隧道连接完毕，林书翰抓紧时间提醒他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你把他化散了！”

　　泽浣回头厌恶地瞪视他道：“我说过，我们和你没关系了！”他踉跄几步跌入画布，消失在光影中。林书翰只觉那头银发一晃而过变成了如墨黑色。他来不及多想，在光亮消失画作变回风景画之后，林书翰抬手将其拍成齑粉。

　　做完这一切，林书翰从粉尘烟雾中走出，御风之前他看了眼成为废墟的奉莲殿，确认降魔杵工作正常之后召唤出了自己的神器-乾坤戟，这才是属于神域战神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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