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珍妮不用为这些杂七杂八的考试烦心！大家私底下也没少探讨, 都觉得珍妮运气好到让人嫉妒。

　　一个来自瑞茨山谷的乡下人, 结果凭着几瓶植物粉末被皮普莉尔当街看中……而魔药店那时又恰好要组建专门的团队负责培育魔植，于是这个最开始只能睡大街的小贩一跃而起。

　　啧啧啧, 瞧瞧人家现在的派头，也是能买得起机械怀表的高级人才了。

　　“没错，效果还挺不错的。”珍妮把杯子放在饮水机上, 她假装没听懂对方话里若有似无的酸意。

　　最近制药部的同事们情绪都不太稳定，想到迪娜也正在为考核的结果悬心，珍妮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刺激药剂师比较好。

　　“毕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世家, 有些超群的培育方法也不奇怪。”

　　咖啡的苦香和奶茶的甜味霸道地攻占着茶水间内的空气, 端着彩瓷杯的药剂师一下子觉得自己的红茶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这种喝法我还是头次见到, ”刚才还在绵里藏针地酸人家, 现下却又想试试香气爆炸的新搭配, 药剂师略带尴尬地抚了抚领口的丝巾，“是新流行的配方吗？”

　　珍妮一眼看出对方的小心思。

　　“是我妹妹随手乱试出来的，”珍妮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内陆小山谷里走出来的又怎么样，她现在照样是收入不少的那群人，“瑞茨镇习惯的喝法而已，什么饮料里都要放点甜的。要喝吗？”

　　培育部的高级专家其实对面前这个药剂师观感还不算差。被家里惯坏的大小姐而已，据说入职以来已经怼过了除了芬里奈女士之外的所有人。

　　但对方至少心直口快得表里如一，珍妮递给她掺了奶茶粉的咖啡罐，总归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人要强。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借机问问有关魔药考核的消息。

　　药剂师不好意思起来。

　　“叫我玛吉，”盛了人家一勺咖啡粉，她竟然还不好意思起来，但语气里那种习惯性的傲气劲还是下不去，“药剂协会要成立了，你知道吧？听人说你妹妹也参加，考的还顺利吗？”

　　“我也不是很了解药剂方面的事，”珍妮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可靠的消息源，“不过最近酒馆里买醉的人似乎多了不少。”

　　玛吉不屑地撇撇嘴：“结果还没出就先嚎丧上了，这种人怎么敢想着要自己当药剂师？”恐怕见到病人还要先吓得抖一抖。

　　珍妮确定了，眼前的大小姐绝对没受过社会的毒打。聊到现在，随便抽三句话组合起来都能轻易得罪一列车的人。

　　为了迪娜，她暂时忍忍。

　　不过，玛吉刻薄归刻薄，知道的东西倒真是不少。

　　……

　　迪娜远远地看见珍妮，她站在员工宿舍的大玻璃窗前并挥了挥竹竿：“姐姐！”

　　成排的多棱鱼在她面前整齐地吊着，那根细长的竹竿就像有生命的海藻那样游走在挂起风干的腌鱼中间。

　　她挨个戳过腌鱼的表层，多余的盐巴有时会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到铺在地上的大块油纸上。

　　“我改良了一下多棱鱼的腌法，”迪娜并没像珍妮想象中那样愁眉苦脸，她支着竹竿的样子像极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对面街区的婶婶告诉我，蒜瓣肉在腌入味之后一定要隔着石板锤一锤才好吃。”

　　迪娜指指地上的几块片状花岗岩，它们看起来又大又沉，珍妮试着抬了抬，发现它们加在一起比好几个妹妹还重。

　　“楼下的幽灵宿管帮我弄上来的，”迪娜点了点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说是等我做好了记得叫它。”

　　幽灵还能吃东西？珍妮大为惊奇。

　　“当然不能，至少以宿管现在的等级不能，”迪娜扬着竿子接着戳鱼，“它说要过来闻闻味，闻了就当吃了。”

　　油纸上堆积起薄薄的盐粒。它们浸润过油脂并泛出微微的黄油色。

　　“这个颜色有点像沙盐，”迪娜顺口说到，“初级考核里的第二道大题就是这个，问我沙盐的配置原理是什么。”

　　来了！

　　珍妮精神立刻绷起来，她观察着妹妹的脸色并小心地抛出自己问到的消息。

　　迪娜神色平平。

　　“我在买调料的路上也听说了，”她把竹竿洗净了晾在旁边，“这算是第一届药剂师资质考核，一旦通过的话会有很多魔药店前来抢人。”

　　但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至少是个中级药剂师，无论如何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没有说自己悄悄跑去参加中级考核的事情。报名费并不贵，但也花掉了姐姐给她的大部分零花钱。

　　假如她足够幸运，那么姐姐早晚会知道她的零花钱去了哪里。

　　“不过，姐姐，”迪娜握揣起手来并激动到，“有世家在到处探听你的消息诶！他们说有个瑞茨山谷来的药植师特别厉害，竟然把深渊的植物都栽培得油光水滑！”

　　植物还能油光水滑吗？迪娜不懂，但总归很让她得意就是了。她姐姐是出名的药植师诶！！！

　　“我们会接着留在瑟芙城吗？”她问，“还是会去别的地方？”

　　迪娜想，如果可以她真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尽管有人说斐琅罗才是根基深厚的大城市，也有声音觉得背靠底昔帝国的条顿城才是大陆上最繁华的人口聚集区。

　　但她好爱瑟芙城，这种感情随着她在这里的停留而与日俱增。有时迪娜会恍惚地觉得，自己正和这座城池共同成长，所?????见的挫折和机遇交织在一起就幻化成动人的乐章。

　　====

　　组建药剂师协会的消息随着报纸的刊印而飞速地传遍纳提斯大陆上的每个角落，靴子落地的声音镇住了大批等着看笑话的势力。

　　竟然真的办成了。

　　大街小巷里类似的感慨响过一遍又一遍，观望着不敢下注的小药剂店们似乎统一失忆。它们的话事人忘记了之前说过的嘲讽或是那些“必定失败”的预言，碌碌的车马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奔走着并赶往女巫之城。

　　女巫。

　　他们抖动胡子似乎想要发表些什么“高见”，但摄人的利益当前，那些偏见在嘴边滚了几圈也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这些人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难道几句咒骂或者讥诮就能让自家的药剂店一跃而上，就能让金灿灿的钱币滚进腰包吗？

　　没人在乎他们的态度。

　　“哈，”捷希公主和女大公共进午餐时出言嘲弄，“那些没来的贵族们气得眼红，他们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抵制到底吗？”

　　女大公会心一笑。

　　成行前她们没少听到挖苦的声音。

　　“到底是两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药剂协会是那么容易就能办成的？整个大陆都在看着，瑟芙城又是什么地方，我听都没听过。”

　　但现在，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风雨兼程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不会有大世家同意的，有着几百年的积淀却要屈居人下，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哈哈哈，大世家们已经颠颠地派出得力心腹来批考卷了。

　　“我觉得没人会买账，教义说过女巫都是魔鬼的情人，她们会在药剂里放毒粉的。”

　　如果说这话的人把手里快要翻烂的历年魔药考核题集放下，也许他的言行会更有说服力。

　　“我认为……”

　　“依我看……”

　　“照我说……”

　　聪明的已经带着贺礼启程了，看不清形势的还在试图向他们心中的靠山献媚，死鸭子嘴硬。

　　“什么时间他们才能想明白，”女大公向捷希公主举杯，她们之间的私交其实远比外界揣测中的要和谐，如果克拉维娅在会场上多待半小时，她一定会发现，她们的默契并不逊于女巫与大猫猫的配合，“世界不会因为蠢人发表的意见而改变分毫。”

　　到底是什么给了这帮男人趾高气扬的自信，以至于让他们觉得不符合自己认知的全都是谣言。

　　“最近的传言你听说了吗？”捷希公主用看笑话的语气描述到，“在那些贵族的嘴里，我们和瑟芙城城主都是靠身体上位的。”

　　而他们的原话还要更恶毒些。

　　“随他们去，”女大公切下带着血丝的牛排，“殿下，没有人比您更了解他们的秉性，等您即位后，他们会把您吹捧成世界上最纯洁的圣女的。”

　　“然后借机塞来一个丈夫来削弱我的权柄？”公主大笑，她的眼神狠戾起来，“没关系，我不怕再背上一桩克夫的罪名。”

　　捷希公主在王国内的名声并不好，她父亲的情妇想让自己生出的男孩继承冠冕。于是有关公主私生活糜/烂的传言屡见不鲜。

　　可笑又可悲，一个被世俗压迫到连性命都要系与他人之手的女人熟稔地用迫害自己的枷锁伤害其他的女性，还洋洋自得地认为自己站在了强势的一方。

　　“她知道那个老头子已经准备牺牲她以换取大贵族的支持吗？”捷希公主对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毫无敬畏之心，“但愿她的孩子能坚强到在流放的道路上活过今年。”

　　……

　　药剂师协会的总部已经在瑟芙城内选好修建地址并准备动工了，干瘦的地精工程师加吉瓦正带着手下的组员们加班加点地赶制图纸。

　　胖地精加兹达溜溜哒哒地走进建筑事务所。

　　他提了提腰带，顶着加吉瓦的眼刀挤出笑脸：“借点钱呗。”

　　“要钱干什么？”工程师的眼袋深得就像岩石上被风沙敲打出的纹路，“要得这么勤快……你不会在赌吧？！”

　　加兹达气得用力拍肚子，脂肪层随着他的动作波动起来：“我要买地建公寓！趁着市民还不算太多，我要在涨价前屯一波地！”

　　作者有话说：

　　迪娜有一条自己的成长线，好的环境一定会促进人的进步，就像大搞基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乐此不疲地创造建筑上的奇观。瑟芙城将会在女巫的带领下成为人地和谐的大都市。

　　——

　　作者菌今天也要奋力大喊，女宝们加油哇！！！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