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有双完结+番外全文最新》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3章 梦魇40
“哥,爸爸为什么要打妈妈,我已经考了全班第一名了,为什么爸爸还是不高兴?哥,你别再惹爸爸妈妈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啊。”
“哥,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跟妈妈道个歉好不好,就说再也不会顶撞她了好不好?你别赶我走,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哥,妈妈跳下去了……妈妈跳下去了……”
啊——
余让从痛苦的梦魇中惊醒,仿佛有无数双手撕扯着他的灵魂,剥皮抽筋,粉身碎骨。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与汗液交织,周围是空荡荡一片白墙。
他意识混沌,手背上插着针,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输进他的血液里。
边上的帘子掀开,有人走了进来。
是盛燃。
盛燃,为什么是你。
“醒了。”他拎着拌面和豆腐脑坐下,有些局促地盯着鞋面,“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偏偏是你。
昨夜的记忆零零碎碎,余让依稀记得自己倒在了盛燃的怀里,那时候的他比路边流浪的小狗还要狼狈。
浑身是血,像个可怜的怪物。
余让张了张嘴,出口才发现声音哑得彻底,他红着眼眶,移开了视线。
盛燃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你发烧了,还好伤口不深,也不算太多,都包扎过了。”
不算太多。
余让苦笑了一声:“这是哪里?”
“卫生院。”盛燃把东西置于床头柜,不急不躁地解着塑料袋的死结,“等挂完这袋水就完事了,你要实在没胃口,就把豆腐脑喝了,还烫着呢。”
余让终于慢慢转过头,看着盛燃头发上的N字刻痕出神。
“这是小兵饭馆家的招牌豆腐脑,我排队排了十几分钟呢,加了紫菜和虾皮。”他一顿,突然直起身子,自言自语,“发烧能吃虾皮吗?”
余让鼻子一阵阵发酸,心口的位置隐隐疼着。他很明白绝对不是身体刀口带来的伤痛,也明白眼前这个人,成了此次失控的催化剂。
“我昨晚伤到老二了吗?”余让无比平静地问他。
盛燃手上动作微微一僵:“没有,不过老二被你梦游吓着了。”
“不是梦游。”余让揭下对方为自己挡起的遮羞布,“我发疯了。”他直视着他,重复一遍,“盛燃,我发疯了。”
盛燃却只是把插着粗吸管的豆腐脑递给他:“右手没插针,别偷懒,别想我喂你嗷。”
余让看着他,没有动。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半分钟,盛燃把塑料杯重新放回桌子,淡淡说:“余让,你愿意说什么,不愿意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你不必觉得非给我一个什么解释,你没有这个义务。”
“我弄伤过我表妹两次,她对我很好,可我还是伤了她,第二次划破了她的脖子,如果再用力一点或许就割到动脉了。”余让第一次说出这件事,他感到呼吸急促,淹水般的窒息感席卷而来,“她只是为了救我,她只是为了把我手上的刀片抢下来,可这样一个对我好的人,差点……差点被我害死。”
盛燃怔怔听着,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倔强的少年咬着牙,不愿在意识清醒时掉下眼泪。
“所以我姑父恨死我了,他把我送到这里来,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甚至,感到解脱。”余让笑了一声,“盛燃,我是个神经病,是个变态,对不对?”
不,你不是。这话盛燃说不出口,他倾过半个身体,换上严肃的表情:“你发烧了挂水,受伤了包扎。病了,去治,治好了就没事了。”
“如果治不好呢?”
“怎么会治不好,心脏都能移植,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让仰头望了一眼天花板,把眼泪逼退回去,他太需要一个宣泄口了。
“我爸爸也是个疯子。”他说,“他犯病的时候打我妈,打我。那时候我不懂,我只觉得这不像一个家,更像是一座地狱。直到……直到我妈再也受不了,爬上窗户跳下了七楼。”
“那天下午我刚跟她吵过架,我躲到了游戏厅,余行来找过我,可我把他赶走了。他一个人拉不住妈妈,他……他拉不住……”余让哽咽着开始抽泣,所有悲剧在那一天彻底降临,“等我想回家跟妈妈道歉的时候,她的尸体就那么直直地从天上掉下来,掉在我的面前,她的血,她的血溅到了我脸上,我的衣服染红了,湿透了,后来我怎么洗都洗不掉……”
余让陷入痛苦的回忆,他抬起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甚至抠出了几道破皮的血痕,盛燃上前按住他,心底的某处深潭似乎投下了一块激起千层浪的石头。
“余让,过去了,都过去了。”他抱住哭泣的少年,一下下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余让才平静下来,他脱力地靠着墙,犹如江中浮萍,生死无依。
点滴还剩小半,盛燃内心挣扎,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从那天开始生病的吗?”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同样无法对朋友的苦难无动于衷。
从余让开口讲述过往的那一刻开始,盛燃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余让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即便这根稻草岌岌可危,即便余让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命运的使臣被时光洪流推着往前,有人弄潮竞渡,有人随波逐流,有人溺死在了昨日。
长久的沉默后,余让点了点头。
他拿过枕头边上的手机,操作几番后递给了盛燃。
屏幕上是一张四家之口的照片,在老旧的照相馆里,身后是松鹤延年的背景布,父母端坐在凳子上,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男孩站在两旁,神情却不尽相同。
盛燃笑了笑:“右边是你吧,一副谁都不服的样子。”
“嗯。”他示意盛燃往后翻,第二张里少年也明显长大一些,照片清晰度也高了不少,显然是用数码设备拍的,放大时能看清脸上的某些瑕疵。
“你跟你弟弟,”盛燃歪着头研究半天,“真的简直完全一样,不会搞混吗?”
“不一样。”余让说,“余行很乖,谁看了都喜欢,我们身边的人都只喜欢他讨厌我,包括……我爸妈。”
盛燃喉结滚动,安慰人的话太假。
“我发现你弟弟眼角有颗痣,你没有。”盛燃随便岔开话题,他不想让余让持续地沉浸在那种悲哀的氛围里。
又往后翻了几张,基本都是同一时期的照片,小学或是初中。
唯一的全家福只有开头那一张,抛开刚刚的话题,他父母称得上郎才女貌,兄弟二人长了副俊脸,情理之中。至于为什么后面再没拍照,心知肚明的原因了。
他们的家,早就散了。
盛燃理解上下文,反应过来余让之前一直住在姑妈家,那他父亲呢?难道是在神经病医院里?
他好奇地问了出来,但余让只是摇摇头,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什么?”盛燃惊道,“怎……怎么……”
“我不知道。”余让对他父亲的死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或许是累了,“真的好奇怪,我只知道他拿菜刀抹了脖子,可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自杀。
又是自杀。
盛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把手机还给余让:“不记得的事就是上天在帮你忘记,那就别再去想了。”
点滴将要见底,外头传来脚步声,祁年气息不平地走了进来。
他以为余让还没醒,所以看到他泪痕未干的模样时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又退了出去。
没人愿意在陌生人面前丢脸。
“你们玩自己的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可以拔针,反正大夫也在外面。”篮球场里的画面闪过,余让的心脏又开始难受。
“没事儿,我们陪你。”薄薄的帘子挡得了光却挡不了声音,祁年站在帘子外,小心翼翼地说,“我把小平房里的木板床收拾好了,等会儿你去那补觉吧。”
等等,昨天晚上他跟吴老二睡在吴豆豆的房间,他流的那些血……
“你别担心,地我拖过了,看不到血迹了,不过床单洗不干净,我买了床新的,反正你不用多想。”太阳越晒越高,外头唠嗑的医生走了回来,又有几个老人进来量血压配药,祁年脸皮薄不适应被人东看一眼西看一眼,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盛燃早就等在帘子另一面了,笑眯眯地拉过他,掩饰着把手背在了身后。
余让咳嗽了两声,说:“盛燃,你朋友他们来一趟不容易,你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年年刚把他俩送走。”盛燃说,“就剩我跟他了,反正我俩也没什么想玩的,呆一起就行。”
呆一起就行。
好在点滴没两分钟就挂完了,余让套上祁年递过来的衣服,才发现又是一件日漫联名的T恤。
火影忍者,晓组织。
他没由来地排斥,但没动声色。
“谢谢。”他跟祁年说道。
漂亮的男孩子红着一张脸,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眸中是清澈见底的纯真。
他们踏出卫生院的大门,刚好撞见一个女孩子捂着肚子进来。
余让认得她,是自己同班同学,而那人也同时认出了余让,双方的表情都有些惊愕。
“怎么了?”盛燃问他。
“我同学,”余让如实说,“希望她不要乱打听。”
他什么都不奢求了,只希望在这个破败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结束高中。
盛燃手机铃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挂掉。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到盛桥椿的声音,更不想花半分力气应付他。
可是盛桥椿却铁了心一样,挂完再打过来,一次又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固执。
盛燃忍不住心虚,难道被发现了?
“好像很着急,你还是接吧,我不说话。”祁年捂住嘴,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唉,地下恋情真难。
盛燃烦躁地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就变了脸色。
祁年看着他的变化,心道,完了。
但是很快,他发现这通电话与自己无关。
盛燃低声说了句脏话,无奈道:“把心揣肚子里吧盛总,您宝贝儿子要真来我这,我他妈肯定打死他。”
挂完电话,盛燃望了眼天:“唉,盛之乐这小兔崽子离家出走,偷跑出来找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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