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父母, 苏晚意总是不自觉地想哭, 她闭眼压下那股泪意，接着说。

　　“那次我记得很清楚，到了医院，那个医生就是让爸爸按着我躺在治疗椅上，直接就把牙拽了出来，比今天疼多了，我就一直哭。当时还在后悔，不如在家让妈妈直接给我拔，她肯定比那个医生温柔。”

　　“那会我大概七岁，学跳舞没几年，第二天还要去上舞蹈课，我就趁爸爸哄我的时候跟他提要求，我说我明天不想去上课，当时的舞蹈课每天都是基本功训练，挺没意思的，爸爸没一点犹豫，他说可以，不会告诉妈妈，明天他送我去上课，实际上那天他带我玩了一天，我们去公园放风筝，划船，玩得可开心了，妈妈现在也不知道这事儿。”

　　“等我不哭之后，我们回家，路上，爸爸跟我说，下面的牙掉了就要往高处扔，这样新的牙才能快点长出来，我们就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前面，我那会年纪小，怎么扔也扔不上去，然后爸爸就举着我，把我举得特别高，我才扔上去的。”

　　顾临聿安静听她说完，瞧见苏晚意若隐若现的泪眼，说：“你可以先扔扔看，要是扔不上去的话，我也可以把你举得很高。”

　　苏晚意瞪他一眼，她才不要他举呢，现在的她早不是七岁的小女孩，她身高169，这么点高度，轻轻松松就能扔上去的好吧。

　　不过因为他这句话，她倒是很快从方才低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苏晚意掏出口袋里的塑封袋，直接拿着袋子，大力往平台上扔去。

　　等看到塑封袋稳稳落在平台上面，她转过身，跟身旁人说道：“走吧。”

　　垂在身侧的手再次被牵起，夜风微凉，手掌处却是温暖一片。

　　苏晚意听到顾临聿温声说道：“苏叔叔如果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现在拔牙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能轻轻松松把牙齿扔到高处，一定特别欣慰，你的成长。”

　　那股已经偃旗息鼓的泪意，因为顾临聿的话，再次喷涌而出，苏晚意眨了眨眼，努力按回去泪意。

　　她心中五味杂陈，是啊，她长大了，可是长大的过程，没有爸爸妈妈的参与。

　　转而又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说：“糟糕，我突然想到，智齿又不是什么有用的牙，拔掉了也不指望它重新长出来，我还把它扔到上面，我真傻。”

　　她回头又看眼那个平台，认真思考是否有把它捡回来的可能。末了，她又觉得，扔都扔了，就这样吧。

　　顾临聿被她有点傻气又有点可爱的行为逗笑了。苏晚意睨他一眼，带着点无理取闹，说：“你刚刚怎么不阻止我。”

　　“是我的错。”

　　苏晚意这才满意，算是揭过这茬。

　　路灯高挂，灯光昏沉，两人沿着夜间小路继续往停车的地方走，到车边，顾临聿拿出车钥匙按开车锁，苏晚意站在路沿上，抬头望着悬挂在夜幕中的弯月。

　　正走去驾驶位的顾临聿回到苏晚意身边，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

　　苏晚意感觉到他折返回来，站在她旁边。这种无声的陪伴和安慰让她很受用。

　　她想起以前读过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说，死去的亲人会化作星星，换一种方式继续陪伴你。

　　城市里的夜空少有能见到繁星点点的画面，两人站在原地，无声地望着月。天边，忽而有两颗星星，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泛着点点光亮，在夜幕中很是显眼。

　　苏晚意突然释怀地一笑，也许这两颗星星，真的是爸爸妈妈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她。

　　她想让父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挺好的，有顾爷爷，也有顾临聿。

　　她把头靠向顾临聿的肩膀上，轻声撒娇：“我想吃酸酸甜甜口味的冰淇淋。”

　　“好，一会我去买。”

　　-

　　回程，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顾临聿停下车，预备去买冰淇淋。

　　“你在车上等着，困了就靠会儿。”

　　苏晚意轻嗯一声，方才情绪来回波动，加上拔牙前后的惊吓，她精神恹恹，是有点困。

　　那边，顾临聿大步走向营业中的便利店，便利店除去收银台前的工作人员，整个店里再没别人。

　　他走进去，路过收银台，顾临聿想要问问店员，哪款冰淇淋是酸酸甜甜口味的，他不常吃这种东西，对冰淇淋的口味还停留在幼时的冰棒上。

　　“你好，请问哪款冰淇淋是酸甜口味的？”

　　“不知道，冰淇淋在那边冰柜里，自己找。”

　　夜班店员坐在收银台后面，横屏拿着手机，大概是在打游戏，手机里时不时地传出一句游戏音效，他眼都没抬，说话又急又快，随手指了里侧方向放着冰淇淋的冰柜。

　　顾临聿道了声谢，没再打扰店员，自己走向冰柜方向，站在冰柜前，他险些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冰淇淋种类晃花了眼。

　　现在的冰淇淋都这么花哨，种类繁多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低笑一声，拉开冰柜门，开始按照摆放顺序寻找苏晚意想要的酸酸甜甜口味的冰淇淋。

　　下一秒，顾临聿再次犯了难，现在的冰淇淋，不仅是种类繁多，连口味标注，也都奇奇怪怪，他按照从左到右的摆放顺序，认真寻找着苏晚意想要的酸酸甜甜口味的冰淇淋。

　　拿起的第一个冰淇淋，包装袋上写着日式抹茶，放下，第二个包装袋上，写着土耳其榛子，再次放下，顾临聿继续寻找酸甜口味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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