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那个巫女看杀生丸的目光中总带着一丝隐忍的爱意，她爱着杀生丸，只是她不肯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潜藏的爱意平添了一丝悲伤，引人触动。

　　而自己的儿子……对待这名巫女，显然没到这份上。

　　所以，这是一场单恋？

　　人类巫女爱上妖怪，这是十分难以想象的事情。

　　“你，不是杀生丸。”源玖纪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人不是杀生丸，虽然转换只在片刻，但她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杀生丸看她的眸子里不会有温度，她一直知道。

　　斗牙王微讶，挑起一边的眉：“我以为你不会发现。”

　　“您是杀生丸的父亲，斗牙王先生。”能够拿回身体主导权的除了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外，不会有其他人。

　　而且听冥加爷爷说过，斗牙王很厉害，是那个时代非常有名的大妖。

　　“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斗牙王淡淡一笑。

　　斗牙王的性格和杀生丸有些不太一样，他并不像杀生丸那么冷漠，眼底总是漾着浅浅暖意，是个让人想要亲近的妖怪。

　　“第二次？”源玖纪一愣。

　　“村子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村子里？

　　源玖纪回想当时在村子里……难道是……

　　忽然想到什么，她抬头重新看向斗牙王：“那个时候……是您？”

　　斗牙王点点头。

　　源玖纪怔了怔，很快她朝斗牙王弯腰鞠躬：“您好，我叫翠子，之前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斗牙王伸手扶住弯下腰的源玖纪：“不需要这么恭敬，随意点就好，而且我不太习惯别人用敬语和我说话。”

　　源玖纪直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点了点头：“那，好吧。”

　　“能不能陪我走走，我也是第一次来到地狱。”这个地方，是妖怪们都不敢深入之所，一旦踏足必定与死无异。

　　能有这个机会在这个地方走走，倒也不错。

　　“好。”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众合地狱依旧热闹非凡。

　　不但这里热闹，叫唤地狱也相当热闹，那里是与醉酒闹事有关的地狱，不过人数颇少，可能和现世如今一直在打仗，不太和平有关系，加上普通平民也没什么功夫去喝酒，大多时间都在为生计苦恼着，所以作为叫唤地狱狱卒的八岐大蛇就非常的闲。

　　是的，叫唤地狱有一个十分特别的狱卒，那就是曾经一度占领过出云国的大蛇，被须佐之男命打败後，当了地狱的打杂。

　　曾经威风凛凛的神话中人物，如今就是个小怂包，贼可爱。

　　刚来地狱那会儿，还被鬼灯欺负，嗯，也被作为水子的她欺负过。

　　两人来到叫唤地狱就看到一群狱卒围着八岐大蛇，满脸无奈，因为八岐大蛇喜欢喝酒，所以它总是忍不住偷带“八塩折之酒”，然后自己独自一人小酌，之后就变得醉醺醺的了。

　　盯着醉醺醺还带着狱卒闹的八岐大蛇，源玖纪忍不住扶额，随后瞄了眼身侧的斗牙王，见对方面无表情，就知道八岐大蛇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估计已经碎成渣渣，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它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想给八岐大蛇留点好形象，但……

　　“这里的酒气很重。”斗牙王慢吞吞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我们去其他地方吧。”源玖纪讪笑了一下，提议道。

　　斗牙王点点头，然后两人离开了叫唤地狱，都没和八岐大蛇打声招呼。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打招呼挺好的，打招呼的话……估计八岐大蛇能做出更毁自己形象的事。

　　要知道神话中的神啊、妖怪啊等等……都挺出乎意料的，最起码认识了之后，所有在心目中堆起的形象都能碎成渣渣。

　　“这里和印象中的地狱不太一样，我以为冥道便是世人所说的终点。”别说斗牙王这么认为，身处现世的许多妖怪都那么认为。

　　“管辖亡魂的区域机构有很多，冥道只能算一个入口罢了，而且冥道有冥界之主管辖，地狱并没有资格插手，除此以外，还有灵界和尸魂界的存在，他们也分别管辖了一部分区域。另外么……”源玖纪顿了顿，说道：“还有一个虚圈，那里是一个次空间，区域划分在尸魂界那边，地狱管不了。”

　　斗牙王也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地狱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单一，还有那么多不同的地方存在。

　　“灵界又是怎样的地方？”斗牙王之前听说过灵界，但对它不太了解。

　　“灵界管辖区域特别小，就一点点，藏天国（虫寄市前身）的人在死后基本归灵界管辖，除了藏天国还有几个国也是由他们负责的。至于为什么由灵界负责，主要问题在于……那块区域过于接近魔界，数万年来灵界一直在压制着魔界，就是为了防止魔界的妖怪突破次元壁，来到现世作乱，但……”灵界压制魔界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而尸魂界亦是如此，这中间牵扯的东西太多，过于烧脑，她作为地狱的人，本就没什么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只要不牵扯到地狱来，他们怎么样，她也是无所谓的。

　　“魔界？”斗牙王知道魔界，但这个地方到底存在于哪里，斗牙王一直不清楚。

　　据说，魔界内存在着许多十分厉害的大妖，比现世的还要厉害数万倍。

　　“魔界的妖怪和你们有不太一样的点，绝对不能让他们入现世，否则人类没有生存之所。”他们太强大了，也……非常麻烦，许多大妖都是以人为食，比现世的妖怪们更加麻烦。

　　斗牙王挑了挑眉，但他没再问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爱着杀生丸。”

　　把这个问题挑明，也是因为作为旁观者的斗牙王看着源玖纪那样隐忍和压抑有点看不过眼，他对这个人类有点儿好感，又因为对象是自己的儿子，出于好意，他想帮帮她。

　　“我不会爱他了。”源玖纪没想到斗牙王那么直接，不过对方能看出来，她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源玖纪不会想到，斗牙王此刻说的话，杀生丸也是知晓的，就算被压制在内心深处，斗牙王与源玖纪的相处和对话，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我一直在追逐一个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护他……可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才发现……从一开始，我爱人的方式就错了。”源玖纪也没避开这个话题，既然选择不爱了，就该释然，如果避而不谈，那就说明她还是很在意。

　　为了放过自己，就算会痛，还是想谈，而且眼前这个人是杀生丸的父亲，和他谈也没什么，就当长辈了。

　　况且，有人愿意和她谈也挺好的，说出来总比压在心里头好些。

　　“你可以告诉他。”斗牙王轻轻道：“如果你喜欢他，就该告诉他。”

　　“我知道，但……太晚了。”已经晚了，再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她早就错过了最佳告白时机。“其实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早一点晚一点都会错过，只有正正好好的时机才能连成最好的缘，我和他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他注定的人不是我，而我也不会是他的太阳。”

　　“你，打算放弃了？”斗牙王凝注着她，这个女人和他过去见到的人类女人都不太一样。

　　“嗯，做梦都要醒的，何况我的还不是梦呢……我啊，太累了……”耷拉着双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斗牙王先生应该无法感同身受，追着一个人，明知没有希望，还义无反顾，直到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了才发现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徒劳时是多么绝望。”说着，她慢慢蹲了下来。

　　“喜欢一个人到连呼吸都会痛，太可怕了，我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斗牙王沉默不语，这种感觉，他没有尝试过，所以他无法说什么。

　　“我……”

　　“斗牙王先生无需替他向我道歉，因为他不需要向我道歉。”源玖纪抬头，仰视着这个男人的面容，那相似的面容与记忆中的杀生丸重合着：“他从来不知道我爱他，他也没有义务去接受一份他不想要的感情，其实他没错，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斗牙王张了张嘴，心中想说的话立刻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金澈的眸子盯着这个嘴角勾着浅弧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心疼她。

　　“斗牙王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盯着这个男人，源玖纪其实很好奇，他后来为什么还会爱上十六夜。

　　毕竟，那时候杀生丸都挺大了，而且他也没和自己的夫人，也就是杀生丸的母亲分开吧？

　　问题就在喉咙口，斟酌了一番还是没问出口，都没发生的事问来做什么呢？如果因为她乱问导致于犬夜叉没有生出来，那就罪过了。

　　于是她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着你们妖怪真的生长好缓慢啊，感觉几百年过去了，面容还是那么年轻。”

　　斗牙王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不过他觉得源玖纪想问的问题没有问出口。

　　“毕竟妖怪的寿数本来就比人类高出许多，不老也不奇怪吧。”

　　源玖纪耸耸肩：“也是。”

　　和斗牙王聊天挺轻松的，他是善言的人，说话也没什么负担，聊着相当愉快，也让源玖纪放松不少，仿佛回到了最初入E班的感觉。

　　和杀老师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斗牙王在她看来是一位很好的长者。

　　如果斗牙王知道源玖纪内心的想法，估计会很拒绝。

　　他对长者这个词，还是抵触的，毕竟这个时期，他……真的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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