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雪的指尖顿了顿。大概是杂志社的采访？好像是昨天的事情。谢屿星周二就出差去了，周五回来了一趟。

　　她看着照片里谢屿星的侧脸发了会儿呆，一开始她还以为在公司里和谢屿星抬头不见低头见, 现在看来纯属想多了。

　　大忙人，见一面恨不得要预约。

　　“啧，”姜知雪关掉了手机，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小声地念了一句，“也算我没看错人。”

　　小雨一直下到下午, 姜知雪停下画稿的笔。特别系列新品的设计她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画了几张稿都丢进了垃圾桶。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打算出门买点吃的回来，顺便再置办点日用品。

　　锁好门，姜知雪站在楼道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那户人家的门。她才搬来不久，就见过他们一两次次，好像是一家四口。

　　往日这时候这户人家都会传出炒菜的滋滋声，今天却没有。可能不在家。

　　姜知雪又打了个喷嚏——鼻塞更严重了…

　　小区不远有家大型超市，步行大概五六分钟的路程。

　　小雨滴滴答答地掉在透明雨伞上，姜知雪站在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

　　她不太认识路，时不时要看一眼路牌，或者导航——陌生又繁华的城市，就和她十八岁第一次到临溪一样无措。

　　不过她现在不是一字打头的年纪了，自己默默找到路，默默在超市门口收起伞，总归要适应的。

　　超市里人不少，姜知雪拿了个购物篮，买了点蔬菜和零食。

　　雨下得大了起来，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只好打掉了买日用品的念头，毕竟她步行回家。

　　路过面包坊的时候，姜知雪的脚步一顿。

　　她不太爱吃甜品，但不可否认偶尔吃点，心情会变好。于是她俯下身，打量着柜子里的甜品们。

　　甜甜圈，巧克力慕斯，可颂…姜知雪选了半天，最后买了块慕斯蛋糕。

　　吃甜品心情会变好！

　　排队的时候前面有人插队，给姜知雪的本来就不是很美丽的心情雪上加霜。

　　结完账，姜知雪拎着袋子往超市门口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是林橙子的电话。

　　她站到角落里接电话：“喂？”

　　“喂，”那边很吵闹，林橙子这趟回去是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小雪，吃饭了吗？”

　　姜知雪摇头：“还没，买了点菜准备回去做。”

　　林橙子笑嘻嘻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明天中午就回来啦，期待我的大床！”

　　听着她兴高采烈的声音，姜知雪也跟着笑起来：“都准备好了，就等…”

　　话音未落，姜知雪余光注意到一个往这边跑来的身影，她下意识想闪开

　　“哎！”

　　手里的购物袋脱了手，蛋糕盒子掉在地上，摔得满地都是巧克力碎屑。

　　“…”姜知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满头黑线地看着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孩，对林橙子说，“我这边有点事，回聊。”

　　“抱歉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快步过来把那小孩往身后一拉，赶忙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没注意看路。”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蛋糕，悄悄观察姜知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赔你一个？”

　　小孩不情不愿地躲在母亲身后，朝姜知雪呲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

　　姜知雪忍住想骂人的冲动，突然感觉很没意思。吃了甜品心情也不一定会变好。

　　“不用了。”

　　见姜知雪没有要计较的意思，那位母亲松了口气，拽着儿子匆匆忙忙离开。

　　姜知雪蹲下身，把袋子收拾起来。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她抬起头，看到脸上爬着细密皱纹的保洁阿姨。

　　阿姨微笑了笑：“我来吧，小姑娘。”

　　姜知雪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路秋语。其实她们长得不像，路秋语…也实在称不上有多好。

　　姜知雪吸了吸鼻子，心想，外面还挺冷的。

　　这么一耽误，回家的时候路灯都亮了。水洼里倒映着灯光，寒风钻进衣领里。

　　姜知雪这会儿也没心情做饭吃了，她用钥匙打开门，想着泡碗泡面吃算了，然后躺到床上睡大觉。

　　她先把蔬菜放进冰箱里。

　　泡面都放在卧室，姜知雪走到卧室，在一片昏暗里摸索到点灯开关的地方。

　　“嗒”地一声，灯光亮起。姜知雪打了个哈欠，走到柜子边伸手去拿泡面，视线偶然一转。

　　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爬上后背。

　　姜知雪后退一步，周遭的所有声音在这一瞬间放大，雨怎么会越下越大？

　　每一个抽屉都被打开，本该放着电脑的桌面空空如也，连衣柜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入目都是一片狼藉。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怎么会——她今天明明已经很不开心了。

　　为什么会这样。

　　姜知雪忘记自己是怎么跑出房间，又是怎么跑到楼下的保安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冰凉的手拨通报警电话。

　　保安好心地给了姜知雪一条毯子，她根本来不及带伞就跑进雨里，浑身都在发抖，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姜知雪只拿了手机出来。但她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了，连电话打过来都反应了很久。

　　“小姑娘，你有电话。”保安提醒她。

　　姜知雪愣愣地点了点头，机械地按下接听键：“喂。”

　　对面沉默了两秒，显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姜知雪？”

　　姜知雪呼了口气：“啊…我在听。”

　　是谢屿星。

　　他的声音要比十六七岁那会儿柔和很多，那时更多的是冷冽，现在说话的尾音都是温吞的。

　　姜知雪听见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谢屿星的声音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姜知雪尽力让自己的声线别那么颤抖，谢屿星这时候给她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呢，应该是要说展会的事情吧。

　　可是这件事…有告诉他的必要吗？

　　谢屿星那边安静片刻，他换了个问题：“你在哪？”

　　姜知雪低着头。想想还挺有宿命感，兜兜转转的，此刻她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算得上相熟的只有谢屿星一个人。

　　“我在小区里，”姜知雪顿了顿，她已经冷静了点，“我家被入室盗窃了。”

　　姜知雪听见倒吸口凉气的声音。

　　再接着就是开门声和匆忙的脚步声，谢屿星没有一点迟疑：“地址发我。”

　　姜知雪小声地“哦”了一声，看着拍打着玻璃窗上的雨点，又感受到从额头滑到脸颊的雨水。

　　“你带把伞吧，在下雨呢。”

　　关门声。

　　谢屿星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你没事吗？”

　　“我没事。”

　　姜知雪裹紧了毯子，眼眶一酸，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我没事，但是我不开心。

　　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姜知雪被问了些基本情况，他们上楼去房子里排查，另一些人调监控，保安在小区巡逻。

　　雨停了。

　　姜知雪和谢屿星平时习惯发信息，这会儿他又打了个电话进来。

　　听到声音才算安心。

　　“我到了。”

　　姜知雪踩着一个个湿漉漉的水潭，在某盏灯下看见谢屿星的身影。他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穿了件单薄的卫衣。

　　谢屿星认真地看看她，确定她真的没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姜知雪垂着脑袋，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无言地面对面站了片刻，姜知雪忽然闷闷地说：“谢屿星…记住你的身份。”

　　谢屿星没反应过来：“啊？”

　　“你是一棵树。”姜知雪说完这句话，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动作迅速靠过去，额头抵着谢屿星的胸口。

　　她很冷，又很困，鼻子还塞住了。她努力给自己辩解：“我没哭啊，我感冒了。”

　　谢屿星一顿，没什么犹豫地回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种安抚。

　　姜知雪内心挣扎许久，抬起手搂住他。

　　谢屿星刚想说话，姜知雪打断他：“你是一棵树，你不许说话。”

　　可偏偏是谢屿星。

　　谢屿星失笑，和她商量：“一句话行不行？”

　　姜知雪犹豫片刻，有些不情愿。

　　“…就一句。”

　　谢屿星低头，柔软的头发蹭过姜知雪的脸侧，姜知雪差点一个激灵弹开——她想起她养过的，后来送给亲戚的那只猫。

　　哎，好别扭。

　　“不怕，我收留你。”

　　作者有话说：

　　雪：难过，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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