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霓笙轻点了下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她本来应该可以发现站在门口偷听的苏晏晏，但她走的时候选择了另一边的方向，余光没有四处乱瞄。

　　两人就此错开。

　　许霓笙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苏晏晏大气都不敢出了一下。知道许霓笙没事后，她轻吐了一口气，释然的抱起地上的作业抬头往上看。

　　她吃力地捧起地上的作业，不经意间，发现周栎末正从楼梯上往下走。

　　苏晏晏一下就慌了，正犹豫着往那边走，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硬是磨到了周栎末成功走完楼梯。她心中一紧，抱着作业本扭头就走。表现得简直不能再刻意。

　　“苏晏晏。”周栎末瞥见她仓皇的侧影，开口唤她名字。

　　苏晏晏胸口中的心脏猛的往上一提，她被这一声叫的头皮发麻，深吸了一口气，抬腿就跑。

　　周栎末看见她像是被狼追一般的跑起来，冰冷的目光瞬间僵住。他微抬下颌，双手轻握了一下，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

　　跑步本来就是苏晏晏的弱项，此时又负重跑步，距离很快就被周栎末缩短到相差无几。

　　苏晏晏脚步一慌，正好跑到楼梯口，不知该往楼上跑还是楼下跑。

　　就在这时，周栎末又叫了她一声：“苏晏晏。”

　　苏晏晏眉心一拧，当即放下作业转身就跑，猝不及防被周栎末扯住校服袖子。

　　“唰——”

　　被周栎末这么一拽，苏晏晏的校服拉链彻底从头拉到尾，本就宽大的校服现在穿在她身上，随着窗口进来的风吹拂着晃了晃。

　　苏晏晏呆呆的看向那只手，猝然间想起自己的眼睛还肿着，立马扭过头背对着他：“你叫我做什么。”

　　周栎末松了手，俯身抱起地面上的作业本，目光寡淡，声线清冷：“英语老师让我下来看看作业怎么还没送过来。”

　　苏晏晏背对着他扭捏的挥了挥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你就直接拿走吧，多谢。”

　　良久，苏晏晏听见背后没什么声音了就转回了身，结果发现周栎末还站在这里，只不过没有了作业本。

　　她吓得一厥，惊恐的用手挡住脸，局促着问：“你还回来做什么，不不不，你还有事？”

　　“我妈让我告诉你，这周末你和我两家要聚餐。”周栎末看向她，眸色深晦，嗓音有丝困倦。

　　连续几天的学习已经让他劳累不堪，况且他还是班长，责任在肩。

　　“啊？那我周末有事，回不了家了，你们聚吧。”苏晏晏一时间没有更好的措辞，用手挡着脸，心不在焉的回。

　　“留校？”周栎末望向另一个出口处，探进来的阳光岌岌可危，稍纵即逝，但又炽热明媚。

　　“和同学出去玩，不，嗯对，我留校，就在学校哪里都不去。”苏晏晏想了又想，无奈舌头打结，这下思绪彻底焦作一团，形成一团乱麻。

　　她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不仅她自己发现了，周栎末也有所察觉。苏晏晏就站在原位，被自己气得脸颊通红，颧骨发烫。

　　“如果是为了躲开我，大可不必。”周栎末把手收进口袋，待在楼梯口看站在下面台阶上的她，瞳眸没动半分。

　　“话说完了，我走了。”苏晏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脾气一上来，直接转头走下楼梯。

　　偏移位置的那一个瞬间，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发丝上。顺着那一道光束，可以清晰的看到细小的灰尘在她头顶浮动，落下。

　　周栎末没说话，耐心十足地跟着她往下走。

　　苏晏晏也没礼继续说什么，只是潜移默化中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她可以在喜欢他的时候见到他，也可以在放弃他的时候与他见面，但不会是现在。

　　就连她自己，现在也无法定位自己现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感是什么。

　　说喜欢，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要说不喜欢，可是她在见到他的时候还会心脏狂跳不止，也会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她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能像许霓笙那样就好了。

　　没什么情绪就好了。

　　想到这里，苏晏晏一下子踩空了，她身体重心下移，指尖从扶手上划开，整个人堪堪往下掉。

　　周栎末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扯，表情冷的不像话，声音浮在空气中，分辨不出情绪：“别乱动。”

　　苏晏晏被惊回了身，脸上渐渐染上一片晕红，她低头要把手臂扯出来，余光却看见周栎末倾身，目光似深潭，正歪头打量她脸上的表情。

　　第十三章 你说我就信

　　容与整整消失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第二节 文活课上，他才终于露脸。

　　许霓笙坐在操场的石阶上，安安静静的待着，仰头望天，目色却未移分毫，不知在看些什么。

　　微凉的温度越过秋风贴在她脸上，她辗转着回过神，余光锁住凑在她脸颊上的奶茶。

　　她伸手接过那瓶奶茶，低头细抚瓶身时才发现奶茶是温的，只不过瓶身上沾了几滴冰凉的水珠。

　　许霓笙下意识抬手去拧，发现瓶盖之前已经被人打开过了。她手上动作一慢，将容与在她身旁坐下的画面收进瞳孔。

　　“之前你给我买了一杯可乐，我现在还一瓶奶茶给你。”容与跟她隔了一段距离偏头而坐，他转头向她，嘴角溢出一丝明朗的笑容。

　　许霓笙割离开视线，垂头用手摩挲了两下瓶身，语气生分道：“我回去把一块钱还给你。”

　　“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我以为你会说一句谢谢。”容与慢悠悠地抬头看过去，目光执拗，语带三分顽劣。

　　许霓笙手指垫在奶茶瓶下，眼睫向下一动，声音淡淡，斟酌道：“谢谢。”

　　容与好整以暇的等她，斜觑了她一眼，忽然间发问：“为什么谢我。”

　　“你让我说的。”许霓笙打开奶茶喝了口，抿了抿唇，回得坦然。

　　“不是这一句，是今天上午那一句。我打了邶凌恒，但你却对我说谢谢。”容与表情严肃的凝眸看她，整个人散发着刻薄的架势。

　　他一板起脸来，认真的表情让人害怕。

　　“因为他的确欠揍。”许霓笙用手指擦了下上唇，神情冷漠，不假思索道。

　　容与闻言失笑，眼中铺上钦佩的神色，嗓音带两分蛊惑：“你这说话的口气还真不像十六岁的人。”

　　“我十五。”许霓笙眼眸稍稍抬起来，气定神闲的补充道：“你说老了一岁。”

　　容与轻瞄了她一眼，深眸含笑，陡然间话音一转，眉眼里抻着不拘的傲气：“你就喜欢邶凌恒那样的？”

　　“我那时喜欢他，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关。”许霓笙淡淡一句揭过，余光落在他的脚边，收敛住眼神。

　　秋宁时分，叶已泛黄。

　　“那为什么喜欢他，还给他写信。”容与转头盯着她的侧脸，瞥见她耳畔时有碎发轻飘，眉宇凝愁。

　　他不了解女孩子，准确的说，是不了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他有两个姐姐，但都大了他九岁，跟他之间隔了好几个代沟。

　　许霓笙突然间垂下眼眸，不一会儿，肃然看向他，双瞳拢着清露：“你想知道原因？”

　　容与唇瓣浮起虚晃晃的笑，发出了一声简单的鼻音，“嗯”。

　　许霓笙嘴角虚提着，暗暗把头转回去，声音清冷：“我不想说。”

　　“那你告诉我，李楉笛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许霓笙眼前视线一滞，指尖在奶茶瓶上搭了一搭。

　　那天李楉笛说的他果真都听到了。

　　“我不知道。”许霓笙眼皮下搭，耳边吹过凉爽的风。

　　“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回忆过去，不管我是否乐意，我在叙述那段过去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偏向自己，或许还会为自己开脱。但那段过去里不止有我一个人，经历过那段过去的人都可以作为讲故事的人，我和李楉笛都没办法做到完全还原现实，她说的未必都假，而我说的未必都真。”

　　“我只相信你说的，如果是你说给我听的，那么我就相信。”容与挠挠眉，将双臂搭在腿上，双手交叉而握，偏过头看她。

　　“真傻。”许霓笙听言一愣，别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倏忽间，轻笑一声。

　　一道浅抹的笑倚下她的唇边。

　　“不要无条件的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会受伤。”许霓笙手揣进兜，轻摸了两下，面朝耸立的食堂，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卡通创可贴送到容与的面前。

　　“给我这个做什么。”容与哼地笑了声，不接。

　　“你脸颊蹭破皮出血了。”许霓笙忽略容与递过来的视线，把手又往前挪了挪，没看他。

　　“我又不知道伤口在哪儿。”容与嫌弃的皱眉看着那个卡通创可贴，轻扯了下唇。

　　海绵宝宝？搞什么啊。

　　许霓笙与他对视一眼，冷声道：“我给你贴。”

　　她熟练地撕下创可贴背后一边的贴条，站起身那着创可贴就往容与的脸上扑。

　　容与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眉眼微微上翘，干净利落的五官此刻像被刻意削了一番，轮廓也不再柔和。

　　“你躲什么。”许霓笙无奈的动了动唇角，眼带忧虑的审视了下四周。

　　没人在看她。

　　“我不贴这东西。”容与突然间抓住她的手腕，眸色一沉，语气强硬。

　　许霓笙反射性的想要抽手，面无表情的落下目光，偏偏看见容与一副半笑不笑的神情。

　　“除非你笑一个给我看，我就贴。”他的口气不咸不淡，却牵得许霓笙僵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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