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上下左右：“我十四岁，不是四岁。”

　　顾屹安转头继续往上爬：“你这小孩还真倔, 说我和你在一起都比说我跟她在一起靠谱。这么说吧，她是我妈妈的表妹，我的表姨，比我年龄大几个月, 却比我大一辈。懂？”

　　问了半天懂, 身后都没有传来小孩的回应。

　　顾屹安蹙了下眉头，好奇地转头看去。

　　还是黄昏暮下、白雪皑皑。

　　陆岁岁站在不知名的大树下, 通红了一张小脸, 比他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还要可爱。

　　他忍不住逗她：“这是知道自己弄错了，羞愧不已？”

　　陆岁岁默默摇头，然后暗暗告诉自己的心脏：“不许再跳了，有什么好跳的, 他就是随口说说……”

　　顾屹安娓娓道来：“你孟学姐家里情况不太好, 又因为长得不错, 在小学的时候一直被班上男生女生排挤。我受我妈嘱托, 天天和她一起上下学，这样她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这次，也是因为她哥哥欠下赌债，骚扰孟星然要钱，我妈怕打扰到孟星然的高考，就让她住到了我家。”

　　原来是这样。

　　陆岁岁了然地点点头。

　　顾屹安扬起一边的唇角，五指罩住陆岁岁的脑袋顶：“所以，不许再造谣哥哥了，知道吗？”

　　不对啊……

　　“那不是你的话。”

　　犹疑着，陆岁岁一个激灵，然后神目清明，“是我哥？”

　　顾屹安还没点头，就看见身前少女欢呼着蹦跶了起来。

　　“太好啦！”

　　“有这么高兴吗？”顾屹安双手抱胸，半弯腰凑近她，“那假如孟星然是我女朋友，你会因为这件事开心吗？”

　　这个问题……

　　陆岁岁选择诚实回答，她摇了下脑袋。

　　“呵，小没良心的，哥哥白疼你了，还是跟你亲哥更亲。”说完，顾屹安踏上一个小高台，把手给她，“过来，我带你上去。”

　　陆岁岁点头，把手交给他了。

　　她不想告诉他，她不乐意是因为，她也喜欢他。

　　她没有大度到看着喜欢的人和另一个人相爱，心里难受也要说高兴。

　　所以，在顾屹安眼里没良心也可以，怎样都可以，但是她就是想告诉他，她不开心。

　　走了一段上坡路，陆岁岁垂眼看向两人交握着的手，他在紧紧地牵引她往山上走。

　　虽然他们隔着手套的布料，但她就好像是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

　　她轻轻地、用力地握紧了他。

　　身前的少年像是感受到了，蓦地转头看她，双目带着“怎么了”的疑惑。

　　“哥哥，如果以后你有女朋友了，你会告诉我吗？”

　　顾屹安眼尾勾起温柔的弧度，那一刻，周遭的光都柔软了不少。

　　就在陆岁岁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欠欠地回她：“你没良心，哥哥还能没良心吗？一定不像陆今朝一样瞒着你。”

　　陆岁岁努力撑起一丝笑意。

　　这样，也够了吧？

　　如果她长大了，他还没有女朋友，她就一定努力追他！

　　——

　　后来回到山上，家长们万分关心两人有没有受伤。

　　陆岁岁说没有，顾屹安也说没有。

　　但到了晚上，少年还是没有撑住，叫醒了陆今朝一起去山上的小诊所看后背。

　　在顾屹安掀起衣服的时候，原本还睡意滔天、在打盹的陆今朝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感慨不已：“我靠，顾屹安，你这后背就跟今天晚上吃的烤肉差不多啊，又红又紫的。”

　　“给我拍一张看看。”

　　说着，顾屹安递了手机给他。

　　“不用了，用我手机拍吧。”

　　陆今朝打开手机的摄影功能，给他光着的后背拍了一张，“姹紫嫣红形容的就是这吧。”

　　顾屹安：“闭嘴……”

　　陆今朝把给他拍好的给他看：“你就说是不是。”

　　少年看了看照片，沉默了些许时间。

　　末了，他庆幸无比地说了句：“还好不是她受伤，不然小朋友怕是得哭个没完。”

　　提到这个，陆今朝也有点后怕。

　　如果是陆岁岁撞成这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他的语气里也有感激：“谢谢啊，救我妹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什么，她也是我妹。”顾屹安用指腹点了点屏幕，“你要是觉得抱歉，那就答应，关于我受伤的事，不许告诉岁岁。”

　　陆今朝：“……”

　　发觉陆今朝在沉默，顾屹安好看的眉头蹙起，同时，他也看到了指腹下的照片缩了回去，变成了聊天框。

　　陆今朝把这张照片发给了陆岁岁，上一句正说着——「你看看，都这样了，你说吧，该怎么报答你屹安哥。」

　　这时，咻的一声，屏幕印出陆岁岁的回复——

　　「还能怎么报答。」

　　「以身相许呗。」

　　少年眸光微微变暗，默不作声地删了后半句话。

　　他代陆今朝回了半句：「敢就试试。」

　　—

　　夜晚的高山很宁静。

　　同房的孟星然已经在另一张床上安然入睡，陆岁岁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她看着手机里顾屹安光着的后背照片，第一眼是害羞，第二眼则是愧疚。

　　但是看到陆今朝发来的——「敢就试试。」

　　她微微察觉到不对。

　　那不像是陆今朝的口吻，他一般会说，“敢就把你腿打断”。

　　直到十分钟后，陆今朝又发来一句：「刚刚你和顾屹安说了什么，他怎么发了句这个？」

　　小姑娘愣了愣，倏地脸颊爆红。

　　靠靠靠！！！

　　刚刚跟她聊天的是顾屹安？！

　　陆今朝：「说话。」

　　陆岁岁：「我说，让陆今朝以身相许。」

　　说完，哪管他洪水滔天，她只管关机睡觉。

　　——

　　从高山回来后，时间在繁忙中变得快速了许多。

　　陆岁岁进到了期中考的复习中，顾屹安也加紧给她补习。

　　孟星然则在8号下午就跟着安阿姨去了明市。

　　送行的前天晚上，大家一块吃了饭。

　　陆今朝一开始情绪就很不对劲。

　　到了饭桌上，更是不顾家长在场，一双含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孟星然。

　　还是孟星然用眼神几度安抚，才控制住场面。

　　等到了深夜。

　　陆岁岁在自己的小阳台处本打算观赏下秋高气爽下的星辰。

　　不过是往下一瞥的功夫，就看到陆今朝前一秒和孟星然挥手告别，后一秒仰着头没忍住哭。

　　陆岁岁心尖微微一酸。

　　见哥哥在这萧瑟秋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于是她搓了搓手，转身往哥哥的房间跑。

　　等她下楼的时候，陆今朝刚到家里的院子。

　　小朋友跑过去用他的衣服裹住他，紧抱住自己的哥哥安慰：“不难过了，岁岁在。”

　　陆今朝“噗嗤”笑出了声，揉揉自己身前的脑袋：“我又不是你小时候，哭了得这样哄。”

　　陆岁岁知道，他说的是以前，爸爸妈妈公司忙，就会让陆今朝留下来陪她。

　　三四岁的小人儿没有妈妈在，很没有安全感。

　　陆今朝就会去拿妈妈的外套，包裹住陆岁岁，抱一路哄一路。

　　从小到大，他哄她几乎都是这样哄过来的。

　　所以她哄他，也是有样学样。

　　“哥哥，我懂。”她只说了这句话。

　　“小屁孩一个，你懂什么？”

　　陆今朝没忍住，叹了一口气，把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哥哥只是被风迷了眼。”

　　“反正，我就是懂。”

　　“好，你懂。”

　　陆今朝揉揉妹妹的脑袋，压下心头的难过，“哥哥希望你永远不会有分离的难过。”

　　片刻后，他又笑说，“不过就你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会因为分离而伤心。”

　　陆岁岁不想跟他犟。

　　她不是没心没肺，那是因为她提前做好了分离准备。

　　很多次，爸爸妈妈因为管不过来，暑假把她丢给外公外婆照顾，她一开始会哭会闹，但后来就不哭不闹。

　　注定会分离的话，她会提前劝自己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然后就这么把自己框在一个小天地里，不提及就不感伤。

　　——

　　双十一是兄妹俩的生日。

　　顾屹安补完习就被舒毓邀请留下来过生日、吃蛋糕。

　　陆家向来在物质方面是一碗水端平。

　　给兄妹俩买了两只小蛋糕，一只是巧克力小仓鼠，一只是草莓味小兔兔。

　　顾屹安顺嘴问了句：“这俩生日还赶在一起了？”

　　“是啊。”舒毓笑说，“当初怀着岁岁的时候，离预产期还有十天，这孩子非要凑热闹，赶在她哥哥生日这天来。”

　　陆今朝：“怪我两岁时候天真，非要许愿个妹妹。”

　　陆岁岁原本正在双手合十许愿，听到陆今朝这样说，好奇问：“那你这次许了什么？”

　　陆今朝白了她一眼：“才不说。”

　　顾屹安扭头看身侧的陆岁岁：“你呢，许的什么愿望。”

　　陆岁岁也拒绝剧透：“我也不说，说了就不灵了。”

　　顾屹安想了想：“那这样……你可以向哥哥许三个好实现的愿望，和生日愿望分开。”

　　一旁的舒毓听了，笑说：“小安，你还是别太宠岁岁了，这孩子都快娇气得没边了。”

　　但陆岁岁不干，连忙答应下来：“好好好，那我先说第一个愿望！”

　　顾屹安洗耳恭听。

　　“许愿顾屹安老师，补课的时候，能再温柔点~”

　　作者有话说：

　　顾屹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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