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艳阳天，微风和煦，不冷也不热，天空洒在清透的阳光。

　　是一个很适合体测的日子。

　　一班和十班的学生站成了两个小方阵，两个班的体委清点各个班级的人数。

　　姜翘比较高，站在后面几排。

　　等顾瑶气喘吁吁地跑完了八百米，她才刚刚出发。

　　风是清淡的颜色，擦过她的发丝，体测她没想要跑个前几，及格就好，所以很悠闲地在中段晃，等着晃到终点。

　　视线越过操场，看到顾瑶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个不停，她也看见……

　　迟南夏在操场另一端注视着她。

　　眉目疏朗，撑着胳膊，视线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前移，伴随着体委的“十三”名，她停下了脚步，迟南夏也适时收回了目光。

　　还没有回过神，顾遥走到来已经不喘了，手捂住嘴，用一种很八卦的语气，悄悄说：

　　“你们那一排跑的时候，你竹马不知道在看什么，眼都不眨。”姜翘愣了愣，顾瑶接着说，“你是没看到除你以外的女生是怎么跑的，生怕跑出了表情包……你竹马是不是对你们谁都意思啊，要不然眼都不眨的……”

　　对人有意思？

　　在这个还不懂掩饰的年纪，谈起喜欢的人亮起来的眉眼，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都让情感有迹可循……

　　只要多注视他一秒。

　　只要一秒。

　　姜翘扭头。

　　操场的中部，有人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视线轻轻的，像一根羽毛，无意识地起追随着她。

　　姜翘和他对视了一瞬，一个呼吸间。

　　男生愣了下，没料到姜翘会突然转身，也没料到两个人会直接对视，他有些触不及防，所以定在原地，看着女孩儿。

　　天空是明亮的，顾瑶正说着话，就看见姜翘突然转身，而后和迟南夏远远的对视了。

　　两个人都没动，像蓝天下的两柱雕像，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空气是静止的，两个人在静静地对视。她莫名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颇有些费解的皱了皱眉，干嘛呢？动都不动一下。

　　三五秒之后，姜翘放松了下意识绷紧的肩膀，隔着差不多五米的距离，给了迟南夏一个微笑。

　　阳光下，女孩儿笑眼弯弯，成月牙儿形，瞳孔里蕴着笑意，像一捧融了春光初皱的潭水。她笑得很无害，轻巧的鼻翼微微皱起，嘴角上勾，露出牙齿。

　　很阳光的笑，迟南夏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姜翘想。

　　顾瑶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两人怪怪的，姜翘已经扭过身。

　　她莫名其妙地问：“你和你竹马干嘛呢？”

　　木头人游戏吗？看谁先动。

　　“只是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顾瑶接着问。

　　一件不大也不小，不轻也不重的事。她像踩上了云端，抬脚前很谨慎，害怕云层是空心的，会掉下去。但落脚时却发现云层是柔软的棉花糖，柔和得怕它被踩坏，所以极其缓慢地落下脚后跟。姜翘得很轻地呼吸，才能把跳动的心脏安抚好。

　　她确认了迟南夏喜欢她。

　　从他们的对视中知道的。

　　她看着迟南夏，男生愣了一瞬，眼睑微微抬起，风吹起黑发，挡住他漆黑的眼，薄唇抿紧，没有想到他们会触不及防的对视，但是他没有接着发愣，而是在姜翘对他笑后，也笑了。

　　可能过了一个世纪，姜翘才从他的笑中缓过来，她转身，用假装正常的背影挡住自己乱动的心。

　　背挺直，肩膀僵硬，她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是什么鬼样子。但她知道她的心很活泼，在上在下，在左在右，给她奏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脸红心跳。

　　可能只有顾瑶知道一点点，但是她也只是知道她的好朋友无端通红的耳垂，和远处又垂下眼睑的好朋友的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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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翘现在很纠结，像一根乱糟糟的麻花。

　　因为她把罗琪布置的英语阅读写忘了。

　　之前她还想要是迟南夏没有做怎么办，结果首先是她忘了。

　　他们的英语作业布置不像其他科目一样每天都有做的，偶尔罗琪会让他们休息会儿，不布置作业了。昨天晚上，她赶完了数学作业、语文作业，再秒了六小科。忙完了一切，她特别放松地感叹：这可太快乐了，所有作业都做完了。

　　晃着腿，她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没着没落的，再核对一遍。数学做完了、语文做完了……对了，还有英语！但是今天罗琪忘记布置了呀！

　　想完，她心彻底放松下来了。

　　直到早自习，她看到了罗琪，她坐在讲台上，随后批改着十班的听写本。

　　那一瞬间，姜翘突然想起了她昨晚抛之脑后的英语阅读！没做！连坐！迟南夏也要跟着她被罗琪批了！

　　心“咯噔”一下，她还担心迟南夏没做怎么办，结果这下可好！她把迟南夏连累了！

　　罗琪让他们做英语阅读不是单纯有个答案，而是要把每句话的意思、不懂的生词都查出来，整篇阅读坐下来是一片红色笔记，笔记数量堪比做了一套语文试卷。

　　姜翘不敢补，也不能补。罗琪正坐在讲台上盯着他们读单词，而且做阅读起码要一个小时，根本不够。

　　她跟被蚂蚁叮似的，坐到了下课铃声响。

　　铃响了，罗琪走到她身边，和她说把昨天的阅读作业拿到办公室，顺便把前天交的阅读给她和迟南夏讲了。

　　姜翘：……

　　-

　　姜翘去找迟南夏的时候，这人很悠闲地在转笔，桌面很干净，一支笔、一本没有翻开的书。

　　这次没要人提醒，迟南夏就发现了她。

　　他把手里的笔慢条斯理地一放，出了教室找她。

　　姜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我没有做作业，所以罗琪让我们一起找她吗？

　　她刚刚才确认了迟南夏喜欢她，结果转眼就陪着她一起挨罗琪批吗？

　　“……怎么了？”迟南夏问。

　　姜翘皱了皱鼻子，“就是……我阅读没做，罗琪让我们去找她！”

　　哪怕迟南夏平时那副淡定得要死的模样，万物不打眼里过，但是此时，他的表情却有些裂了，“没有在开玩笑？”

　　姜翘也希望她在开玩笑，但是这就是事实，只好点了点头。

　　他们俩站在办公室听罗琪训话。炮火主要集中在姜翘身上。

　　“你怎么回事，迟南夏都没有不做，你不做！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姜翘！”姜翘低着头挨训，“……迟南夏做了，挺好，但是你们俩还是要一起受罚，你们两个把昨天布置的那篇阅读，一个人抄五遍。包括应该要做的笔记。”

　　姜翘倒吸口冷气，一个人抄五遍，还包括笔记。抄一遍都要半个小时，还要抄五遍！从放学开始抄，要抄到晚上七八点。

　　可能她吸气的声音有些大。罗琪斜着眼睛看过来：“有问题？”

　　姜翘哪敢说有问题，连连摇头说：“没问题！”

　　出了办公室门，他们俩往前走了几步。

　　迟南夏手里还夹着昨天做的阅读试卷，试卷被风吹皱了。他算了算抄完五遍需要多久。他试卷上的笔记做得很少，加上笔记，五遍大概在下午放学可以抄完。反正他也不听课。

　　但是姜翘……以她的性子，她一定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抄，如果不上课抄，她岂不是要抄到很晚？

　　正想着，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力道轻轻的，但是他感觉到了。

　　于是停了步子，侧身往力道传来的地方看。

　　女孩儿低着头，手指白皙修长，两只指头并在一起，扯着他的衣服，他的衣角在空中抖动了两下，再落回去。

　　迟南夏垂眼，姜翘没有抬头，整个人被愧疚包围了。

　　顿了顿，他问：“怎么了？”

　　姜翘抬头，嘴抿得紧紧的，表情不算好，抬头也只抬了一半。

　　她知道自己连累了迟南夏，罗琪认识他们的字，帮他抄五遍也不太可能。

　　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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