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空气湿湿的，果然是个阴雨天。

　　今天是周六，桑澜初在床上懒了一会儿，半睁着眼睛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一条一个小时之前的短信提示。

　　她点开信息，内容只有一个“早”字。

　　桑澜初弯了弯唇，虽然字很简洁，但她就是知道，给她发短信的人肯定不止想说这一个字。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清透白皙的脸上此刻粉粉的，她眼里带着笑把手机通讯里他的名字改成了“小十”。

　　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才给他回复了两个字：“早啊。”

　　天刚刚亮时，周十就起了。

　　他去校外的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一边啃着一边走去和黄山约定好的地方。

　　黄山在京大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个只有八平米的屋子，是房东用原来的废旧仓库改造的。

　　他找了个送货跑腿的活，周十只要一有空闲，也会过来帮一帮他，顺便也挣点儿外快。

　　收到桑澜初的短信时，周十正和黄山从三轮小皮卡上往下搬着货，两人穿着雨衣，头发都湿了。

　　周十站到屋檐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随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才点开短信。

　　黄山看他盯着手机傻笑，凑过来看了一眼，故意问道：“哎呦，是那谁吗？”

　　周十不给他看，收了手机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哥不叫了？”

　　黄山立即咧嘴笑眯眯的，“哥，是不是那个仙女儿啊？”

　　周十笑着没回答他，“干活去。”

　　中午十二点，柳町咖啡厅。

　　桑澜初刚坐下没两分钟，餐桌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再就坐。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朝来人说：“你还挺准时。”

　　桑妍重重挪了下椅子，上下扫了眼端庄优雅地喝着咖啡的桑澜初，“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倒挺悠闲的。”

　　“要像你一样当个怨妇？”桑澜初放下杯子，抬头看向她。

　　论阴阳怪气，桑妍就从不是桑澜初的对手，她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我们还是有话说话，别浪费时间了。”

　　“昨晚在电话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问。

　　桑澜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桑妍面前，“这就是我给你的选择。”

　　桑妍拿起来一看，是张五百万的支票。

　　她先是一惊，随后怒道：“桑澜初你什么意思？是想拿钱打发我？”

　　桑澜初抿了口咖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的那种平淡，“打发你？我是给你选择，你可以选，也可以不选。”

　　她漂亮的眸子睨着桑妍，“我爸公司的事情我猜你已经听到了不少，桑家和萧家的事也已成定局。你不敢去质问萧煜，只敢来我跟前闹，你为的是什么？别和我装不懂，桑妍。”

　　桑妍脸色僵了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桑澜初轻笑了声，“你自己也知道从萧煜那儿怕是一点儿好处都得不到吧？”

　　没等桑妍否认，她又说：“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桑家的继女，我不想从新闻上看到任何有损桑氏的负面消息。所以，我可以给你一点补偿。”

　　桑妍听了嗤道：“补偿？桑大小姐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五百万。”

　　虽说现在桑氏陷入了危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剩下的资产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只不过桑澜初拿出的这五百万却不是动的桑氏的钱。

　　她名下有几套桑乘风在她成年时给她购置的房产，上个月，她卖了一套最小的公寓，也就是这五百万。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被人说三道四。”桑澜初说。

　　桑妍静了几分钟，忽然笑了，“桑澜初，你以前骄傲清高个什么劲呢？现在不也是把自己卖了，就为了交换家族利益。”

　　桑澜初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那又怎么样呢？你找我难道不是为了利益？”

　　桑妍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桑澜初继续说：“我给你这五百万，如果你选了，就拿着这笔钱出国待几年，对你、对桑家的名声都好。”

　　“但如果你有把握以后能坐上萧太太的位置，现在愿意为了萧煜做他背后多年无名无姓的女人，我也可以成全你。”

　　“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我这个未婚妻不会管他背地里有多少个红颜知己。但这五百万，我会收回。”

　　她食指按上支票的一端，“我给你三分钟考虑。”

　　秒针刚走了半圈，桑妍的手就按上支票的另一端，“我选五百万。”

　　桑澜初手从支票上松开，她往椅背上一靠，脸上有着成竹在胸的笑意，“桑妍，你还不至于太蠢。”

　　看到她笑，桑妍心里的气就更不顺，有那么一刻还嫌五百万少了，她把支票塞进钱包里，哼道：“你别以为只有你清醒。”

　　抬起头来时，桑妍瞥到窗外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再定睛看去，那人的脸当真是见过的。

　　等穿着雨衣的那人搬着一箱东西进了这家咖啡厅，她突然朝着桑澜初一笑，“澜初，你和萧煜的订婚宴什么时候办啊？”

　　外面下着雨，咖啡厅的客人本来就少，桑妍还故意拔高了声音，使得几米之外的人都能听到她的说话声。

　　桑澜初蹙起了眉，不知道桑妍怪模怪样的问这个做什么，她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就敷衍道：“不急，等假期再说。”

　　她背对着吧台，根本没发现那里有个人的身影僵了一下。

　　桑妍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手托着下巴又问：“哎澜初，我之前听萧煜说，你和他闹脾气是因为乡县的那个男生？他叫什么来着的，哦，想起来了，叫周十。”

　　桑澜初眯了眯眼，她不知道萧煜和桑妍说了些什么，但她并不想他们知道她和周十的私事。

　　想到周十现在来了京北，怕萧煜故意找他的茬，于是她并没有回答桑妍的话，“和你无关。”

　　桑妍夸张地捂了下嘴，“他那么穷，你真喜欢过他？我可提醒你啊，萧煜那人可霸道呢。”

　　桑澜初不想看桑妍表演“好心”的戏码，她笑了一下，“我喜欢他什么？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就像萧煜选择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一样。”

　　桑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她忍着没发作，呼出一口气后站起身，故意走到桑澜初身侧，拍拍她的肩膀，指指吧台的方向，“谢谢你的咖啡，桑澜初。”

　　桑澜初皱着眉转头看去。

　　下一瞬，她红唇微张，脸上是鲜有的那种无措。

　　周十的头发湿湿的黏在额头上，皱皱的雨衣上水珠往下滴。他的眼睛明明是看着她的，但却没有了亮光。

　　他是狼狈的，她好像也没那么坦然。

　　他很快垂下了眸子，抬手撸了把有些乱的湿发，和黄山一道出了咖啡厅。

　　桑澜初呆坐小片刻，才匆忙起身。

　　等她出了咖啡厅，瓢泼大雨里，她看不见周十的身影在哪。

　　她张嘴想喊，却似有东西哽住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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