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打量了疏泠他们几眼, 视线定定看着众人头顶上的某个点，像是那里真的有一串数字。

　　然后，赵胜报出了几个人的精神值。

　　比起前一天的数值, 他们今天的精神值都低了一些。

　　但是每个人下降的幅度有明显的区别，除了疏泠比昨天只跌了五点, 其他人则都是十几点的下降。

　　前一天还是七十多，今天就在不及格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其中, 以唐凡和小唯又最低, 两个人都是六十超出一点点, 只怕精神值更低, 就会有不好的影响了。

　　小唯有点怯：“怪不得我昨天睡不好。”

　　“你有看到其他人的精神值么？”疏泠问。

　　“这一路上过来，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赵胜如实回答。

　　“你自己的呢？”疏泠盯着他，问。

　　“你别担心，我的精神值虽然低, 起码还有85，暂时不至于失去理智。”赵胜连忙保证。

　　疏泠听后想了想，又说：

　　“今天, 把你看到的精神值的变动都告诉我，好吗。”疏泠说, “尤其需要注意那些精神值很低的人。”

　　她尚且不清楚精神值的降低到底会带来什么伤害, 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好。”赵胜说。

　　另一边，陈杰一觉醒来, 发现竟然已经上午十点。

　　再一看, 和他同住的室友居然都已经不在了, 只有手腕上的手表还在锲而不舍地震动着, 也不知道震动了多久了。

　　陈杰揉了揉眼睛, 感觉眼前有点模糊, 待他看清了手表上缩圈的范围，登时睁大了眼。

　　什么？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范围就缩到只剩A区最中心的一小块了？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翻身坐起来。

　　队友呢？

　　他的室友呢？

　　不会是抛下他自己先去跑图了吧？

　　陈杰冲进卫生间。洗漱台上，队友的牙刷和牙杯都已经被收走了。

　　陈杰暗自让自己冷静，安慰道，没事，浪城不大，他只要快一点，依然可以赶在缩圈时间截止前进入A区。

　　酒店里见底的沐浴露瓶子很轻，被他不小心碰倒。

　　他看见了队友的洗漱用品。原来被挡在瓶子后面，并没有和他以为的那样先离开了。

　　吓死老子了，他松了一口气。

　　忽然听见指纹开锁的声音，陈杰看过去，果然是队友回来了，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放着的，好像是——

　　是一只鲜血淋漓的肉块。

　　而肉块的血似乎满溢着就要兜不住了一般，从袋子上看不见的缝隙粘稠地滴落下来。

　　陈杰吓得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猛地撞上窄小洗漱间的墙壁。

　　“你做什么？”队友一脸见鬼的表情地看着他。

　　陈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景象忽然又变了。

　　原来队友手里提着的不过只是他啃了一口的酱肉馅包子。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认成了恶心的东西。

　　看清楚之后，那股恶心劲也并没有过去，陈杰只觉得最近自己都不会吃包子了。

　　“你还有心情吃早饭，快点收拾东西走啊！”陈杰催促着，“都缩圈了，我们要在中午之前到达A区中心的！”

　　队友更是一脸疑惑，将腕上的手表伸到陈杰面前：“你再看看。”

　　只见表盘上确实画着缩圈的范围，但是和他刚刚乍一眼看到的并不一致。

　　他们住的酒店几乎在C区和A区的交界处，只见缩圈的那条红线在地图上蜿蜒着，正好把酒店的位置包含了进去。

　　所以他们不用跑图。

　　“哦。”陈杰点点头，走出洗漱间，“眼睛出问题了一样，老是看错。”

　　队友又啃了一口包子，嗤笑了一声：“你是没睡醒吧。”

　　陈杰微怒，但终究没发作。自从在天台被疏泠当面怼了之后，他总觉得队友也在暗地里嘲笑自己。

　　于是心里又给疏泠记上了一笔账。

　　“没睡醒，你还可以再睡会儿。”队友含糊地说。

　　包子吃完了，但是包子的气味还在空气中飘散着，让陈杰始终有些反胃。

　　从刚起床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队友的态度也有些不对劲。

　　陈杰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

　　疏泠帮赵胜办理了入住。有一片屋顶在头上遮风挡雨，让赵胜登时忘记了前一天晚上结的怨，也忘记了刚刚疏泠耍诈让自己吞的糖丸，马上感激起来。

　　疏泠笑了笑：“没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赵胜拍着胸脯，“不就是看个精神值，有什么难的，放心好了。”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围着一桌菜，都没什么胃口。

　　疏泠拿出手表看了一眼，一上午的时间，通过钻系统bug，她的银行卡资金又创新高。

　　【你们有没有发现，疏泠一上午一直盯着那个手表看？】

　　【她昨天晚上好像在手表上植入了什么东西，当然我等麻瓜是看不懂的】

　　【她好像是写了个程序。】

　　【在手表上写程序？】

　　【而且疏泠每次看完手表，好像都十分满意的样子】

　　弹幕不知道疏泠在手表里写了什么，只当热闹看，只有疏泠踏踏实实地知道自己银行卡里数字的不断增长，这种感觉让人暗喜。

　　吃完饭后，说着不请客的疏泠还是选择买了大家的单。毕竟为了省钱，吃的也不贵。

　　就在众人往回走的路上，系统忽然弹出了一条死亡提示。

　　【编号20玩家，死亡。】

　　【死亡原因，反复重击。】

　　这条消息无差别地浮现在众人眼前，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大家愣了愣。

　　“怎么忽然有人死了？”小唯有些困惑。

　　“重击——”疏泠沉思着，A区的治安最好，并没有大批流民闯入。

　　闯入A区的，只有他们这批玩家。

　　大概是玩家之间动手杀人了。

　　没想到刚刚进入A区，就有人动手。A区范围小，这次大家都感觉到，这个杀人的凶手就混迹在他们身边，甚至可能就在附近的某一个角落。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从后背一点点爬起来。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小唯说。

　　“先回房间。”疏泠说。

　　原子酒店门口，疏泠又看见了赵胜。他坐在大厅里，好像在等待什么。

　　“不进去？”秦舫问。

　　赵胜一愣，提起了自己的包，说：“好，走吧。”

　　几人走进房门前，赵胜在门口发了一会愣，然后用指纹开了锁。

　　“等等。”疏泠忽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赵胜问。

　　“看看我们的精神值是否有变化。”疏泠说。

　　赵胜扫视众人，看了两秒，说：“没有变化。”

　　“你记得数字？”疏泠再次发问。

　　“我的记忆力还可以。”赵胜回答。

　　“好，今晚麻烦你再次告知我们数值的变化。”疏泠说。

　　“没问题。”赵胜满口应下。

　　这次，疏泠他们的房间在电梯旁。不知是因为游客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入住的玩家多，她们可以一直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以及电梯门开合叮叮咚咚的声音。

　　疏泠一向对噪声很敏感，尤其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值降低的原因，她开始觉得本来微小的声音也变得不可忽视起来。

　　难道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压制精神值的降低吗？

　　对游戏设计经验十分充足的疏泠敏锐地意识到，这不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暂缓精神值的下降，只是他们并没有找到。

　　疏泠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

　　其他的道具都没有出现特殊的提示，疏泠的手指一样样抚过去，蔷薇枪冰冷但不再有用的枪身，糖丸外包装塑料瓶的质感，还有——

　　她忽然触到了一样东西。

　　冰凉的外壳，平滑的表面，是那面镜子。

　　在第一个副本里，她因为被选中成为迎宾，而获得的隐藏成就“颜值的肯定”。并且这个达成率只有0.02%的成就赠送了一个看似十分鸡肋的道具，这面“看上去只能用来顾影自怜”的镜子。

　　但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镜子上的提示忽然变了。

　　【一面普通的镜子，看上去只能用来顾影自怜。】

　　【或者......顾影自省？】

　　这多出来的一行字，因为菜单栏大小的缘故，被隐藏在下面，如果不是疏泠看见了第一行字下方小小的，可以向下翻动的三角形图标，恐怕真的会忽视这句话。

　　“自省”。这绝对是系统的提示。

　　疏泠将这柄镜子拿出来。

　　镜子上映出了她的面容。

　　大约过了三秒钟，她忽然在自己镜中自己的头顶上看见了三道显示条。

　　这三道显示条分别为红色、蓝色和金色 。看起来分别属于血量、蓝量，最后一条金色的，大概就是精神值。

　　她无法知道具体的数值，只能看见金色的框框里，大概三分之二的部分被填上颜色，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空的。

　　换算成百分数值，和赵胜说的也几乎吻合。

　　随后，镜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仔细想想，你是谁？】

　　一些碎片的信息赫然出现在疏泠的脑海里。

　　包括深绿色的衣服，金色的扣子。不过这些景象都异常模糊，而且一闪而过。

　　然后，镜中她头顶上的三条数值渐渐变淡，随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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