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检票员彬彬有礼地一弓腰。

　　所有玩家都拿出自己的门票亮给检票员, 一个接一个地进入。

　　在一楼大厅显眼的位置，果然贴着“全球最大VR展”之类的字样。

　　真正的游客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那间庞大的展厅。

　　就在这时，众人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系统姗姗而来的提示。

　　【跟随引导人, 前往最后的试炼大厅。】

　　【主线完成度：90%】

　　【有时候，这看似简单的10%的差距, 可能永远无法逾越哦。】

　　一贯的恶意满满还有点欠扁的口吻。

　　忽然，有一位穿制服的男人走来。那人的面容看起来线条很是分明, 右脸上还有一道疤。

　　不知是不是疏泠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男人看向他们后, 眼神有一点惊讶和惋惜。

　　“一共……十位吗？”男人想要确认。

　　“是的。十位。”刘省说。

　　他甚至有一点洋洋得意。或许在他的视角里, 这些经历了重重困难，活到今天的玩家都是优胜者。

　　“好吧。”男人微微垂眼，紧接着又公事公办地抬头，程序式地说：

　　“欢迎各位莅临。可以叫我C。”他开口, 语气倒是彬彬有礼，只是习惯性的。

　　一种不带温度的有礼。

　　“请各位跟我来。”C说。

　　他迈步的姿势很坚毅。昂首挺胸的。

　　这是一名——军人？

　　疏泠跟在他身后，电光火石间, 想起了那天对镜时看到的异象。

　　深绿色的硬挺衣服，铜色纽扣, 那分明就是一件军装啊。

　　C这个名字, 听起来也像是因为执行秘密任务而取的代号。

　　“这是带我们去哪里？”

　　刘省问。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那些任务纸条，是你们塞在我们包里的吗？”陈杰问。

　　C顿了顿：“任务在身, 恕我无法回答。”

　　看来从这名接受严格训练的军人嘴里撬不出什么线索来, 大家都放弃了。

　　C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条不起眼的走廊, 随后来到一扇小门前。

　　门里很黑, 与外面流光溢彩的场景极为不符。

　　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独立世界一样。

　　“请进。”C一抬手。

　　疏泠走了进去。一开始, 眼睛无法适应眼前浓密的黑暗。C在所有玩家都进入后, 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门。

　　适应黑暗的能力来得比大家所想的更快。

　　在一片黑暗中，疏泠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处窄小的空间。

　　无论是一进去后骤然袭来的空旷感，还是眼睛适应后对于眼前距离的判断，都证实着，这里就像是一处剧院或者大影院。

　　就在大家刚刚适应完黑暗，开始缓缓往里踱步并张望时，啪地一下，全场灯光大亮。

　　炫目的灯光让大家短暂失明了一瞬间，玩家们不由自主地挡住眼睛。

　　“我他妈，干吗？”刘省嚷嚷着。

　　“哦？很精神嘛。”一个听起来中气十足的男音笑意盈盈地回答。

　　和男音一同响起的，是C熟练行军礼的声音。

　　穿长靴的脚跟猛地一碰，全身就像白杨一般挺直，他端端正正地朝着屏幕上的男人敬了礼，恭敬道：方首长。”

　　随着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疏泠睁开眼，意外地看到，他们正在一处圆形的内厅里，这内厅的装潢都是白色，难怪会如此晃眼，白炽灯从头顶上打下来，所有黑暗都被照亮，人与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而内厅最中间设置了一处大屏幕，屏幕上面，一名军官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

　　这名军官看起来显然已经上了年纪，皮肤上满是褶皱，一些没有被军帽遮盖住的头发也是花白的。可是那一双眼却极为明亮洞察，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去。

　　疏泠敏锐地看见，方首长的肩章上有三颗星。

　　这代表了他在军队里的地位。

　　“还能这么精神，也是不容易。”方首长说，“一看到在场人数，就知道此次任务失败了。”

　　虽然他并未严厉训斥，但只要他一开口，上位者的威压便让在场的气氛就立刻凝重了起来。

　　尤其是C。他站在一旁低着头，看起来似乎为这次任务的失败感到很是惭愧。

　　“什么任务？”陈杰沉不住气，张口问道。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记得了。”方首长笑笑，眼角更平添了几丝皱纹。

　　但这笑容并没有使得他看起来慈祥一点，反倒更让人压力倍增。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吧。”方首长看起来似是根本不愿意与他们多谈，起身拂袖而去，“C。”

　　C接到命令，低头认真道：“是。首长。”

　　随着方首长离开，前面的大屏幕也陡然关掉了。

　　长官一走，且并未太苛责自己，C看起来像是松泛了一些，看了在场的玩家们一眼，说：“可惜了。首长本来很看重你们。”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陈杰怒道，“怎么一个个都是谜语人？”

　　C一拉袖口，众人看见，他手上居然也有一个与玩家相同的手表。

　　他在表盘上熟练地按了几个键，内厅前那片空地里忽然出现了一大片方形的凹槽。

　　随后，从凹槽里升起了四排座椅。

　　疏泠只略略一扫，后背登时激起了冷汗。

　　每排座椅，一共十个。

　　四排，一共四十个座椅。

　　与飞机上四十个玩家的数量一致。

　　疏泠的大脑飞速转动，难道这个副本的本来目的，是让飞机上的四十个人都齐齐整整地进入最后一关，坐在这里？

　　怪不得刚刚军官在看到他们人数寥寥时，就已经断言了此次任务失败。

　　更是连说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直接拂袖离开，像是失望至极一样。

　　怪不得，刚刚C前来迎接，看见他们的时候，目光里也流露出了诧异和失望。

　　玩家们一开始就会错了意。

　　那排椅子缓缓升起，随后“咔”的一声固定住。像是印证了疏泠的猜测，每个椅子的背后都写着编号，从01到40排开。

　　“看到这些椅子的数量，你们心里应该也有猜测吧。”C惋惜地说，“下面，请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座椅。”

　　在场的十个人听话地走过去，疏泠找到了自己的座椅“编号17”，在第二排的靠右位置。

　　十个人坐在四十个位置里，零星潦草，故而看起来有一种奇特的滑稽。

　　座椅感受到有人坐上，便自发从两侧伸上来两根透明的细长软管。

　　玩家们面面相觑。

　　照理来说他们是不认识这个东西的，更别提会用。不过在手触碰上去的时候，脑海中好像负责潜意识的部分激活了某种默认程序，于是将两根软管接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疏泠感受着这种潜意识做主的感觉，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

　　软管碰触到太阳穴的皮肤，便自动吸附上了。随后，软管的顶端似乎伸出了密密麻麻的锯齿，将皮肤固定住，甚至往里钻进去了一点。

　　金色的澄澈液体从软管中爬上来。

　　疏泠看着软管中的液体，想起镜子里代表精神值的颜色。

　　就在金色液体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疏泠先是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了一下。

　　“请闭上眼睛。”C说。

　　疏泠的大脑开始浮现出一些画面来。

　　比如她负重五公斤在操场上晨练跑步的片刻。

　　比如她在训练格斗，用过肩摔把其它同学给打败的时候。

　　她残留着理智，很清楚这些画面是“副本里作为军人的疏泠”脑海中植入的画面。

　　毕竟现实世界的她，怎么可能负重五公斤跑五公里......

　　画面翻转得很快，她看到了一帮人穿着整齐的军装挨在一起，对着前方的摄像头一起叫“茄子”的画面。

　　随后，这一张画面被定格下来，她看到了，这是——班级毕业照。

　　毕业照里，大家也站成四行，一个利落整齐的方阵，除去前面的教官和老师，清清楚楚地看到，人数也是四十人。

　　所以，其实他们在副本里扮演的，是军校的学生？

　　镜头再一转，疏泠看见了四十名同学一起坐在模拟舱内，在模拟舱舱门没有关闭的时候，齐齐向老师发誓“一定会圆满完成试炼任务，四十个人齐全地回来，不落下任何一个”。

　　发誓完，舱门缓缓关闭，疏泠在自己的舱内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她就来到了那架前往浪城的飞机上，面容姣好的空姐拿出一个沙漏，笑意盈盈地让他们找出那五个叛徒。

　　随着记忆颜色一点点恢复与串联，疏泠明白过来。

　　浪城这个城市，其实是军校毕业考试将班级里学生送入虚拟世界，考验他们在陌生的世界，在忘掉了身边朝夕相处四年的同伴，并且精神值逐渐下降乃至崩坏的时候，还可不可以冷静行动，团结起来共赴难关。

　　显然他们失败了。

　　四十名同学少年，归来只剩十人。

　　也难怪方首长怒气这么大。

　　其余的玩家们也因为这金黄色液体的注入，想起了副本里自己的身份。

　　他们颇有些惊愕地重新睁开眼，此时，不知是VR的效果还是怎么的，他们看到身边的空位上坐满了人。

　　如果他们还可以称之为“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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