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倾檐完结+番外大结局》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10章 葫芦235
“也太奇怪了,还没开学,岛上这个季节也没什么景色可赏,她去租马车干嘛?”
她有时会忽然一句:
“她偷过我伞,还回来一把,上面确实印着炸鸡的广告。”
……这是一件葫芦案件,一直没有公布真相。
有好几个同学一直约温杞谦出门聚聚,他却不敢离开卢倾倾半步。
卢倾倾虽然没表现出过于伤心的样子,但明显的什么都做不下去,经常盯着某处就开始发呆。
饭也照吃,但不再食不停言。
户外又冷,温杞谦怕卢倾倾在家憋闷,带着她出去一起聚会,谁知道大家最近的话题就是“岛上女尸之谜”。
温杞谦带卢倾倾去参加了一场聚会,便全推了。
领卢倾倾去打了两次室内网球,她虽左跑右跳,但还是面色难有高兴。
俩人只好去了爷爷奶奶家。
温杞谦盘算,实在不行,开学后晚两天去,帮她请个假,送到爷爷奶奶常去的疗养院。
疗养院在下属市的一个岛上,离着桉城其实很远,叫她在那里冲淡些记忆。
爷爷奶奶从疗养院回来过年,还没走,这两天又有时间,去替卢倾倾求了个文曲星的什么符,正要送她呢。
红纸里写上高中状元的符,一百五一个。
卢倾倾发出了新年的第一句批评:
“二老不是唯物主义吗?信这些个东西?”
奶把符塞到卢倾倾手里,笑:
“就是图个吉利。你高三了,别太有压力。”
爷:“别太有压力。”
卢倾倾:“爷爷又唱双簧了。”
逗得爷奶哈哈大笑。
爷:“倾倾,平日你上学忙,我们不方便去打扰你。其实很想你,有次和奶奶在码头那边站着,看你放学时候蹦蹦跳跳的下船,很放心。”
卢倾倾狐疑: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叫我?你们叫我,我肯定答应的!”
奶奶给卢倾倾削苹果:
“你当时在和同学说笑,很开心的样子。我和爷爷老头老太的,就不上前打扰了。远远瞧着,见你健康长着,足够了。”
温杞谦揪着奶奶一直削着的苹果皮,以防卷折会断。
——因为卢倾倾要。她喜欢一些无用的、细碎的东西。
爷爷附和奶奶:“足够了。”
感慨:“哥哥小时候,我们也是,去学校远远瞧着。小学瞧到高中,已经成大人了。”
这家人有时彼此间客气过了头,边界感过强了头,让人听着不落忍。
温杞谦本微笑听着卢倾倾和爷奶的温馨对话,忽然别过头。
长长的苹果皮断了。
卢倾倾握着文曲星符,大声:
“你们下次见了我,一定叫我,我一定会找你们的!”
温杞谦一直没转过头,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侧着脸,丢掉手里的苹果皮,径自出门了。
爷奶没有喊温杞谦,脸上满不是滋味:
“不该这样讲。给他造成了情感上的负担。他心思深沉,什么委屈都藏在心底,什么痛都不讲出来。”
卢倾倾忽然落了泪:
“我不闷葫芦。”
爷奶忙:“你好孩子。”
卢倾倾大声:“坐在我后面的同学死了。”
爷奶愣在凳子上,对视一眼,倒吸了半天凉气:
这孩子果然不闷葫芦。
葫芦娃成了精,一起下树呱呱呱,都没她的冷不丁吓人。
活了六十几年的俩老人,岁数加起来一百多了,被十几岁的小丫头子单挑蒙了,一句话都接不上了。
温杞谦在院子里听见了,冲进来,对卢倾倾:
“你出来。”
卢倾倾指指外面,朝爷奶:
“你们大孙子要找我算账了。”
爷奶吓得站起来,朝温杞谦:
“谦谦,她是妹妹,你别······”
温杞谦做个打住的手势:
“我又不是小孩子。”
卢倾倾还以为温杞谦是要骂她胡乱说话,吓到老人了,谁知道,他并不训她,只是带她沿着马路走着。
二三环交接地的农田,没化冻之前,毫无看头,黄土裸露着,显得很荒凉。
卢倾倾想到“一抔黄土”,抬头问温杞谦:
“人死了,是埋在这种结成一块一块的土里吗?还是那种跟黏土似的,比较细腻的特制土壤里?”
她未亲历过熟人的死亡,连死亡怎么被安顿也不清楚。
拐来拐去,卢倾倾心底挥之不去同学死亡的阴影。
这里没人知道他们是“兄妹”,温杞谦牵起了卢倾倾的手,轻声:
“手冷不冷?”
他摸到她手里一直攥着的文曲星符,从她手心里抠出来。
卢倾倾制止:“这是奶送给我的!”
温杞谦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给你装口袋里,免得汗透了。你不是一直叫姥吗?”
“我爱叫啥叫啥。”
有段日子没见爷姥,这次随温杞谦来,亲切感之外,卢倾倾还有隐幽的“见他爷奶”的微妙感。
可能是基于两人这段时间情感的变化吧,越来越稳,几乎快忘记“兄妹”的外衣了。
等待高考后,直接抛弃那层关系的外衣。
“哥。”
“嗯?”
“以你的医学知识,刘天浩是正常死亡吗?”
轧了半天公路了,卢倾倾还能三句话绕回来。
温杞谦知道,无论带卢倾倾躲到哪里,她的心结是有了。
他故作冷淡:“我不是法医。也不在现场取证。”
终于,卢倾倾闭嘴了,由温杞谦牵着,开始四处赏景。
“哥。”
“嗯?”
“你刚才怎么听到爷奶的话就出去了?哭了吗?”
卢倾倾侧过脸,抬眼望着温杞谦。
冷空下,温杞谦的浅浅泪沟显出来,脸色微微沉着,低声:
“没有。”
怕她不信,捏捏揣在他衣袋里她的手指。
卢倾倾:“可你把苹果皮都弄断了。然后就别着脸。”
温杞谦自然知道她画外音。
时隔三年,卢倾倾依旧记得那个暑假的尾端,她一直对掐温杞谦,忽然知道了他“流泪无声”,自小就孤独成长,此后对他手下留情。
时间,改变了两人。
但一涉及到情感,还是会触动。
沿着马路,明明已到春天,但温度还未上升,两个人的情绪也有点低落。
人要是和烈烈的冷风一样无情就好了,刮过两人,刮过黄土,刮过远处的树梢,身上冷冷的,土被卷的移到别处,树梢刷拉拉从左边倒像右边,都有改变,但风依旧是风。
最后,还是温杞谦先于卢倾倾轻松起来——他习惯了做她的护卫。
“本来想叫你跟着爷爷奶奶去别处散散心,算了,你们在一起,气场不合。我不放心。”
卢倾倾抬着眸子,盯着温杞谦看了会儿,一拳捶到他肩膀:
“你是我的男妈妈,敢把我转手给其他人!爷奶也不行!我要真跟他们走了,你去哪儿?”
温杞谦这才笑了,攥住卢倾倾的拳头,他用腕力带着她的拳头,往自己心口上轻捶。
“我打算偷偷去瞧你,跟他们两个瞧我们一样。”
“小偷小摸也遗传?”
温杞谦抱住卢倾倾的脑袋,摇一摇,藏到怀里,捂着她冰凉的耳朵。
“你这嘴,带毒吗?哪儿来的小偷小摸?”
卢倾倾歪在温杞谦暖热的怀里,随着他的步伐走:
“我是小偷,偷你的心!我还要摸摸你!”
说着,她就要伸手摸温杞谦。
温杞谦把她胡乱摸的手挡住了。
忽然,温杞谦垂下脸,对着怀里佯装高兴的人:
“你要是想用自己方式祭奠同学的话,我陪着你。老是回避,我怕对你心理健康有影响。”
他懂她。
于是,趁着还有船的班次,俩人带着黄菊花和白菊花到了岛上。
卢倾倾要去出事的路段,给刘天浩撒一些安魂的花。
出事的路段,早被清洗干净了,警戒线也解除了。
但卢倾倾不敢直接走在出事的路段,那些沥青里一定残留着刘天浩的血和头骨屑。
她觉得直接踏在路上,像踩在刘天浩的头上。
温杞谦:“我背着你?”
说着,已经躬腰,作势要背她。
卢倾倾:“租马车。”
温杞谦不放心,一个劲检查出租马车的资质和防护。
出了刘天浩被马拖死的事,马车上现在必须有专业驾驶员,不允许再由乘客自由驾驶。
卢倾倾更加保险——跟人家要了头盔。
——不是马车上配的,是驾驶员上班骑车来时的摩托头盔。
很有一股脑油味儿。
卢倾倾坐到马车上:
“保护我的脑袋。我不想再见刘天浩,她活着时候就见够了。”
温杞谦坐在卢倾倾身边,陪她,用她的方式,祭奠那个讨人厌的同学。
见卢倾倾的手指已经捏住了菊花,做好了开始揪花瓣的准备,温杞谦探身出去棚子,对驾驶员:
“开始走吧。”
马车颠颠,菊花撒撒——
举行仪式的人戴着头盔,头盔太大,遮挡住了卢倾倾的脑袋,看不出肃穆的表情。
风,携走了菊花花瓣。
头盔里发出哭声,并为哭声辩解:
“我还是讨厌刘天浩。她死了还是令人讨厌。可我可惜她的生命。我不知道!我很矛盾!这个女王八,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好好跟大家相处,死了都不叫人肃静,既惋惜她,又还是那样讨厌她!”
——对一个人的感情,就是这么难以理清。糊里糊涂的葫芦感情。
温杞谦瞧着那个硕大的、不得体的头盔,眼中滢滢的。
他心下伤伤的,哀痛卢倾倾的忧伤。但不能在她脆弱的时候一起难过。
即使两人坐在这样近的地方,还是需要一个人的灵魂,远远,默不作声的,瞧着另一个灵魂。
而这,是一圈一圈、犹如年轮的果皮,他们两个,已经在无大人的照顾下,青苹果退去了涩,开始接受一刀一刀的残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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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倾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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