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泽作弊？”双玉停下擦头发的动作, 睁圆眼睛看向视频通话对面的微生淮。

　　“不然你以为他赢得了我？我玩儿骰子就没输过。”

　　微生淮那边有点卡，画面正好停在他垂眼去拿东西，淡黄的灯光投下, 显得他整个人特别温柔。

　　双玉看得怔了几秒。

　　“那你，那你怎么不说呢，”看到微生淮那边画面正常，双玉才说：“害我担心, 结果那个箱子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微生淮一挑眉, 笑得特坏：“你都拉我手了，我就懒得跟他计较。”

　　“我那不是......”双玉气鼓鼓捂住脸，说微生淮忘恩负义。

　　两人有的没的又聊了很久, 直到没什么事情可聊，但没人说要挂断通话，微生淮就这样看着双玉完成了涂抹护发精油、吹干头发、再次涂抹护发精油这整个繁琐的过程。

　　然后微生淮半开玩笑说：“要不然视频就别挂了，明早学校不是有志愿填报指导，我叫你。”

　　“不行哦。”双玉将梳子放在镜子前，认真说。

　　“为什么？”

　　“因为, 我有裸睡的习惯。”双玉看着微生淮的眼睛, “但是如果把视频关掉的话, 我应该没问题。”

　　微生淮：“......”

　　然后微生淮说有事情，匆忙挂了通话。

　　“奇怪，”双玉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 “刚才不还说要通话一整晚么。”

　　“小玉, 你休息了吗？”门外传来双刚敲门的声音。

　　“我还没睡。”双玉起身帮双刚开门，陈曼丽也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情吗？”双玉问。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陈曼丽笑着摸了摸双玉的脑袋, “就是明天学校不是有志愿填报指导, 爸爸妈妈想再跟你聊一下填报志愿的事情。”

　　双玉坐在大床上抱着靠枕，双刚跟陈曼丽则坐在书桌旁的长沙发上。

　　“其实，爸爸妈妈，”双玉捏着怀里黑白熊的尾巴，有点犹豫地说：“其实，我现在也在想，以后是不是一定要在江水读书。”

　　陈曼丽和双刚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房间里面的加湿器里面有花香精油，白雾缓缓向上扩散，整个房间都甜甜的。

　　“我本来是想明天听完志愿指导再和您说的，但是我不想对爸爸妈妈撒谎，”双玉语气很平静，“想要去外地读书这件事是我自己想要的，即便不听志愿指导讲座，我也还是这样想。”

　　“我一直都没离开过江水，我是说，我从小就一直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其实我也想尝试一下独立的生活。之前转学的时候我也和您讲过，我想住校。”

　　“爸爸您在江水太学任教，我从小就去那里玩，学校里面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

　　“熟悉有什么不好吗？”双刚打断双玉的话。

　　“熟悉没什么不好。”双玉下定决心，“可是这都是您的选择。”

　　“是因为那个叫微生淮的男生吧。”陈曼丽说。

　　*

　　“那你怎么和你爸妈说的？”微生淮问。

　　“我说，”双玉坐到微生淮身旁，“我也不知道。”

　　志愿填报指导在大礼堂里面举行，双玉来得不算早，能容纳千人的阶梯教室此刻已经坐了有一小半的人，要不是微生淮帮她占了座，前五排都未必能找到位子。

　　毕业之后，大家都不再穿校服，双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左边的微生淮。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耳机塞在耳朵里，白色的耳机线蜿蜒向下，正低着头敲手机。

　　双玉刚看到他，微生淮便心有灵犀一样抬起头，少年干净的眉眼清澈又充满朝气，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距离讲座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双玉没有瞒着微生淮，把昨晚和爸妈的聊天全数告诉了他。

　　“你就说不知道啊？”微生淮笑着靠到了身后的桌沿上，“这答案听起来还挺气人，像是你的风格。”

　　“你别取笑我好不好。”双玉不满，“我是真的不知道。”

　　“双玉，你不用这样。”微生淮抬手揉了揉双玉的脑袋，“你就按照你原计划填就行，不用为难。”

　　“可是——”

　　“可是什么？”微生淮凑近，看着她的眼睛，“不相信我吗？”

　　“没有不相信你。”

　　“而且，你爸妈说的对，”微生淮坐正身体，神色认真，“你现在年龄的确还小，在关乎未来的重要选择上，如果太过感情用事，以后难免会后悔。你想想看，要是以后我辜负了你，你还可以甩了我，但志愿可不能重填一次。”

　　微生淮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双玉将他的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忽然又反应过来，“我不会甩了你。”

　　我当然不会辜负你——微生淮在心里说。

　　“我爸对你有成见。”双玉说，“可他根本就不了解你。我跟他们说，学校我要自己选择，男朋友我也要自己决定，我爸很生气。你笑什么？”双玉皱眉。

　　“我是开心。”微生淮眼睛里全是温柔。

　　“双玉，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聊志愿的事情吗？”

　　双玉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改变你对自己未来的计划。”微生淮说。

　　志愿填报指导大会老生常谈，漫长的两个小时里，双玉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反复争辩，最终还是没个定论。

　　入学考成绩在两周后正式公布了，微生淮和双玉成绩都很理想，考入目标学校都没有问题。

　　双玉的恋爱这次超常发挥，就连实践考都拿了优秀的好成绩，双刚陈曼丽开心的当即定下来包厢，准备在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邀请她的老师一起吃饭。

　　“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江水太学，计算机系，”陈曼丽开心的抱着双玉亲了好几下，“我们的宝贝真棒！”

　　双玉坐在电脑前，陈曼丽和双刚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双玉的一举一动。

　　见双玉没有要填报的意思，双刚沉下脸：“小玉，你不会还是要跟着那个男生填江北那边的太学吧？”

　　“H大不好吗？”双玉回头，看着双刚的脸。

　　爸爸很不开心，她知道。

　　“H大是好，可是江北离江水太远了，就算是高铁都要两个小时，而且你跟着那个男生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要是受委屈了，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可是爸爸妈妈你们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呀。”

　　“所以爸妈要在能保护你的时候尽力保护你。”双刚语气斩钉截铁，“小玉，你仔细想想，要是那个男生真在意你，他怎么不为你留在江水？虽然即便他留在江水爸爸也不同意你跟他混在一起，但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爸爸，您不了解微生淮。”

　　微生淮不想留在江水有他的理由。而她原本就不是一定要留下。

　　双刚气的一拍桌子：“双玉，其他事情爸爸妈妈都能由着你，但是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双刚你对女儿凶什么凶！”陈曼丽不满。

　　“我要是再不对她严厉些她就要胡闹了，”双刚把火气憋了回去，“曼丽，我们女儿一向听话的，自从认识了那个男生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陈曼丽想了想，“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是不是给小玉的自由空间太少。”

　　双刚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曼丽，“曼丽，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那个男生家里不简单吧，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之前我跟课题组几个老师在外面吃饭，见过那个微生志，当时他搂着个小姑娘喝的醉醺醺，那姑娘没比我们小玉大多少。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家风一向正气，我不允许小玉跟这样的男生在一起。”

　　双玉就这样沉默着，沉默着听着父母争吵。

　　父母的声音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将她原本就狭小的生活空间挤压的愈加狭窄。

　　可那原本是令她无比宽松的方式啊。

　　陈曼丽一开始态度有多松动，但后来也被双刚说服。

　　双玉苦笑一下，“那好，我听爸爸妈妈的。”

　　“这才乖。”陈曼丽拍了拍女儿肩膀，“小玉，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爸爸妈妈，你们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那志愿......”

　　“志愿我等下填。”双玉仰头看向双刚和陈曼丽。

　　双刚还想说什么，被陈曼丽拉住，“行了，我们小玉从来不撒谎的，她说等下填就一定会填的。”

　　房间重归安静，玫瑰精油蒸汽仍不急不缓地向上蒸腾。

　　双玉给微生淮发消息：【你志愿填了吗？】

　　微生淮：【填好了。你呢？】

　　双玉：【正准备填。】

　　微生淮：【嗯，不要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就按你原计划填。】

　　双玉犹豫很久，最后缓缓打字：【好。】

　　放下手机，双玉盯着电脑屏幕犹豫很久。

　　在江北和江水两个网页之间切换很久，她最终下定决心，关掉了江水那个蓝色的网页。

　　以后后悔那是以后的事情，她现在要做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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