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那边有吃的和喝的，我们先过去。”凌琛抬手指着草坪四周摆设的甜品酒水台，灰色丝带在贺闻奇眼前飘晃。

　　贺闻奇莫名想起韩季手腕上戴的手绳，也是灰色的。

　　凌琛也是妥妥的直男，原来灰色还有这个意思吗。

　　-

　　打发了整晚的时间回来，贺闻奇推门进屋，沙发一角的落地灯还亮着。

　　韩季听见开门就合上了书页，手指轮番在上下眼眶揉了揉，起身去了厨房。

　　贺闻奇弓着腰静悄悄的换了鞋，摸着楼梯扶手就要上楼，被身后的人叫住。

　　“过来。”韩季在餐厅门口站着。

　　这两个字此刻说出来无端端具有感染力，贺闻奇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顺从。

　　自觉的转身，朝韩季走过去。

　　韩季嗅了嗅鼻子：“喝酒了？”又往他头发凑近闻，“还吸烟？”

　　贺闻奇辩解：“我没喝，是别人身上的味道沾上了。”

　　“哦？哪个别人？你跟人做什么了能沾上味儿？”

　　这话听着就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贺闻奇逆反劲儿终于上来，真要做什么，跟他有何干系，语气像在审人。

　　他嘴角一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韩季定定看了他几秒，竟也没再追问，只说：“胃难受吗？过来把粥喝了。”

　　“不饿，我上去拿衣服洗澡。”

　　贺闻奇转身要走，被韩季拉住胳膊。

　　“今天是腊八，早上就想叫你喝腊八粥的。”

　　贺闻奇愣了愣，自己也说不清楚今天是怎么了，不由自主的再一次顺从。

　　餐厅桌上放了一小碗粥，还在冒热气儿。

　　贺闻奇过去坐下，拿起勺子吃了两口。

　　他其实是有些饿的。凌琛喝多了，他不太放心，把凌琛送回家再回来，来回一通跑，晚上在活动公园也没正经吃东西。

　　腊八粥软糯香甜，温热适口，贺闻奇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再来碗吗？”

　　“不要了，太饱不好睡。”见韩季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他，才想起来问，“你不吃吗？”

　　韩季深吸一口气，眼里几分深意：“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贺闻奇笑着掩饰：“谁躲你了？”

　　“早上起那么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要么躲在房里不出来，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才回家。我问过，公司没那么多事让你加班。都跟凌琛在外面混时间去了？今晚也是吧？”

　　知道还问，贺闻奇掀掀眼皮。

　　又听韩季顿了顿说：“你今天在生气吗？因为我们的事被群发到公司？”

　　我们的事？我们有什么事？照片不是有人刻意做成那样让人误会的吗。

　　韩季：“我让技术部门处理了，没有自觉删除邮件或者私自保存下载了的，已经通过后台控制，直接从公司电脑上删除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原来他表面上让陈助理通知大家删除，私下却让IT人员强制执行，查漏补缺。

　　贺闻奇：“那就好，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韩季细细嚼着这个词，好像认同的点了点头，“嗯，被上上下下的人议论私隐确实不太舒服，那不如公开吧？”

　　韩季看着贺闻奇的眼睛：“你的意见呢？”

　　什么公开？公开什么？

　　贺闻奇直愣愣的回看着他，既糊涂又惊讶，嘴唇略微张开。

　　韩季视线落在他唇边，忽然伸手，拇指在贺闻奇唇角抹了一下。

　　贺闻奇一慌，抬手挡开。

　　韩季缩回手，翻转拇指看了一眼，用食指捻掉了上面的粥糊糊。

　　贺闻奇窘迫，赶紧伸手擦嘴，急躁又粗鲁的使劲反复搓揉，三两下嘴唇就让他搓得泛了红。

　　韩季盯着他的动作，有点想笑。这人到底在紧张什么？

　　“我，我去洗澡。”贺闻奇示意堵在他面前的韩季让开。

　　像没听到，韩季没动。

　　贺闻奇伸手推他：“让开。”

　　韩季还是没动。

　　两人身高只差小半个头，奈何韩季健身成效有佳，挡在跟前像堵墙，贺闻奇一只手推他不动。

　　有些气恼，贺闻奇抬了双手推，还没搭上人身上，腰上忽的一紧——

　　韩季伸手把他捞了过来，一手钳了他腰紧贴到身前，低头就要往人鲜红的唇吻上去。

　　贺闻奇惊慌失措，头往后缩：“韩季，你又要干什么？”

　　“帮你擦嘴。”回话间动作没停。

　　贺闻奇往后躲，他就往前凑。贺闻奇后仰了腰，他揽着人腰怕他跌倒，继续跟着往前索吻。

　　贺闻奇伸直了手臂抵住韩季胸膛，不让他贴近，明显的恼羞成怒了，气息起伏不定。

　　“韩季，我说过了，你要是憋得慌就赶紧找个女朋友，几次三番的戏弄我，到底什么意思？”

　　腰上的力量没松，反而更紧了。

　　贺闻奇后仰的角度越来越大，韩季追着不放，跟着前倾。

　　“韩季，你特么的放开我！”

　　贺闻奇感觉全身的重量都已然落到了韩季扶着他腰的那只手上，安全感骤失。

　　如果韩季松手，他必然会背部着地的摔倒……

　　正想到这里，揽他腰的人猝然撤手。

　　重心失控，贺闻奇本能反应，双手一把抱住了韩季脖子。

　　低低的笑声贴着耳边传来。

　　松手就要摔倒，不得已还得挂着人脖子。

　　贺闻奇在心里把韩季骂了一个来回。

　　撤开的手臂重新环住了他的腰，韩季揽住他起身站直。先前不过是把手稍稍后移了一点点，并没有真正拿开，他怎会舍得让人摔到地上呢。

　　贺闻奇是真恼了：“你特么的干什么？消遣我好玩吗？”

　　韩季像不解他的话：“消遣？亲你算消遣？”

　　贺闻奇撇开头不看他：“你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你把我当什么了？”说到这里，发现自己还抱着韩季的脖子，赶忙松手缩回。

　　“那，我现在想亲你，可以吗？”

　　“不可以。”这人到底听懂没听懂啊，改成询问就行了吗。

　　“韩季，你清醒一点，我是男人，和你一样的男人。你到底哪根筋犯抽了？”

　　“嗯，我知道，很清醒。你不喜欢这样？那怎样你才同意？”

　　贺闻奇：……

　　说不下去了，贺闻奇从没觉得韩季是个这么难沟通的人。从小到大，韩季脑子可比他自己的好使，怎地在这种事情上就说不明白了呢。

　　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试试把道理给他理顺。

　　“韩季，你没觉得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吗？”

　　韩季微微偏头，没说话，像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贺闻奇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在公司，我跟你是上下属；在家里，你是我房东；退一万步讲，你念了当年住我们家时候的情分，好心让我住在这，那我们顶多还算是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随便……就亲吻的，又不是小孩子闹着玩。”

　　韩季听得微微蹙眉。

　　贺闻奇继续说：“就算是小孩子闹着玩，也不能这样。再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端正一男的，怎么就不规规矩矩找个女朋友，来招惹我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知怎地，越说竟越心虚，后面的声音都小了。

　　“不知道什么？”这人怕是明知故问。

　　心虚什么，前后的事儿都是韩季挑起来了，错不在己。

　　贺闻奇撑了一口底气：“我喜欢男人，你这样对我是性骚扰，让我很困扰！”

　　“那你回应我算什么？”韩季眉心越蹙越紧。

　　“我哪有回应你？”

　　“没有吗？”韩季往他跟前走近一步，“我给你算算？第一次在公司……”

　　“啊，够了，停！”贺闻奇慌张的大声打断他，“说过不提了，我之前是犯糊涂，要不就是喝了酒，没控制住自己。我没有回应你，什么也没有。”

　　一口气说完，两个人面对着面站着，静默。

　　贺闻奇没敢看韩季，视线偏开往下，怕对上人眼睛后隐藏起来的那点心思被洞穿。可他能感觉到韩季锁在他脸上的眼神，烫得他脸一阵阵发热。

　　时间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不过才几秒，贺闻奇却觉得像过了十来分钟。

　　韩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屋子挑高的空间里回响——

　　他听见他说：“可是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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