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仔细打量了Simon一圈，开口：“跟河那边的人长得不大像。”

　　顾斐愣了半秒，反应过来“河”大概指的是额尔古纳河，玛莎的意思是Simon跟那边的俄罗斯人不太像。

　　他不由得笑起来：“这么说也没错，Simon是从西边来的，他是以色列人。”

　　Simon同玛莎和刚子都打了个招呼，饶有兴趣地绕进去走到刚子身边看他喂鹿。

　　玛莎扬头想了想：“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不过果杰应该知道。”

　　“果杰？”顾斐疑惑。

　　玛莎往卓屿他们的方向指了指：“喏，那边那个，我儿子。”

　　顾斐的目光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那边那个半大少年身上，恍然大悟：“难怪呢，上次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上学吧？”

　　玛莎点头：“嗯，这次是暑假回来的，待了快两个月了。”

　　顾斐看着她眼底明亮的神采，又看了看那边的小少年，开口：“你还别说，这么一看，果杰和你真像。”

　　玛莎骄傲地昂起头：“那可不，以前维克特还在的时候，都说果杰像他，这两年倒是越看越像我了。”

　　说着，她目光在顾斐身上扫了一圈：“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也没回来看我们？是不是把我们忘啦？”

　　顾斐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佯怒，抬起手：“怎么可能！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你们的，只是我这几年也是在外面念书，现在算是毕业回来了。”

　　玛莎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扫了顾斐一眼：“忘了我们都算了，怕就怕你忘了卓屿。”

　　顾斐失笑：“怎么可能。当年进山，在这里待的那半个月可以说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宝贵的记忆了，怎么可能忘。”

　　玛莎斜睨他：“既然没忘记，那为什么从来没回来过？果杰读书都有寒暑假呢，你能没有？”

　　顾斐一时语塞。

　　玛莎盯着他，良久缓缓地叹了口气：“回来了就好，希望你这次别再让卓屿那么难过了。”

　　顾斐有些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刚要细问，那边果杰已经跑过来，先用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看了顾斐一眼，对玛莎道：“卓屿问我们要不要在外面吃饭，今晚天气好，帐篷里太闷了。”

　　玛莎点头：“好，你去那边帐篷里把马克西姆喊醒。”

　　果杰应了一声，又看了顾斐一眼，才跑开了。

　　“我还以为马克西姆不在点上。”顾斐看着果杰的背影开口。

　　玛莎有点无奈道：“在呢，只是又喝多了。这两天老太太不在点上，没人能管他们。”

　　顾斐挑眉看她：“你没喝？”

　　玛莎脸红了红：“果杰在呢，我喝的少一些，不然他会不高兴。”

　　“果然有了小孩就是不一样啊。”顾斐感慨。

　　玛莎从木桩上起身，拍了拍围裙：“走吧，我们去把帐篷里面的桌子抬出来，今天人多，晚上少不得要闹好一会儿呢。”

　　卓屿他们三个人下厨，饭菜很快就做好摆上桌了。正中是满满一大盆炖鹿肉，旁边都是山里摘的野菜。

　　众人围坐着上桌以后，小满变戏法似的拎了两瓶白酒出来，一脸的得意。

　　齐娜坐在他旁边，咯咯笑着伸手就要去抢，马克西姆坐在她另一边，脸上神情还有些恹恹，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的酒还没醒。

　　卓屿拦住小满的手，拿了一瓶酒过来，给桌上的每个人都倒了半杯，当然除了果杰。

　　顾斐就坐在他右手边，端起杯子闻了一下就直皱眉：“这么烈啊？”

　　卓屿笑着看了他一眼：“喝不完？”

　　顾斐迟疑着点头，卓屿也没多说什么，把他杯子拿过来，倒了一半在自己面前的杯子里。

　　顾斐刚抬手想拦已经晚了，他有点不满地看过去：“你以前不是不喝嘛，怎么几年不见酒量这么好了？”

　　卓屿唇角弯着也没说话，率先举起杯子：“来来来，点上难得这么热闹，庆祝一下——”

　　其他人纷纷举杯，顾斐也举起杯子，顺着杯沿抿了一小口，被浓烈的酒味呛了一下。他旁边的Simon显然也对这个酒不太习惯，但还是兴致勃勃地一口喝了一大半。

　　顾斐再转头看卓屿，只见这人一口下了三分之一还是面色如常，被噎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卓屿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转头笑微微地开口：“我记得你以前吃不太惯鹿肉，这次尝尝这个，味道不一样。”

　　顾斐半信半疑地夹起来咬了一口，果然如卓屿所说，入口肉香四溢，完全没有腥味，不仅鲜嫩，还有一股隐约的异香。

　　他眼睛马上就亮了：“好吃！是你做的吧？”

　　齐娜在对面打趣：“那当然啦，是卓屿的独门秘方呢。连我们都不外传。”

　　“那看来我只要跟着卓屿就行了，反正我也不太想学。”顾斐说得理所当然。

　　“你又不是卓屿的媳妇儿，怎么能一直跟着他。”齐娜逗他。

　　顾斐：“……”

　　卓屿看他吃瘪，慢悠悠道：“想要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嘛，我记得某人先前跟我打赌，好像还欠我一个赌约。”

　　顾斐一愣，顺着卓屿的目光，思绪回到了当年他第一次来满归的时候。

　　——

　　“哎你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当时才上山的第一天，我们是不是打赌来着？赌玛莎会不会找到我们藏在树林里的酒？”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某些人输了就忘了呢。”

　　“我答应你一件事，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

　　他看向卓屿：“那不是你当时没提嘛，我都说了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了。”

　　齐娜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桌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笑起来。

　　卓屿却是神态自若：“嗯，最近我发现我应该想好要提什么愿望了。”

　　顾斐鼓起脸：“那你倒是说啊。”

　　卓屿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吧，不会太为难你的。”

　　一席饭吃到将近深夜，两瓶酒都喝得差不多了，有几个人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草地上。还坐着的人里，齐娜拉着Simon在教他划拳，卓屿在跟马克西姆低声说着什么，顾斐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你就是顾斐哥？”一个声音从他旁边传过来。

　　顾斐转头，只见果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自己身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不由笑了笑：“你认识我啊？”

　　果杰点头：“额尼和卓屿他们经常提起你。你是摄影师吗？”

　　顾斐点头：“嗯，摄影目前是我的职业。”

　　果杰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喽？”

　　顾斐想了想：“确实是去过不少地方。”

　　果杰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这半大少年看上去也就15、6岁的年纪，顾斐却觉得好像从他眼里看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过了一会儿，果杰抬头，带着些犹豫开口：“我……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照片？明天或者今天晚上？”

　　顾斐爽快地点头：“好啊。”

　　果杰眼睛亮了亮：“那现在——”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被卓屿的声音打断了：“明天早上看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

　　顾斐转头，只见马克西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离开了，卓屿半侧着身子坐在他身后，从这个角度看就好像要把他圈在怀里一样。

　　果杰乖乖地应了一声。

　　那边齐娜他们端来一个大盆准备收拾用过的碗筷，顾斐帮着一起收拾好，把桌子搬回帐篷里，绕了一圈发现不见了卓屿。

　　Simon被小满带去他们帐篷睡了，玛莎和刚子带着果杰也回去休息了，齐娜打着呵欠跟顾斐道了声晚安，也回了帐篷，营地里刹那间就变得空空荡荡。

　　顾斐站在原地懵了两秒，觉得好像有点无所适从，就在他想要不要去找卓屿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声从营地后面的林子里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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