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1日，是小年的前一天。

　　南江市图书馆二楼。

　　窗外艳阳高照，阳光透过白色窗帘落到木质桌面上，被窗帘花纹印出格子样的光影。

　　图书管里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抬眼，这一排桌子也只有林陌自己。

　　低头低的脖子有些酸。

　　左手覆到后颈，仰起头、慢慢把脑袋往右边歪了歪。

　　咔咔咔，三连响。

　　林陌：“……”

　　果然不能因为年纪轻、代谢快，就在座位上一坐坐一天。

　　抻了个懒腰，把《Python入门教程》放到一旁，然后起身，拿着保温杯、穿过书架下楼，走到免费接热水的地方。

　　保温杯容量500ml，饮水机水流小，接满需要半分钟。

　　林陌眼睛干涩，她闭了闭眼睛。

　　也就是在她闭眼的这几秒钟里，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步调慢、一下一下踩在地板上，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意味。

　　林陌的注意力依然在水杯上。

　　随着水位上升，音调慢慢升高。在水平面即将到达杯口时，林陌松力，拿起保温杯离开。

　　余光只注意到，那个男生身高挺高的。

　　“林陌？”

　　男生的声音耳熟，林陌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

　　冯辉面上挂着有点痞气的笑，往前迈了一步，一边接水一边说：“你在假期果然没少学习。明天都过小年了，也不给自己放假，这么怕被我超过啊？”

　　林陌微笑：“大哥，你先从年级第九提高到年级第二再来挑衅我，谢谢。”

　　冯辉面子有点挂不住，换了个话题：“咱俩中午一起吃饭吧。附近新开了家火锅店，我听说还不错。”

　　自从来到这个时间线，林陌还没吃过火锅。

　　大冬天吃滚烫的麻辣锅，光是想想，唾液腺就已经开始分泌了。

　　林陌吞吞口水，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人均多少钱啊？”

　　冯辉接完水，把保温杯盖子拧上，走到她身边：“你管多少钱干嘛？我掏钱请你吃呗。”

　　林陌说：“别，这样会让我以后不好意思怼你。”

　　冯辉咂舌：“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吃个饭看什么价钱。”

　　林陌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大少爷，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吃饭不看价钱的。”

　　已经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

　　听见林陌这样说，冯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戳到了女生的伤心事。

　　如果有人在他没钱的时候提议要去吃大餐，他心里应该是很难受的。

　　有点愧疚，但又不想低头道歉。

　　看着女生平静的表情，冯辉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查均价嘛，多大点事儿。一会儿去点评网上看一眼有没有人发不就知道了。”

　　为了保持安静，两人说话声音小，距离近。林陌身体往他的方向偏，冯辉微微弯着腰。

　　林陌抬头看他，桃花眼里泛着愉悦：“你经常用点评网吗？”

　　见她忽然高兴，冯辉也莫名跟着心情变好。他点点头，说：“是，这个网站最近挺流行的。”

　　“那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个网站的？”林陌满眼期待地问。

　　“你发的小广告啊，我回家看了好几遍！”冯辉对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

　　“……”如果来自身边同学推荐，林陌应该会更高兴。

　　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钟。

　　林陌抬头，对冯辉说：“我十二点去吃饭，这个时间你可以吗？”

　　冯辉说：“可以。”

　　比了个OK的手势，林陌转头继续上楼。

　　迎面，她看见，顾洵正好从二楼书架那边走过来，此时就站在楼梯口那里。

　　他怀里抱着几本书，很厚，硬纸壳的那种封面，应该是绘画相关书籍。

　　林陌朝他挥挥手，用小气音压低声音说：“顾洵！”

　　男生走下来，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在冯辉脸上落了一瞬，随后就看向站在冯辉身旁的林陌身上。

　　林陌的目光一直追随顾洵，直到对方站到她面前。

　　她看顾洵还穿着羽绒服，身后背着书包，猜测他应该是来借书的。

　　“你要回家了吧，拜拜。”她说。

　　三人站在同一级台阶上。

　　冯辉是最外侧，他右边是林陌，再往这边就是顾洵。

　　三人都侧着身子。

　　所以，从顾洵的角度来看，就好像、林陌和冯辉是挨在一起的一样。

　　那晚在车站分别时的微妙情绪好像有了朦朦胧胧的答案。

　　脑海里是夜色之下，女生和他说再见时的笑脸，以及、因为出神而无意写在日记本中的名字。

　　他现在已经不能坦然将那个写满对未来规划的本子出示给任何人了。

　　已经到嘴边的肯定回答被他咽下去。

　　顾洵垂眸，临时变更掉下午的计划：“没有。”

　　女生不疑有它，也不追问他要去做什么：“好吧，那我先上楼了。”

　　顾洵喊住她：“林陌，你中午在附近吃午饭吗？”

　　“对。”

　　手指指腹压在书籍上，渐渐用力，指尖都泛白。

　　心跳声沿着骨骼、传递到耳中鼓膜，砰砰砰的声音极其明显。

　　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变化，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样子，顾洵淡声问：“介意我和你一起吗？”

　　林陌看着他的眉眼，有点不确定地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我们要十二点才去。”

　　眼前的人明明是一副马上就要离开图书馆的样子。

　　顾洵点点头：“嗯，和你们一起。”

　　“那十二点左右电话联系？”

　　“好。”

　　……

　　小林同学在感情方面缺根筋，这是来自亲爸的官方吐槽。

　　回到座位上，很快就专注到python学习中，直到手机震动提示。

　　是她定的闹钟，时间是十二点整。

　　刚刚上到二楼时，冯辉就收拾东西、把座位搬到林陌斜对面。

　　桌子是四人桌，方形，对角线的距离不会影响到彼此学习。

　　但是他依然被林陌的学习内容震惊到。

　　此时，林陌拿起手机，他终于找到提问机会。

　　一屁股就挪坐到林陌对面的椅子上，冯辉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学这个干嘛？这个对提高哪科成绩有帮助啊？”

　　林陌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学神，冯辉恨不得跟在林陌屁股后面、时刻观察她的学习方法。

　　学到就是赚到！

　　林陌诚实说：“对各科学习都没什么帮助。”

　　“那你学它做什么？”

　　林陌一边低头编辑短信，一边低声说：“打算以后报考计算机专业，提前学学，总没有坏处。”

　　冯辉懂了：“所以你现在成绩这么好，其实是初中时候就提前自学了高中内容吧？”

　　按下发送键，林陌抬起头看他：“其实不是。”

　　男生一脸“你休想骗我”的表情：“我不信。”

　　林陌：“……”

　　.

　　林陌给顾洵发送的短信内容是，三人十二点十分在一楼大厅汇合。

　　对方很快回复：【好。】

　　和同学在图书馆约饭什么的，让她有一种重回大学校园的恍惚。

　　中午，阳光和煦，但空气中依然是冷的。

　　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陌把两只手都插进羽绒服衣兜里，帽子也戴的严严实实。一阵风吹过来，帽子上的毛边都被吹得向后。

　　顾洵手里拿着一条围巾，走在她左边。

　　冯辉走在她右边。

　　两个男生好像感受不到寒冷一样，连帽子都没戴，就这样顶着风往前走。

　　于是，地上的影子是一个“凹”字。

　　火锅店距离图书馆不远，步行三分钟，转个弯就能看到，连马路都不用过。

　　冯辉早就在点评网上找到了评论，这时对林陌说：“价钱还行，现在有活动，打完折一个人差不多二十。”

　　为了照顾到女生的自尊心，他说这话时是弯腰在林陌耳边说的，有意不让顾洵听到。

　　林陌被他突然凑近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

　　这孩子，其实还是很贴心的。

　　虽然她并没有因为贫穷而自卑……

　　友好地笑了笑，林陌说：“可以接受。”

　　冯辉松了一口气：“行，你别真跟我生气了就行。”

　　林陌哭笑不得：“哪儿就那么容易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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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同学吃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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