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宛闻到烟味，微微一皱眉，付晓烟才意识到，程宛的卧室可不比自己那狗窝寝室，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怕烟吗？不好意思，我很久没睡这么好了，有点忘形，我这就掐了。”说完，付晓烟站起来就要往屋外走。

　　“没事的，我不怕，以前我也抽烟，我眼睛坏了之后就戒了。还有油条和豆腐脑，辣椒什么的，医生不让我吃，说清淡有营养的对我的眼睛才好。”程宛抬头将那杯温水一饮而尽。

　　“我都好久没吃过辣的豆腐脑了，还有油条，林浩从来不给我买，他只按营养师的食谱给我准备食物。”

　　程宛伸手摸到付晓烟的胳膊，小孩子要糖一般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央求的说：“你帮我买吧，就在小区门口的那家早餐店，我不告诉林浩，好不好？”

　　“你听他的？你自己怎么不去买？”付晓烟觉得就在小区门口，怎么着程宛这点出行能力应该是有的，大街上盲人坐公交车的，坐地铁的也不是没见过。

　　“我自己去不了，没人带着我，我还哪都不能去，在我几乎失明了之后，我家人就安排林浩就来照顾我了，他等于是我的眼睛。”程宛说。

　　付晓烟忘了熄灭香烟，烟灰掉在他的腿上，付晓烟猛地一颤：“没人教你怎么独立吗？”

　　程宛摇了摇头：“我姐姐去世后，我家人对我的保护……超过了你的想象，如果不是我拼命要求出来独居，他们连门都不会让我出，我父母已经经不起我有任何闪失了。”

　　付晓烟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程宛在这样下去，估计就真的废掉了。

　　可程宛的父母也确实经不起他再有什么不测，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剧。

　　付晓烟心中酸涩，既羡慕程宛被家人护在手心里，又感慨自己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温暖。

　　“嗯……理解。”除了这两个字，付晓烟没办法发表任何意见，他没这个资格和立场。

　　窗外雷声渐收，雨也有越来越小的趋势，付晓烟看了看窗外，他将程宛手里的空水杯拿过来：“我给你买早餐去，除了油条和豆腐脑，还要别的吗？”

　　“雨停了再去吧。”程宛侧着耳朵听了听，好像还是有些雨声。

　　“没关系，这种毛毛雨我都不打伞的，你就说还要不要别的吧。”

　　程宛笑着摇了摇头：“不要了，玄关的白色置物盒里有钱，你自己拿就行，谢谢你，付晓烟。”

　　“谢什么，都是帮你做坏事，但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付晓烟好像想起似的，对程宛说。

　　“什么条件啊，你说。”程宛温柔的笑了笑。

　　付晓烟说道：“我回来之前，你好好躺着不准下床，再磕了碰了，林浩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你不知道他多吓人。”

　　“那你下次还得帮我买，我就保证好好躺着。”程宛睁着那双小狗狗一样的眼睛，轻轻偏过头，等着付晓烟的回答。

　　付晓烟抿着嘴想笑，他发现程宛真的好象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很会跟大人讨价还价。

　　“你还会黑吃黑呢，跟我讨价还价的，那……行吧。”付晓烟在程宛的头上揉了一把，拿着水杯就下了楼。

　　“伞在门口，记得拿。”程宛坐在床上对着门口大声提醒。

　　“知道啦。”门口一阵窸窸窣窣，随即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程宛牵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拉起被子，躺回了床上。

　　第18章 你这是要害他

　　程宛家小区门口就一家早餐铺子。

　　门口摆着口大锅，锅盖掀开，蒸汽升腾，奶白色的豆浆在锅里咕咚咕咚的沸腾着。

　　穿着白围裙的老板娘正从店里的端出来一盘子新出锅的油条。

　　“老板，六根油条，三碗豆腐脑，加辣。”付晓烟看了眼门口的豆浆锅，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他揉了揉肚子：“老板，再来杯豆浆，现在喝。”

　　“好嘞……。”老板先给付晓烟盛了杯豆浆，递到他手里，然后麻利的开始给付晓烟打包他要的早餐。

　　付晓烟仰头将温热的豆浆一饮而尽，浓浓的豆香味瞬间抚慰了他空空如也的胃部，舒服的不得了。

　　“帅哥，你的餐齐了，拿好。”老板将一个大塑料袋递到付晓烟手里，继续服务下一位顾客。

　　付晓烟从烟盒里叼出一支烟，用脖子和肩膀夹着伞，单手将烟点燃：“呼……。”

　　他在清晨的小雨中站在路口等绿灯，隔着从伞尖垂下的轻薄雨雾看着脚下的斑马线。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多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睡到自然醒，出门买个早餐，回家有人等着他一起吃饭，这种生活好像根本就没属于过他，原来有人等着自己吃饭的感觉是这样的吗？这样让人期待，这样让人温暖。

　　绿灯亮起，付晓烟快速通过马路，他在心里想象着程宛吃到豆腐脑时惊喜又享受的表情。

　　想到程宛，付晓烟又不自觉的笑出来，跟那小瞎子一起做坏事的感觉还挺好。

　　进了小区，烟也抽完了，付晓烟将烟蒂灭在垃圾桶里，哼着轻快的小调直奔程宛家的那栋叠拼楼。

　　刚拐进程宛家的那栋楼的拐角，前面一双黑色男士运动鞋猛地进入了付晓烟的视线。

　　“呀，不好意思……。”付晓烟猛地刹住脚，微微抬起雨伞，林浩冷硬的脸庞出现在付晓烟眼前。

　　他没打伞，肩头微微淋湿，眼中带着一些宿醉的红血丝，但整个人梳洗的很干净。

　　付晓烟一愣，转而立刻奉上个笑脸，举着手里的那一袋子油条豆腐脑在林浩眼前晃了晃：“浩哥，来的巧啊，一起吃早餐吧，给你带了一份儿。”

　　付晓烟说完就要往程宛家的楼门口里走，没想到经过林浩身边的时候，被林浩一把抓住了胳膊。

　　付晓烟一顿，一脸疑问的看着林浩，就见林浩面无表情的将他手里的早餐袋子勾进自己手里，然后打开看了看。

　　“油条和豆腐脑，浩哥，你还想吃别的吗，我再去买点儿。”付晓烟心想，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林浩这次总不至于生气吧。

　　下一秒，林浩拎着那袋东西往旁边走了几步，“咚”的一声，将那袋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付晓烟再想跟林浩搞好关系，这会儿脸上也要挂不住了。

　　“浩哥，这就过了吧，你对我有什么意见都没关系，程宛等着吃早饭呢。”付晓烟靠在进楼大门上，金属雕花的门把手被雨水淋过，湿寒冷硬，但付晓烟好像浑然不觉，他现在心里怒火喷发，需要降降火。

　　“你知道程宛的眼睛很需要保养，不能吃这些东西吗？”林浩眼中也闪着怒意。

　　清晨的小区里非常安静，因为下雨，天还有些阴沉，连个遛弯放狗的大爷都没有，雨水沿着排水管往下流，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两人对视了半晌，付晓烟决定放弃对抗，他觉得因为这样的小事得罪林浩完全没什么必要。

　　程宛没吃到辣豆腐脑不会死，他要是丢了这份工作，说不定会死。

　　付晓烟满眼无所谓的看了看林浩，在心里对林浩那个程宛死忠粉的样子充满鄙视：“浩哥，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主人家让我买什么早餐，我只是照办罢了，你何必跟我过不去呢，都是给人打工的，就别互相为难了吧。”

　　“你这是害他。”林浩语气严厉。

　　“是，不想害他的都被他赶走了，我不想被赶走，所以程宛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浩哥倒是爱护程宛，那怎么连昨天打个退烧针都搞不定啊。”说完，付晓烟转身上了进了楼门。

　　林浩上前一步跟着也走了进去，两人在电梯里并排站着，谁也没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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