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个老师都很喜欢把“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这句话挂在嘴边，如果初中没有，那反正高中三年肯定都是这几个字。

　　然而事实却是，不论多么好的大学，这句话最后都会走向“放屁”两个字。

　　以上是孟文朗在凌晨一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宿管阿姨废了嘴皮子之后摊在床上说出来的。

　　大学生活疲惫又充满了让人不知所谓的事情，路哲每天为了学业和各种各样的竞赛、活动忙碌，每天唯一的休闲就是手机APP的新闻推送，唯一的乐趣就是孟文朗懒散地跟他讲一些八卦异闻。

　　莫忱的事情也是这样被路哲得知的。

　　“诶，路哲，你知道那个莫汇云吗？”

　　“嗯？”

　　“就是那个……额，就是咱们平时用的这些软件，”孟文朗把手机横在路哲面前，手指指了几个软件，“就是莫汇云那个公司的。”

　　“没想到莫忱是他儿子，”孟文朗感慨，“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他家里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路哲彼时刚准备完保研的申请资料，精神疲惫，下午又时间稀薄，正撑着头准备稍稍休息一会儿，听到“莫忱”两个字又睁开眼。

　　孟文朗看向他，路哲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微微一笑，又闭上了。

　　孟文朗看他确实乏累，自顾自说了会儿就和宿舍其他人聊天去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生活依旧继续，路哲获得了博士学位后，申请了留校任教。

　　保温杯回到了他的手里，被子里装着相似的枸杞。

　　路哲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所追求的只是安稳又没有过多纷争的平和日子。

　　学校里的学生每次看到他，都会察觉到一种格格不入的氛围，好像周围都开了二倍速，只有他像是一只开了五倍速的蜗牛——依旧慢的可以。

　　路哲的面貌和他仿佛步入老年养生的气质莫名吸引了很多学生，很多人在路上看到他都会打个招呼，因为他们知道路哲会回以一个温和又极为好看的笑容。

　　孟文朗时常和他联系，不过因为太过忙碌消息没有那么频繁。

　　路梦和路哲先后迈入了大学生活，两个人都变得更加成熟懂事，前者更是和路哲交流密切，谈及之前的事情也不再表现的那么愤怒。

　　某个冬日的午后，他坐在办公室，手机忽然震动。

　　孟文朗：突然又组织了个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同学聚会？

　　毕业的时候就没有去，那次的照片是后来班主任单独发来的，据说是花了大价钱，P的很好，留出的空位刚好容纳他们这几个没来的同学，既不拥挤也不松散。

　　孟文朗：其实就是比谁过得好，唉

　　路哲刚想打字。

　　孟文朗：我就喜欢这种戏码

　　路哲：……

　　孟文朗总是喜欢开这些玩笑。

　　路哲每次都乐不可支，这次也不例外。

　　他低低笑几声，拿着手机开始打字。

　　路哲：那就去吧，具体什么时候，我没收到通知

　　孟文朗：你没看到？下周三十一点的时候，正巧吃个饭了

　　孟文朗：哦，这个群是毕业之后又拉的，没拉你

　　孟文朗：不知道拉这么多没用的群干嘛，一堆一堆的，除了换个地方发广告没什么用

　　路哲笑，会给他一个“知道了”的表情包。

　　表情包是打了字之后聊天框自动蹦出来的，又土又萌的，每次孟文朗看到都要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这次也不例外。

　　孟文朗：……

　　孟文朗：行吧，我离你那儿不远，坐高铁也没多长时间，到时候我找你，咱俩一块去

　　孟文朗：不说了啊，我先忙去了

　　路哲放下手机，继续处理手边的事情。

　　……

　　到了周三，路哲早早请了假，坐在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店里等着孟文朗。

　　对方来得很快。

　　路哲冲他招手，孟文朗看到之后小跑着过来。

　　“你怎么老是喜欢来这家咖啡店，”孟文朗坐在对面，熟练地拿起那杯还未动的那杯咖啡，“以前好不容易出来几次你都是来这里，也不去吃好吃的，来了就点一杯咖啡和一杯白水，只喝白水不喝咖啡。”

　　“这里坐着很舒服，而且我又不喜欢喝咖啡，”路哲说，“点一杯就当是坐一会儿歇着了。”

　　“你很有钱吗就点一杯就当歇着了，”孟文朗喝得快，抽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就站了起来，“走吧，别迟到了。”

　　“嗯。”

　　孟文朗屁.股没把座位暖热就急匆匆地走，推开门又忍不住等身后的朋友。

　　路哲今天穿了一件咖啡棕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下身是深色牛仔和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整个人看着……

　　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迟钝感。

　　孟文朗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颇为无语，随后抓起这人的手腕就打了一辆车。

　　他们两个，一个性子急躁，一个迟钝平和，成为朋友倒也难得。

　　下了出租车，坐上高铁，到达目的地，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孟云朗整个人都要萎缩了。

　　路哲在一旁扶着他。

　　“我告诉你……这次聚会要是没什么开心的事情……”孟云朗有气无力，“我真的会为自己的专门请假以及这一份长途跋涉而难过……”

　　事实证明，路哲这么多年过去笑点依旧没有提高，稍微有点幽默成分在的句子都会让他低笑不止。

　　孟云朗从最初的疲惫缓过来打车去聚餐的饭馆，而到了目的地路哲还是会时不时笑一两声，他才动手拍了一下路哲的背。

　　“别笑了，”他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确定司机没有开错地方，推着人就准备走进去，“都到地方了，知道的说你是因为我讲了笑话，不知道的以为你迫不及待等着见到老同学们呢。”

　　路哲心里觉得这句话更好笑，但觉得总是笑确实不太好，收了收情绪就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这边他俩说说笑笑推开门，发现已经坐了一半儿人了。

　　大家对孟文朗还算熟悉，对上路哲就是名字也想不起来的尴尬了。

　　孟文朗一一解释，最后还玩笑着埋怨群主粗心没把人拉全，不知道这次他提醒了路哲，剩下没被拉进去的怎么办。

　　顺带又假意说了路哲一句，说他一个光荣的大学人民教师，成天忙的脚不沾地，聚餐这种事自己发过去还是三天后才回的消息。

　　所谓的群主是个男性omega，听孟文朗这个beta这么说脸上略显尴尬，主动跟路哲打了招呼才算完事。

　　两人随意挑了空位坐下，孟文朗也开始加入聊天。

　　期间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但最终没有来齐，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错过了这次聚会。

　　班主任最后来得时候，中间的主位被自觉地空出来，他走过去，一个个叫出这些人的名字。

　　他头发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也变得多了起来，只有那双眼睛里仍旧含着包容的笑意。

　　服务员开始上菜，路哲注意到安排好的位子还空出了两个。

　　孟文朗在和班主任侃大山，其他人也逐渐放开束缚，开始说起旁人的工作乃至恋情和婚姻。

　　笑语欢声不断，也会有人尝试和路哲搭话，但总是因为找不到记忆里关于这个人的信息而悻悻作罢。

　　大约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抱歉，来晚了来晚了……”

　　人未至声先到，女人的声线变得更为成熟，那张脸露出来时也是不同于高中的自信。

　　“余晗，”当年的同桌笑着喊了她一句，“刚才就在想你怎么还不来，你们路上堵车了？”

　　余晗坐在其中一个空位上，后面的人也露出脸来。

　　他肤色黑了点，原本的白皙变成麦色，看着也更为健美。

　　“确实堵车了，”他变得陌生很多，起码在路哲记忆里没看到他这样笑过，“不好意思。”

　　包厢里的人起哄发笑，开着这位被曝出家里真的很有钱的少爷的玩笑。

　　莫忱仍旧笑着，只是在看到低头喝水的路哲愣了一下。

　　眼神很短暂，他很快坐到位子上，把放在臂弯里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话题因为他们两人的到来开始转变，慢慢聊起莫忱当年所谓的“隐富”，惹得一众笑声。

　　班主任听着他们说着这些自己或许知道但没有详细了解过的小事，也了解着这些学生这些年的生活琐事，津津有味。

　　孟文朗什么话题都能掺一脚，边掺还边拍着路哲的肩膀告诉他多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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