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去外面的药店买点软膏擦擦吧。”顾念呈在一旁说道，“反正你来这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干。”

　　“谁说我没有正经事？”莫可琳下意识犟嘴，凶神恶煞的面孔来不及转换，在与对方打探的视线相对时又倏然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想看书，难道还不能到处转转。”她跟着解释，将水流关闭后甩甩手空搭着裤缝，眼神示意顾念呈让开。

　　“你这要抹点药的。”他固执拦住去路，并不觉着这细皮嫩肉的大小姐能在局部烫伤的刺痛下宁静多久。

　　“不需要。”莫可琳又道，“就一个简单的烫伤能严重到哪儿去，我又不会觉得怎么样。”

　　她像是在闹别扭，偏头说完后便一抿唇，在男生不注意时从他身侧绕开。

　　“你这高中生还是赶快学习去吧，别跟个老妈子一样在我耳边白耗功夫。”

　　馆内依旧安静。

　　在莫可琳打着哈欠出门，想要返回原位继续发呆时，跟着她一道出来的顾念呈突然上前来握住她的一条胳膊。

　　“还是去处理一下吧，别硬逞强。”

　　“哈？”他话惯爱说得绝对，就像上次引她去公交站逼着她上车时一样。

　　莫可琳轻笑了一声：“你能感觉到我在逞强？都说了不痛了你还这么纠结这些干嘛，心疼姐姐我啊......”

　　大抵是她吊儿郎当的表演太过，这小孩不经逗，还没待她把话说完便拉着她下楼朝图书馆外走去。

　　如今已临近下午六点，太阳西落，过不久便要由月亮和星星替代。

　　她被人拉着，一直到就近的药店去询问相关药膏时男生才堪堪松手。

　　莫可琳撇了撇嘴，她本就对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太大在意。

　　又不是像尹洱一般，日常中的小跌小碰、整出块黑青的伤势都要苦着脸忧郁好一阵。

　　或许是自幼调皮总是受伤的脾性让她将这些已看作了如家常便饭般不值一提，今日的意外烫伤本该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是由此导致了她在顾念呈眼前的暴露，才让人忽觉出几分惋惜。

　　该受的罪还是要受的，该遭的白眼还是要遭的。

　　她抬起胳膊朝着通红的地方吹气，在感知到动静时抬眸一看，顾念呈确实又在瞅她。

　　别搞得像是姐姐做错事了一样好嘛。

　　她属实委屈，只要对方不明面说出自己偷窥他好久的事实，在今日的事故中她明明是个受害者才对。

　　“给。”他又没多做解释，直接将软膏递了过来。

　　莫可琳接过，将衬衣的袖口卷起，轻道“谢谢”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抹药。

　　顾念呈并没离开，他这人很是奇怪，不论处于任何情形下都不会觉得尴尬，即便共处的对方是他真正讨厌之人。

　　男生盯着瞧过来的眼神实在太有存在感，莫可琳捏了捏因为沾了药膏而湿滑的指尖，在碰触到干红的伤口时下了轻手，但还是没忍住咬牙“嘶”了一声。

　　顾念呈带点讽刺意味的轻哼片刻后响起。

　　这让她有些恼火，抵着腮帮子扭头去看，却只见对方同样抬眼如平常一般冷淡且单纯的神情。

　　真是高中生不好惹，谁能跟未成年比纯。

　　莫可琳按下心里的火气，在涂抹间又问：“今天出来一趟没拿到贴纸是吧？”

　　方才两人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跟那前台的小哥说声再见，自然也没能从他手中顺到个贴纸。

　　顾念呈点了点头，长翘的睫毛垂下，离近了看竟然也让人瞧出来几分落寞委屈。

　　莫可琳挑了下眉，安慰他：“一会儿我去买几本高中的教材书和练习题送你，就当作是报答你今天带我来买药了。”

　　同样都是学习，一个陶冶情操，一个稳固基础。

　　莫可琳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聪明，既把欠的人情还了，又正好找了个借口给这小子提供些教育上的帮助。

　　可是顾念呈矢口拒绝：“我不需要。”

　　不得不说她现在真的是对“不需要”这三个字产生了逆反心理，只要听到便会下意识皱眉。

　　“为什么不要，要好好学习啊。”

　　她这话说得果真有温柔知心大姐姐的意味，但顾念呈还是拒绝，却也不说原因。

　　他交叉搭在一起的长腿伸直，见她将药抹好之后便猝然起身。

　　莫可琳的视线随着他骤增的身形一同上移，见他背影挺拔，在打算迈步离开之前稍作踌躇，扭回头来说了声“拜”。

　　或许还应该有个“明天见”。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莫可琳也在愣神间忘了问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天色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彻底阴沉，在临近黄昏和夜晚的分界，道路上的路灯如受到感召般同步亮起。

　　从一开始的微弱变得明亮，是因为黑的衬托，亦或是本身的发光发热。

　　莫可琳吸了口气，将软膏放进口袋，又坐着药店的排凳上坐了许久。

　　她并非从未失手，曾经也在图书馆里兜转好久都未能寻到他的踪迹。

　　如果顾念呈因为今日见到她的缘故，明天并不想来了怎么办？

　　他还可以去别的图书馆学习，也可以为了逃避她残忍地将这她唯一知道的线索一把掐断。

　　而这些她都不会知道。

　　就像是乌云在等待黎明，她压着满腔孤寂遍布了一整片天空，在暗处神伤，到他出现时便要轰然散去。

　　怕他明了，怕他忽视，又怕他关注，怕他揪心。

　　真是可恶啊。明明没什么必要的。

　　她压了压眉心，在回家途中抵着手指发呆，研磨好久，还是在明日的日程表上定下了同样时间的图书馆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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