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这么果断，风反而迟疑起来：“你不收我做徒弟，不用……”

　　“非得有来有往才行？是吗？”陈宣笑起来，他胡子拉碴的，看起来颓唐又邋遢，却带着一种豪迈气势，“我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说破天去也不会答应的。欧姆也有欧姆的尊严。”

　　风和他对视，点了点头：“谢谢。”

　　“不过我还是要说。”陈宣又道，“欧姆和奥斯克鲁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你千万要想清楚。”

　　陈宣去联系药材商，知更鸟看着风：“那个类蛇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风道，“他会懂的。”

　　“……”知更鸟看看她，又看看十字架，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

　　十字架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他。”

　　风摇头：“我只是……我现在走了，比较合适。跟喜不喜欢没关系。”

　　十字架噗嗤乐了，叹气：“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吗？”

　　风茫然抬头。

　　“当你发现自己离不开某个人，愿意赌上一切让另一个人平安顺遂的时候，那大概就是喜欢。”

　　“……”

　　“喜欢而不自知。”知更鸟嘻嘻笑，“真是纯情。”

　　风一下红了脸，背过身去，发起怔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但继续盲目的跟着森峤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森峤有很多办法自保，没有自己跟着，他能做的事其实更多。

　　她并不是全然不想被对方保护，她没被谁这样保护过，这种感觉容易让人上瘾，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她很喜欢，却又很害怕，茫然无措，原本一直坚定的“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随便过过”的信念在昨晚彻底崩塌。一旦有了弱点、有了戳一下会疼的地方，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她得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怎么看待森峤的？她到底想要什么？

　　下午，楼骆和有夕带着巡逻队来集中区临时搜查。

　　虽然集中区的欧姆非常愤怒并强烈抗议，楼骆还是强行搜查了一遍。在陈宣和十字架等人的帮助下，风逃过了这一次的搜查。

　　远远的，风在窗户缝里看到了集中区外站着的森峤。

　　他高大的身子在欧姆修筑的围栏外看起来依然挺拔高大，很有压迫感，浑身透着低气压，令人不敢靠近。

　　楼骆等人出去跟他交谈，大概是说没有找到，森峤却不信，摇头朝集中区走来。

　　风看着森峤进了陈宣的屋子，知更鸟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拉了回来：“行了，做了决定就不要再看了。难受的是自己。”

　　风垂下眼眸：“我不难受。”

　　“是哦。”知更鸟指了指她身上的背带裤小兔，“这玩意都快被你抠烂了。”

　　“……”

　　风将小兔整理平整，捏着它身上的小毛衣，感到有些心酸和委屈。

　　但她很快振作精神，夜幕低垂时，森峤才和巡逻队的一起离开了，走前，森峤隔着围墙，看了集中区很久。

　　他似乎笃定风就在这里，奈何找不到，又不能硬来。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起码默默看了三分钟，森峤才转头离开了。

　　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直到看不见了，风才长长舒了口气。

　　“真的有必要走吗？”知更鸟问，“你跟着他也没什么关系啊？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慢慢想嘛。”

　　“我的身份会给他惹麻烦。”

　　十字架拍了拍手：“陈宣打信号了，走吧。”

　　陈宣联系了熟悉的药材商，十字架和知更鸟拿乔乔做掩护，一行人带着风在凌晨离开了星州，前往了远春城的另一个州——月州。

　　远春城州与州之间真的太远了，一整天后，他们才抵达了月州。

　　十字架也收到了新的消息。

　　“远冬城巡逻总队到星州了，见到了森峤。好像没爆发什么冲突，森峤居然没走？”

　　“如果我在，他就会带着我离开。”风道，“现在用不着了。”

　　十字架和知更鸟的任务没结束，还得回去：“你拿着这个，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知更鸟将自己的翻译器给了风，陈宣暂时留了下来。

　　陈宣要去收购药材，这个过程必须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尤其远春城的欧姆和奥斯克鲁间矛盾愈发大了，很容易出事，生意不好做了。

　　陈宣和药材商一起，那药材商是个身材矮小的雌性欧姆，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一头白发，皮肤松垮而显老，神情十分冷漠。实际年龄其实已经三十多了，说话老道，逻辑清晰。

　　“你徒弟？”对方叫‘阿叶’，嗤笑陈宣，“就你还能收到徒弟？我不信。”

　　陈宣：“……”

　　风跟在两人身侧，默默打量月州。和星州差不多的布局，只是奥斯克鲁要多一些，这里还能看见做生意的欧姆，应该是没有星州那么极端。

　　街上有不少欧姆的商店，但门口都挂了牌子——奥斯克鲁禁止入内。

　　这种冲突感、矛盾感，仿佛稍微刺激一下就能燃起大火，令街上的气氛显得紧绷。

　　陈宣带风进了一家开在拐角的小店，楼下是餐厅、二楼和三楼是欧姆商店，四楼和五楼则是旅店。

　　这栋楼很旧了，外墙爬满了绿植，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风站在四楼的窗口往外看，月州的街道呈方正的正方形铺展开，道路四通八达，老旧的有轨电车穿行其中却又自带悬浮广告，AI在车顶报站，投影出一张虚幻的AI人脸。有一种欧姆时代和奥斯克鲁混合的奇幻感。

　　旅店正对面有一家酒吧，硕大的金属牌子反光，照出风扭曲的脸，她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被阿叶招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她想，她将暂时藏在这个地方寻找自己的新目标，又或者，只是另外找一个方法活下去。

　　这么一想，学医或者跟着陈宣跑跑药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森峤的一切，关上窗帘，将日光挡在外头，又听见鸽子扑腾翅膀飞过的声音。

　　如果她是一只鸟……

　　或者是一只猫，一只狗……

　　风闭上眼，不愿再想。

　　没多久，森峤跟着巡逻总队回了远冬城。

　　暗杀白沙公爵的证据不齐，有意收养星辰成员为宠物的证据也不齐，无罪释放。只是他当时护着风一路从远夏城逃离，这让他被关押了三个月。出来后，他没有回巡逻队，而是在王宫里有了一份新工作，说是“王室护卫头领”，实际干着整理历代王室资料的活计。没什么实权。

　　但从这点也可看出，王室并没有想要刁难他的意思，可谓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十字架查到的关于“安可”的消息，很快森峤也查到了。为此，他跟陛下、杰拉夫人闭门谈了许久，谈完的第二天，他升任巡逻总队队长，将奇斯特挤了下去，同时仍兼任“王室护卫队头领”，可见陛下对其的信任。

　　白沙公爵死后，其麾下一哄而散，派系再次晃动不安。奥兰多的仿真机器大批量投入使用，没人再谈论回归派和留守派，现在远冬城最时髦的词是——第三世界。

　　奥兰多地位水涨船高，在审核会也压倒性的胜利，同森峤是时而合作，时而对立。

　　而之前支持回归派的奥斯克鲁，被奥兰多一一铲除。很快，白沙公爵的夫人，陛下的姐姐也遭了秧。森峤联合其他势力保下了陛下的姐姐，陛下很是恼怒，对极端行事的奥兰多给与惩罚，仿真机器的事业顿时陷入停滞。为此，奥兰多再次和森峤站在了对立面。

　　原巡逻总队长，森峤的原上司一家找来，希望求得谅解。森峤没有理会，倒是总队夫人——那个类猫人，提起了风，说当初第一次看见风有多么喜欢，原本以为能通过风和森峤成为朋友云云，又提起了好友尤利慧。

　　森峤念在风的面子上，放过了原上司一家，类猫人妻子哭诉道：“若是你和阿慧在一起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森，你也知道安可的事了吧？其实我们和阿慧不是支持白沙公爵，而是支持回归派，上一代的你因为安可也很想回去……”

　　森峤听得心烦，将其赶走，杰拉夫人也来过几次，知道他开启了慈善账户，想要里头的钱做生意。

　　森峤回报她的养育之恩，给了部分，后又同杰拉夫人一起做起了生意，主要投资在欧姆的培育基地以及一些药厂上。

　　柯尔塔问过，为什么要投药厂，毕竟他们对这行不熟。森峤没回答。

　　时光匆匆，很快风就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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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两人没有彻底断联系，跟之前的音讯全无不同哈，看下去就知道。保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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