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头：“我没……”

　　森峤俯身，压迫而逼人，尾巴从后方悄悄圈上风的腰，尾尖似是而非地挑着风的衣摆，如毒蛇那般吐出狡猾的、冰凉的声音：“你还想回去找他？不要我给你的家了？”

　　——不要我给你的家了？

　　从回忆里猛地拉回神智，风的情绪很快镇定下来，比几年前刚被森峤找到时要淡然多了。

　　“森队长事务繁忙，要谢回个信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森峤好奇又新鲜的打量她：“跑了几年生意，是不一样了？”

　　风晃了晃腿，也不急着从对方身上下来：“我家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她顿了顿，道，“字面意思的大。”

　　森峤好笑，抱着她坐进了窄小的欧姆椅子里。那椅子不堪重负，被撑得变形，发出可怕的“吱呀”声。风想往下看，被森峤压着坐在他腿上，手撑在森峤肩膀上。

　　森峤歪头看她，尾尖愉悦的晃了晃：“躺椅怎么样？”

　　“好用。”

　　“所以在露台睡了一晚上？也不怕感冒？”

　　“……”风露出了震惊的眼神，“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森峤道，“本来想去看看我们的家，却在露台找到了一只小野猫。”

　　风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她睡得沉，确实没有察觉到其他人靠近。这不废话嘛，房子主人有钥匙，进屋安全系统也不会报警，自然察觉不到。

　　只是没料到，自己的警惕性这么差了。

　　“不是你警惕性差了。”森峤看穿了她的想法，道，“是你太熟悉我了，在你的意识有反应之前，身体先接纳了我。”

　　“……”

　　这话莫名暧昧，风看了他一眼。

　　她如同当年一样坐在森峤腿上，感觉却完全不同了。森峤的压迫感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是跟着你过来的。”森峤点到为止，说起了白天的事，“远秋城那边的事，你知道了？”

　　“嗯。”

　　“你打算怎么做？”森峤云淡风轻，但风并不想牵累他，“我有分寸，你不要出手，否则会坐实这事的背后跟你有联系。你好不容易才……”

　　“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森峤拍了拍她的腰，“你想撇开我，但早就撇不开了。远冬城多的是人盯着我，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

　　风恼火道：“所以我才打算……”

　　“打算一个人离开，一个人过活，以后跟我没关系。”森峤叹气，“我们早就扯上了关系，有心人但凡要针对我，无论你我后来还有没有联系都是无所谓的。明白吗？”

　　“……你在说绕口令吗？”风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按住了不能动，只得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回巡逻队。”

　　“那只是陛下没有追究。”森峤道，“针对我的证据本身也不足，奥兰多和其他势力又让他头疼，急需一个和哪边都没关系的对象来替他平衡立场。”

　　“这一代的陛下勇猛有余而耐心、计谋不够，上一代的烂摊子又太多。”他摇头，“奥斯克鲁最终活的和欧姆也没有区别……”

　　“原本就没有区别。”风淡淡道，“若是有，就不会像欧姆一样，不将其他的生物放在眼里，任意掠夺。嘴上说的好听，尊重自然生态原本的环境，实际呢？”

　　森峤没说话，最终放了手，让风离开了。

　　风站到了门边上，房间不大，两人之间却似乎隔开了很远的距离。昏暗的光线照不到森峤全身，他就像躲在角落里的庞然大物，鳞片时不时因角度而散发出微弱的偏光。

　　风：“远冬城扩建了好几倍的培育基地，说的好听，其实大部分是养殖场。”

　　“……是。”

　　“奥兰多提议的吧？”

　　“也有以前巡逻总队长的功劳。”森峤低头看着手指，“总队长携伴侣离开了远冬城，去了远夏城，算是离开了权利中心。他输了。”

　　“我记得他。”风道，“他家厨师把养的宠物煮了，端到我面前来……”

　　“风。”森峤打断了她，“培育基地、养殖场、药厂的增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风静静的看着他，两人都没说话，许久后，风才道：“奥斯克鲁打算正式将欧姆列为允许食用名单，宠物也许会被逐渐淘汰，成为食物。”

　　“十年或者二十年。”森峤道，“殖民星的资源不够了，你也看到了，除了远夏城和远秋城，其他地方的气候不好，遍地荒漠，原生态的动物早已不常见了。欧姆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皮可以用，内脏可以用，毛发可以用，什么都可以用。”

　　他慢慢道：“好养活，繁殖快，虽然生长速度慢了点，但没关系，奥斯克鲁可以用药。”

　　风喉咙一紧。

　　“每个阶段都可以用。幼崽，少年，青年，中年。”森峤一字一句，“老年是不可能了，欧姆以后活不到老年。平均寿命将减到四十五岁。”

　　“……”

　　“你们发明出了外用子，宫，只要把胚胎放进去就可以。可你们一定没想到过，有一天这玩意可以用来大批量生产奥斯克鲁的食物，不需要母体就能孕育，多么方便。”

　　“森峤！”

　　森峤猛地站了起来，靠近了她：“我让你接手药厂，进入管理核心，就是为了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大的权利。药厂的利润、经手的材料、包括接触的各种药物试验用病人和病例都能成为你的筹码，你就不是个可有可无的欧姆。”

　　风一下愣住了，缓缓瞪大了眼睛。

　　“星辰会找你的，远秋城就是他们的机会。”森峤道，“你出走星辰，但没有背叛他们的证据，眼下你手握最重要的东西，牛顿会亲自来找你。”

　　风的呼吸急促起来，眨也不眨的看着森峤，听他道：“见了他，不管他说什么，答应下来。往后奥斯克鲁和欧姆必定有一场恶战，奥斯克鲁不败，欧姆注定灭亡。你明白吗？”

　　风捏紧了拳头，仰头看着将情绪都藏在黑暗里的类蛇人，她声音逐渐凉下来：“你是来跟我开战的，是吗？”

　　“……”

　　“你的意思是，远秋城这次的事很可能是牛顿故意引我去的？等我回到星辰，然后我们就是敌人了，对吗？”

　　森峤往后退了一步，还没说话，风主动往前抱住了他。

　　森峤一僵。

　　“当初也是我选择离开你的，你要当敌人当然可以。”她将脸埋进森峤怀里，闷闷道，“那就把我送你的礼物都还回来。”

　　“……”

　　“你给的东西我也都不要了，我明天就走人，什么厂什么供货谁爱去谁去。我回星辰做我要死要活的任务，死就死了，也没人在意。”

　　“……”

　　“是敌人，就把账算清楚。”风转身，走到床边从枕头旁摸过背带裤小兔，这些年它多了很多套不同的衣服，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褂，她将小兔扔给森峤，“算清楚，然后下次再见就该打该杀的随便。”

　　森峤喉咙一动，盯着手里的小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就说还是之前那件蓝色的好看，你非要黄色的，改天我再买件蓝色的吧。”

　　风没理他。

　　森峤将小兔又偷偷摸摸放回了门口的矮柜上。他笨拙的弯下腰，尾巴沮丧的垂在身后，有气无力，感觉一瞬间尾巴尖甚至细瘦了几分。

　　风拿枕头砸了过去：“给我滚。”

　　森峤：“……又是滚。”

　　“那你走。”风道，“请，离开，再见。你选一个。”

　　森峤没说话。

　　风忍无可忍，又砸了一个枕头过去：“你就是来给我添堵的。森峤，你想说什么就说，何必试探我？不然我遂了你的意，回去找端午？”

　　“不行！”

　　风挑眉，盘腿坐在床上，手往后一撑，看着他。

　　森峤：“……端午有莉塔了，莉塔脾气不太好，我觉得不行。”

　　“哦。”风点头，“无所谓，星辰里单身汉挺多，找个A级的就行。”

　　“……”

　　眼看森峤没话了，风抬起脚，圆润粉嫩的脚尖往门口点了点，扬起下巴，不可一世：“再见，不送。”

　　森峤几乎一瞬间就到了风的面前，抬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他蹲在床边，依然高出一大截，将房间衬托的异常逼仄，沮丧道：“我也是没办法……”

　　风用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没办法，就来找我的麻烦？森峤，你幼不幼稚？”

　　“我也是担心你以后的处境。”

　　“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管？”

　　“都打算跟我相爱相杀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森峤突然顿住了，青金色的眸子亮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风：“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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