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风今天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从监控里看她？”

　　“我并不希望我和她的信赖关系只存在于监视。”森峤道，“伤好些了吗？”

　　“那当然。”安哥拉道，“我们用的药可是最好的，烧已经彻底退了，脚踝也好得差不多了，其他的伤也没什么问题。”

　　安哥拉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欧姆和奥斯克鲁人吃的东西不一样，它下午专程点了外卖，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蔬果和肉类。

　　“晚饭是烤羊排、意面和蔬菜沙拉。”安哥拉道，“我查阅了欧姆食谱，感觉还不错，营养均衡，要给你留一些吗？”

　　“不用了。”森峤道，“晚上我跟柯尔塔去吃饭，晚点回来。让风早点睡。”

　　“好的。”

　　“她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要保证十小时的睡眠。”

　　“是吗？”安哥拉毫无波澜的质疑，“那应该是四个月欧姆幼崽的最低睡眠要求。”

　　森峤晃着他巨大的尾巴，穿着工作制服，看起来利落干脆又凶猛，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他在跟同事交代任务，偏偏却是在和AI探讨如何正确饲养宠物，语气坚决道：“她现在也应该保证十小时睡眠，最低八小时。”

　　他皱起眉头，旁人便想：哦哦，可能是和一队的奇斯特吵架了。

　　那头安哥拉道：“好的，我会转告她。”

　　森峤手指在公文包上敲了敲：“你得监督她，早些睡觉——但不能吃得太撑去睡。睡前要好好洗漱。”

　　他的语气很严厉，旁人又想：或许是遇到什么大案要案了。这是得加班了吗？

　　待森峤挂了电话，柯尔塔无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养女儿。”

　　“奥斯克鲁没有这么难养。”

　　“……”

　　风听说森峤不回来吃饭，没什么反应地低头将属于自己的晚餐吃光了。

　　这家里的东西在她看来都大得离谱，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腿，感觉脚下凉飕飕的。

　　虽然如此，她吃饭的速度却快而敏捷，可以说是毫无影响。仿佛生怕被谁抢走似的。

　　安哥拉站在一边，机械男声平直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呛到……”

　　话未说完，风便被呛到了。

　　她剧烈咳嗽起来，将蝴蝶意面喷了满桌，鼻子上还挂着一点面糊。

　　AI拿了帕子来收拾，方方正正的机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藏着宇宙里所有的奥秘，直直地看向她：“需要去医院看看吗？也许会呛进气管。”

　　“……”风喘息着摇头。

　　她拿了水咕咚咕咚灌下，安哥拉调出以往案例：“欧姆被食物呛进气管并不少见，有瓜子壳，有小龙虾壳，它们大多当时不会被察觉，此后会开始偶尔咳嗽，之后转变为持续咳嗽，吃感冒药并不见好，然后情况加重，进而咳血……”

　　风端着餐盘从椅子上跳下去，坐到沙发边的地上去了。

　　这时候她的肢体动作自然了许多，仿佛这才是她吃饭时的常态。

　　她似懒得听AI废话了。

　　安哥拉也没有再劝的意思，它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收拾好餐桌，它等风吃完饭才将东西都收进厨房。风站在厨房门前，看它将碗盘挨个放进洗碗机，又收拾厨房地面，确保每一块瓷砖都亮晶晶反着光。

　　风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宽敞的案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卫生整洁的环境，塞得满当当的让人有安全感的冰箱。待安哥拉回头时，她便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安哥拉提高了音量：“森让我转告你，你得洗漱后再去睡觉，保证睡眠时间最低八小时。”

　　风没理它。

　　森峤还是没忍住，在吃饭间隙去洗手间时看了眼通讯器上的监控APP。

　　他喝了点酒，身上散发着微醺的气息。酒这个东西，虽然被奥斯克鲁人喜欢，但并不是每个奥斯克鲁人都能驾驭它。

　　森峤就不太能喝酒，平常也就一杯的量。此刻他黑亮的鳞片已有些泛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巨大的尾巴蔫耷耷地拖拉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眉头蹙着，比平时看起来还要凶了几分。

　　他查看过家里所有的监控，在书房找到了欧姆。

　　风盘腿坐在地毯上，似乎是随意找了本书正翻看。

　　森峤有些吃惊：原来她识字？

　　作为巡逻队的一员，平时也要跟许多欧姆打交道，森峤既能看奥斯克鲁文字，也能看欧姆文字，因此他书房里是有以欧姆文字为主的书的。

　　只是他不会说。而且欧姆的文字太过繁复，五百年前，它们还被分为中文、日文、俄文、英文、法文等等。实在是很不方便。

　　到目前为止，森峤只会看英文。因为是最简单的。

　　森峤看了一会儿风，又看了看时间，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在养宠物的确切感。他怀着这种“家里有宠物在等我”的雀跃心情，清了清嗓子，打开监控语音道：“风，你该去睡觉了。”

　　风听到动静，抬头环顾，最后朝监控看来。

　　她头发依然乱糟糟的披散着，安哥拉并未帮她梳理。

　　但她穿着成套的粉色睡衣，领口还有蝴蝶结，光着脚坐在地毯上，看起来就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居家的温馨。

　　森峤对此很满意：“你洗漱了吗？”

　　风似乎不想回答，迟疑许久后又妥协了，缓慢地点了下头。

　　森峤有种终于驯服自家宠物的成就感，更加放缓了声音：“去睡觉吧，你现在得养好身体。睡得好才能长得高，知道吗？”

　　风放下书，站了起来。

　　森峤这才发现，她看得是一本漫画。这本漫画应该是柯尔塔或者别的谁带来的，森峤早就忘记了它的存在。

　　于是森峤又不确定了。大概风只是在看图画，并不需要理解文字。

　　但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候。

　　“我会尽早回来。”森峤很有做主人的自觉，安抚宠物是他应该做的，“别担心，只管好好睡。一切有我。”

　　风点了头，将书放在桌上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森峤勾着嘴角，从洗手间返回时，餐桌上已少了个人——类羊人尤娜带来的朋友已经走了。

　　柯尔塔扔了手里的叉子，无奈道：“我好心好意帮你介绍女朋友，你倒好，从头到尾没看人家一眼。不止如此，你还去了洗手间这么久，你让别人很尴尬啊。”

　　尤娜点了根烟：“还好我放弃得早。”

　　森峤没什么诚意地道：“抱歉。”

　　柯尔塔道：“算了，以后我也懒得管你的事。说起来倒像是我多管闲事。”

　　森峤拍了一下他的肩：“你知道就好。”

　　“……”

　　尤娜笑起来，抖了抖烟灰：“亲爱的，继续说吧。那个叫莉塔的失踪了，你们要怎么赔人家呢？我知道她的主人，是那位在陛下面前红极一时的玫瑰公爵呢。”

　　“是他？”柯尔塔震惊了，“我倒不知道是他。”

　　“你们有跟他联系，却不知道他是谁吗？”

　　“一开始没联系上。”柯尔塔解释，“莉塔的信息栏里，紧急联络人不是玫瑰公爵，是一个叫欧若的女人。”

　　“啊，那是他的情人。”

　　“这你也知道？”

　　“当然。”尤娜笑了，“是你们不常看八卦新闻罢了。”

　　柯尔塔没心思教训森峤了，慌张起来：“天哪，森，我们恐怕得罪了公爵。”

　　森峤皱着眉，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最后一点食物，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我知道是他。”森峤并不意外，道，“我已经跟那边预约过，三天后我会亲自去拜访。”

　　“拜访是指……”

　　“当然是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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