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转角发生爆炸，底商玻璃碎裂，惨叫声不断。红绿灯在爆炸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无人驾驶车一个急刹，中控台显示红色警告标识。

　　车停在了半路，风反应极快，扶着驾驶位两步跨了过去，直接改成了手动模式。

　　车辆往后急退，倒车灯撞在了后方来不及退的其他车辆上，撞了个稀碎。

　　森峤也跃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我还会开飞行器。”风得意地扬下巴，“很难吗？”

　　森峤看她这幅样子，半点都不紧张不害怕，仿佛遭遇爆炸的不是她一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在危险中长大的风，对危险的到来早就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期待。

　　这种无法自控的刺激、亢奋、越紧张越兴奋的反应，都是她之前在无趣人生里唯一的乐趣所在。

　　森峤心里隐隐担忧：“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

　　“我会小心。”风倒车掉头一整个流程流畅而迅速，她看了眼后视镜，“这是针对我们的吗？不对吧？我们车还没到就炸了，我不认为是我们运气好。”

　　说起这个，森峤也是一阵后怕，如果要炸的真是他们……但这说不通。他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也是因为无论巡逻队还是星辰，都没必要对他们下死手，没有意义。

　　让他们活着，尤其让风活着的价值，远大于让她死。

　　正此时，从爆炸的火光里冲出来一辆摩托，上头坐了两个欧姆，穿着紧身的摩托车服，戴着头盔，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几台无人机紧跟着从后方飞出，想阻拦，被摩托车后座的欧姆一枪崩了下来，失控旋转着摔到地上。守备AI紧随其后，亮着乌拉乌拉的警灯从火海里跃了出来。

　　果然不是针对他们。

　　但这又是谁？发生了什么？

　　摩托车飞也似的从风他们的车前擦身而过，风转头看时，和后座的人对上了视线。

　　只一瞬间，风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眼熟，但没想起来属于谁。倒是前座的欧姆被她认出来了——一头火红长发，曼妙身材被裹在紧身服里，腿长臀翘，不是知更鸟又是谁？

　　风朝通讯器道：“注意，注意。一辆黑色摩托往我们定好的逃亡路线去了，有能力的帮一下，让他们离开。”

　　“收到。”

　　“收到！”

　　无人机和守备AI匆匆而过，消防车赶到，很快扑灭了大火。

　　风在路边停了车，下车靠在车门边发消息。

　　很快路口那边转过一辆无人驾驶车，一个奥斯克鲁从车窗后头跟他们打招呼。

　　“跟我车走吧。”那类鱼人浑身泛着腥气，一边抽烟一边道，“刚发生了点事，没吓到你们吧？”

　　风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开门上车，按了下喇叭。

　　类鱼人没料到这个雌性欧姆半点没有惧色，夹烟的手顿了顿，有些意外。

　　他升起车窗，对通讯器那头接应的奥斯克鲁道：“我们现在过来。她不像被吓到的样子，看起来不好对付。”

　　“两个。还有一个雄性欧姆，存在感有点低，我没怎么注意。”

　　“……知道。”

　　跟着奥斯克鲁的车，他们拐过街角，穿过长街，路过了巡逻队没有停。

　　风皱起眉，看见巡逻队被炸毁了一半，实在不像能开会的样子了。

　　底下停着消防车、急救车，不断有伤者被抬出来，长街上蔓延着未消散的火药味。

　　“开会地点变了。”风对通讯器道，“爆炸炸毁了巡逻队，现在去另外的地方开会，目的地未知。”

　　“什么？”通讯器里喊了起来，“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就防着我们呢？”

　　“我们的计划还能执行吗？”

　　“不要慌。”风的声音十分平淡稳定，仿佛在安抚一群吵闹的小孩儿，提高了音调，“听我说完。”

　　“……”

　　“计划不变，如果出了事我还是会往定好的地方去。小组C变动一下，你们的位置应该在巡逻队附近埋伏吧？看到我的车了吗？”

　　通讯器里滋啦啦响了一会儿，有欧姆道：“看到了。”

　　“跟上来。”风道，“跟其他组随时保持联系。派两个探子往前头探路，有任何可疑情况第一时间回报。”

　　“收到。”

　　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通讯器里再次安静下来。森峤一手撑着太阳穴，微微侧头看着风，觉得她这样子特别性感，有雌性天生拥有的魅力——冷静、细心、周到。拥有强大的安抚力量。

　　谁说雌性欧姆只能像娃娃一样，被装饰起来，放在好看的笼子里观赏？

　　他家这位，总是会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

　　“看什么？”风跟着前车慢慢行驶，一边注意观察四周，神色警惕却又不过于紧绷，显得游刃有余，“被爆炸吓到了？不会吧森队？”

　　森峤愣了愣，忍不住低头笑起来：“我只是觉得很新鲜，多看看。”

　　他轻声道：“我喜欢你这样叫我，你再叫一次？”

　　“……”风只是随口一说，要让她刻意就开不了这个口了。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我还一直没问你，你专门跑来做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帮我？”

　　“不然呢？”森峤道，“就是为了帮你，审核会和奥兰多又刚好给了我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

　　“远秋城的药厂涉及方方面面，不仅金钱利益，还有别的利益。”森峤道，“我的想法要落地，就必须依靠药厂的壮大，而审核会和奥兰多又想加强自己的权利，不让我抢走控制权。”

　　他顿了顿，笑着道：“毕竟现在外面都传，药厂背后的最大投资人是我。他们自然是要紧张的。”

　　风懒得听这些勾心斗角，打断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审核会想干预远秋城新厂的事，同时也是想惩治星辰。奥兰多的仿真欧姆批量生产，但还没有开始大范围投入使用，目前只在远冬城使用。这次我借来一用，如果立了功，奥兰多就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巡逻队的工作了，他们都会配合我，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风感觉就算往简单化了说，她还是听得头疼，“我以为你跟奥兰多混在一起了。”

　　“没有永远一致的立场。”森峤道。

　　“但你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来帮我。”风还是看得明白的，“药厂的事你也很在意，你能亲自来一趟，也会更放心吧？”

　　“交给你的事，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森峤道，“这是目前我唯一能想到的，第四条路。你也看到了，它目前很有成效，起码已经聚集了一批有能力的欧姆。”

　　回归派，留守派，奥兰多的第三世界，也就是意识传输，以及森峤计划的第四条路，他叫它“韬光养晦”。

　　“奥斯克鲁为了对付星辰，大面积缩小了监控范围、AI使用范围等等，这是最方便我们的时候。”森峤道，“牛顿能监视的范围小了，就得派大量的欧姆出来探查消息，越多的欧姆卧底出来，就越容易暴露。牛顿的‘老师’再厉害，也只是一台没有手脚，无法四处行动的光脑，它的利弊很容易分析，只用遮住它的眼睛，捂住它的耳朵就行。”

　　星辰是广撒网，聚集集中区的欧姆打江山。但这有一个最大的弊端，缺少相应的人才。

　　目前森峤数得上来的，真正有实力的人才，除了牛顿，只有端午、老沙、和在基地里的培训老师云象。牛顿太过依赖AI，前期看不出来，越往后，组织越庞大，问题就只会越多。

　　愿意牺牲的欧姆也许很多，但如果没有欧姆能去落实AI的计划，拥有随机应变的能力，那单纯的为“牺牲”而“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

　　森峤要做的，是补上这个缺口。

　　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为什么帮欧姆，你不在乎你的同胞吗？”

　　“在乎。”森峤看着前路，道，“但我也在乎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欧姆处境愈发艰难，我会保护不了你。”

　　“也许我们可以什么都不管。”风道，“找个地方藏起来，过完这辈子就好。”

　　森峤看着她：“你愿意吗？”

　　风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他：“你愿意吗？”

　　不得不说，这一刻，森峤是能理解上一代的森峤的——对着死去的爱人，想要克隆她，想要她永远陪着自己的心情，此时的他能理解。他心底生出黑暗的私心，也没瞒着风，开口时声音沉了几分：“我不愿意。”

　　风顿了顿，回头看向前路，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

　　“奥斯克鲁的寿命比欧姆长，”森峤道，“我不想孤独的活着。待我去世后，也无法阻止再次被克隆。虽然我一直说，他们都不是我，但我仍会以同样的面貌活下去，也许依然会被困死在关于生死的疑惑中，那太寂寞了。”

　　风一愣，立刻明白了森峤的意思，内心大为震惊。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动容。

　　果然，森峤道：“风，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为此，我需要改善欧姆的生存环境。”

　　风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哑：“……你傻吗？我们这一代、下一代也未必能对抗奥斯克鲁，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只是创造机会。连你自己都说，这叫韬光养晦。”

　　风突然觉得很难受，眼眶微微发酸：“总有一天，会有反抗的机会到来。但绝不是我们这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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