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对方大喊起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查要审不得找个安全地方吗？！”

　　“我要你就在这儿说！清！楚！”风一脚踹进对方膝盖窝里，将欧姆踹得跪下去，面朝远秋城的方向，“你对着死掉的兄弟说！哪句话是有意义的，哪句话是没意义的？！”

　　“……”

　　欧姆狠狠吞咽一下：“你这么情绪化，我们就没法谈。”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情绪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风拿枪顶了顶他的太阳穴，“你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你能废话到现在，是因为我已经很理智了。”风扫视过周围一圈熟悉的陌生的脸，“我知道诸位做这一行的，生死早就看惯了，死再多的人也无动于衷了，我也一样，所以我不介意再送几个下去陪葬，帮我去问一下死去的兄弟们，这笔账该找谁算。”

　　终于，有个年轻的雄性欧姆道：“我知道，有他。”他指了指跪在地上，被风拿枪指着的欧姆，“还有他，他们。我听到过他们谈话，但……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后果，毕竟我们的计划已经很完善了，还有备用方案，而且……我以为只是去谈谈，不会出事的。”

　　年轻欧姆很是懊悔：“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我……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你放屁！”被点名的欧姆立刻道，“我生意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星辰站一起？”

　　“我怎么知道？”那年轻欧姆慌道，“风，我说的是实话，我叔叔死了，我……”

　　他狠狠抹了把脸，又茫然又愤怒：“都是自己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如果我一早就说出来，叔叔就不会……”

　　“他们说了什么？”风问。

　　“说消息给了星辰，星辰会给他们什么好处。”年轻欧姆揉着眼睛，“中间有一部分没听清，后来又说觉得你不可靠，不适合这个位置，如果不是金主的宠物，也轮不上你，等这件事成了，就有理由发动投票罢免你……”

　　风冷笑一声，那几个欧姆喊起来：“我们没有！你胡说八道！”

　　风道：“你们觉得帮了星辰，星辰也会帮你们是吗？想的可真美。”

　　她转头看向牛顿：“说吧，内应是哪几个？”

　　牛顿掐了烟，看完一场好戏，满脸笑容道：“那年轻人说的没错。”

　　“？？？”

　　“你——！”

　　“坑害同胞的家伙，星辰从来就不需要。”牛顿道，“风，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用这群家伙了吧？见利忘义，贪婪无德，不能指望。”

　　“我宁愿找受过苦难，懂得珍惜的普通欧姆。不识字怎么了？教就是了，任务失败怎么了？多做几次，只要他们能保住命，都会越来越熟练。经验是在实战中累积的，光会念书，只懂得一些小聪明，那算什么本事？”

　　风没说话，牛顿摇摇头：“你啊……”他又看向森峤，“你们啊，把欧姆，把人类，想的太简单了。”

　　风下令，将几个内应丢在原地，其余的跟牛顿离开。

　　被丢下的欧姆怒吼起来，大骂风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风从车窗里探出头，拿枪干脆崩掉了其中一个欧姆。

　　对方重重倒下，其余几个欧姆吓得坐在了地上。

　　“这一枪是为阿叶。”风喃喃。

　　牛顿看了一眼：“怎么不干脆全杀了？”

　　风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你？”

　　牛顿耸了耸肩。

　　牛顿带他们去了另一个基地，规模要小很多，欧姆数量也不多，显然是为了不暴露真实的基地位置。

　　陈宣下了车，沉默的跟着风走了一段，问：“你说实话，真的不干了？”

　　“不干了。”风道，“我没理由非得把谁团结起来做什么事，没那么牛逼。”

　　陈宣：“你……”

　　“我自己干过这一次，我就明白了。师父。”风垂下眼眸，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终于显出了几分疲态和难过，“能始终坚持想法走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都不放弃，赤诚、果敢能承受代价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无论世人如何令他失望，令他失意，无论世界如何待他，他都只走自己的路。这样的欧姆，能有几个？”

　　陈宣沉默了。

　　“陈家坚持学医救命，坚持传承，是英雄。”风道，“阿叶愿意相信我，愿意陪我走到现在，临死也没有害怕和屈服，也是英雄。哪怕是牛顿，纵然他手段再不齿，他也在坚持自己的路。”

　　“……”

　　“以前我不相信什么，所以背叛也好，失去也好，不往心里去。”风摇头，“但现在我努力尝试了，是这个结果，我很难接受。”

　　陈宣没忍住，伸手抱了抱她。

　　“孩子啊……”他叹，“你得去相信那些美好的，不要总看着……”

　　话没说完，就被森峤拉开了。

　　森峤揽过风的肩膀，陈宣翻了个白眼，旁边的牛顿道：“给你们安排了房间，都先去收拾休息一下吧。有些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谈。”

　　陈宣深深看了风一眼，摇头走了。

　　风知道，自己一定是让师父失望了。她抿了下唇，森峤握住了她的手。

　　“你做得很好了。”他劝慰。

　　“我不知道。”风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但脑子一团乱，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森峤晃了晃她的肩膀：“我明白的。”

　　她和森峤跟着牛顿走另一条路，路上只剩三人时，风道：“我说真的，牛顿，找别人吧。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因为死了几个欧姆？”

　　“……”

　　“还是太年轻了。”牛顿笑起来，“以前你看别人的生死无动于衷，一来你刻意跟他们保持了距离，不曾交付真心，二来命令不是你下的，你不用承担生死的重量。现在不一样了。”

　　风恍然，才发现牛顿说的居然有道理。

　　“现在你是下命令的那一个，他们是因为你的命令而死，你接受不了。”牛顿道，“接受不了，就想逃了？”

　　风：“……”

　　“你话变的比以前多了。”牛顿推开一扇屋门，“狠劲儿却不如以前了。”

　　门一开，屋内，端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露出了雀跃的、惊喜的笑容，疾步走来：“风！”

　　森峤侧身，挡在了前头，端午看着他裸露的金属身躯，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如牛顿所说，你是借用了仿真机器……森峤，真的是你？”

　　森峤没点头，也没摇头。

　　端午看向后面的风：“风，你早就知道了？”

　　风只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白昼酒吧关店了。”端午道，“我和茉莉都回来了。”

　　他很是激动，克制着，眼睛发亮，因为最近消瘦了一些，气场更添了几分忧郁，身姿却依然显得高贵。

　　只要是他在的地方，无论是多落魄的环境，似乎都能变得熠熠生辉，像王宫一样。

　　“好久不见了。”他真诚道，“我给你的信，有收到吗？”

　　风想起了被森峤一点点撕掉的信，看了森峤一眼。

　　端午误会了，看向森峤：“你拦截了我的信？”

　　“没有。”

　　“你到底什么意思？”端午扬起下巴，冷漠道，“牛顿说你们在一起了，我不信，你们根本就……”

　　风点头：“是真的。”

　　端午：“！”

　　“我喜欢他。”风道，“跟他是谁没有关系。”

　　“风！”端午道，“你疯了？你们根本就不可能！他难道要一辈子躲在这幅虚假的身体里和你在一起？你们也不会有孩子……”

　　“有没有孩子不重要。”风皱眉，想起来了，“莉塔呢？你们有孩子了吗？”

　　端午迟疑了一下，没回答。

　　牛顿倒是替他回答了：“茉莉那孩子很努力了，可是始终怀不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端午的基因不能白白浪费，所以这些年我帮他找了其他的对象，有了几个健康的孩子。”

　　“几个……”风看了眼端午，“那恭喜了。”

　　“……”

　　端午握紧了拳，正这时莉塔找了过来。

　　她依然穿着最喜欢的红色裙子，一头长发，肌肤白皙如美丽的娃娃。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愈发成熟美丽，散发着让所有雄性倾倒的魅力，可在她进门的瞬间，端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风，你回来了。”她温柔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吧，别到处跑了，你我还没好好说过话。”

　　风看着她，觉得她似乎跟上次见面时又不同了。

　　说不出是哪里不同，那种偏执的、固执的感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冷静，但太过沉稳，气质太过安静，又令人心头不安。

　　“远冬城培育基地、养殖场扩建的事。”牛顿直接道，“我会让莉塔负责，她会埋伏进那里，为我们最后的进攻提供帮助。”

　　“最后的进攻？”风一愣，甚至一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

　　“想知道，就等你们休息好了再来谈。”牛顿道，“这回多亏了你们，才能让我抓到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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