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塔摸了摸脸：“你还打了我。”

　　风笑了起来，端午愣愣的看着风的笑脸，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没看见过她这幅模样，像是变了个人，一时陌生起来。

　　森峤注意到了端午的视线，他捏住风的脸，将她的脸侧过来对着自己，仔细给她擦了擦嘴角。

　　风任由他碰来碰去，道：“我那时候也是急了。”

　　“后来我想通了。”莉塔道，“你知道那里有监控，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公爵听到了会死得更快。你其实是想保护我。”

　　“也不算。”风被森峤扳着脸，只好看着森峤的眼睛，道，“监控之后一定会被删除，但我不确定牛顿会保留哪些部分来栽赃奥兰多。其实我也只是赌了一把。”

　　莉塔道：“后来在培训学校遇见……”她顿了顿，“也不是从学校开始，应该是从你打了我那一巴掌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风看着森峤的眼睛，没说话。

　　森峤虚假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没有情绪，风想伸手摸一摸又觉得不太合适。

　　莉塔在旁边道：“那时候我开始怪这个怨那个，再后来我想逃跑，但逃跑去哪里？我也不太能相信星辰，毕竟你和星辰都没有救我。”

　　风道：“我代表不了星辰，只能说那时候的我救不了你。”

　　“现在我当然能明白，但那时候……”莉塔回忆着，“然后我就想着，实在不行，我就跟端午在一起，只要我能和他在一起，就不用被送去培育基地了。”

　　端午看向了她。

　　莉塔却不再看他，那双总是为他而痴迷，为他而疯狂的眼睛，如今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我还是很感谢端午的，至少他把我救了出来，否则我早该被送进基地了。”莉塔道，“那之后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端午身上，现在想想，那就是错误的开始。”

　　风没忍住，还是摸了摸森峤的脸。

　　莉塔看她：“你倒是一直都没变。”

　　风收回视线，转头看莉塔时森峤笑着亲过来，在她脸颊落下一吻，丝毫不顾及周围还有其他活物在看。风被亲的痒痒，无意识的勾了下嘴角，眼睛很亮：“谁说的？我愿意说话了，就是最大的改变。”

　　莉塔一愣，笑了：“也是。”

　　过了这么多年，她们才终于能静静坐下，普通的聊天。

　　这种感觉很神奇，并没有觉得很感慨或者很感动，只是单纯的神奇。

　　最初莉塔想跟风做朋友，风不懂什么是朋友，也无法信赖他人，最终导致莉塔内心落下怨恨；后来莉塔对端午太过执着，将风视作了敌人，风也无意获得对方的好感，于是再次沉默错过，没有想要彼此了解。

　　如今两人都经历了不少事，各自绕了一圈又在十字路口重逢，倒是能坦然一笑了。

　　知更鸟一个旁听的，倒是感动起来：“这都是缘分。”

　　“什么破缘分。”风摇头，“没有这种缘分，大家各自平安的生活不好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知更鸟一时愣住。

　　重阳弱弱道：“那时候我还真以为莉塔和端午能在一起……哦不对，我是说茉莉。”

　　端午笑了笑：“我当然也希望能好好照顾她，但是她……”

　　“她不能生育。”知更鸟帮他说了，冷笑一声，“我多希望你们雄性也能生。”

　　端午一愣。

　　“这样你们就能自己卷自己了。”

　　“就算雄性也能生育。”风淡淡道，“等级之分依然会存在，不过是变成强者压迫弱者，弱势的雄性也会遭遇同样的对待，强势的雄性也好，雌性也好，仍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没什么区别。”

　　重阳左右看看，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什么，还记得之前上学吗？风可酷了，老师也拿她没办法……”

　　话说起曾经，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只是物是人非，再聊起来以前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变了味道。

　　一顿饭吃完，端午一言不发的离席，背影显得孤单而沉默。

　　重阳叹了口气：“其实端午也不想的。”

　　知更鸟觑他一眼：“你说说，他怎么个不想法？”

　　“他不像你们能打，没法去一线帮忙。”重阳道，“他厉害的是脑子，但只是在后方布局，他也做不到把前线的人当做纯粹的棋子。他跟牛顿还是不一样的。”

　　“这我承认。”知更鸟点头，“好几次任务，他都是陪着风亲自去的。”

　　“后来也一直陪着茉莉。”重阳道，“他的基因非常优秀，又被牛顿看好，必须为欧姆留下更多的后代，这是他的任务。”

　　知更鸟皱眉：“可他待茉莉……”

　　“跟交配对象在一起，本来就只是任务。”重阳道，“你们说得头头是道，恨不能把所有道理都占光了，但我们非得去交配也是一样的心情啊。不能说这事只有雌性吃亏吧？就因为我们不能怀孕，我们就不会难受吗？”

　　重阳想起被送去培育基地的事，难受道：“我当初被送去……我也很害怕的，也就是公爵提前打过招呼，否则我未必有命回来。我的基因又不如端午，死了也没谁会在意。”

　　他看着知更鸟、风和莉塔：“我从来就不被在意，你们也许会担心端午，又或者怨恨端午，但是对我，从来都可有可无，不是吗？”

　　知更鸟“呃”了一声：“好啦，以后不吓唬你还不行？”

　　重阳红了眼眶：“第一次是跟不认识的，蒙着眼睛的雌性，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过，我也……”

　　他叹了口气，狠狠搓了下脸，转身也走了。

　　“嘿。”知更鸟无语了，“弄的像是我们雌性欺负他们一样。”

　　风想：谁都有自己的委屈，非要争个对错，本来就没有意义。

　　重阳会委屈没人在意他，他虽有了好几个孩子，却终生也见不了一面。他是“父亲”却也不是“父亲”。

　　端午也许也会委屈，他只是在完成任务，他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他竭力想扮演好这个冷静、智慧、永远可靠令人安心的存在，到头来却似乎处处都有错。

　　莉塔——茉莉也会委屈，从金丝雀变成野雁，自己寻找迁徙的路线，自己吃够了苦头，无法融入集体，最后还落了残疾。

　　或许她偶尔也会想一下黑面包，但可能只是偶尔。

　　自己……

　　风想了想，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路都是自己选的。

　　只是这一刻，她有些想念那些短暂的瞬间——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有很多粉色的裙子，第一次被森峤梳头。

　　第一次认识茉莉，在那个管理局，对方穿着白色的裙子，笑得很明媚，像朵茉莉花。

　　第一次认识端午，对方冷淡又高傲，斯文也儒雅，她第一次看见对方弹钢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能欧姆——人类，从来没有真正活过几十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苦痛和委屈，怨恨和不甘，只有那些短暂的快乐的瞬间，才是真正活过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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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爱他们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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