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峤在控制舱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傍晚。前一秒他还在跟风接吻，听着她安排之后的行动计划，联络暗号，看着他们在星辰的标志下仰头，除了风带来的欧姆，所有星辰的成员都整齐划一地在标志前喊：“日出有曜，卯时当归！”

　　像是某种宣誓。

　　风靠在后头的石壁上，看着刻有星辰的标记因为被众多欧姆抚摸，已经摸的非常亮泽，轮廓也变浅了，他们带着信仰，带着自己的愿望，可星辰又能给他们什么呢？

　　风不知道，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最后到底有没有意义，有没有用。

　　但如果只是不停的追问意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就像是一个悖论。

　　众欧姆散开后，风和森峤回了房间。

　　太阳即将落山，黑夜即将来临，风隐隐有某种直觉，但无法说出口。因为感觉若是说出来，似乎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无法挽回。

　　森峤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实际上这身破烂的金属身体也快不能使用了，他用烂掉的半张脸看着风，道：“我先回去等你。”

　　“好。”

　　“家里什么都没变，安哥拉也在等你。”

　　风想了想：“很久没回去看过了。”

　　森峤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仿佛他也知道有些话现在不适宜说出口，否则就有什么东西会残酷的横在彼此面前，他们短暂的自欺欺人，不想去正视它。

　　森峤最后吻了一下风，正要下线，风又一把抱住了他，追过去重新吻住。她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森峤身上，森峤抱起她，两人滚倒在床上，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彼此缠绵在一起，难分难舍。

　　风从未如此舍不得谁，因此显出了少见的黏人和任性，搂着森峤不撒手。

　　那就是森峤对风最后的记忆，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不知对方安不安全。

　　他从控制舱里出来，曾经的测试品是个像蛋壳一样简陋的东西，如今已经非常完善了。里面不闷也不难受，AI自动调控温度，监测肉身生命情况。森峤一出来，外面就站了一群奥斯克鲁，后方是奥兰多。

　　森峤的控制系统是被强行中断的，幸而是选在了现在。

　　“远秋城的情况你知道了吧？”奥兰多背着手，类鲨人的腮随着呼吸微微翕动，他僵直浑浊的小眼睛直直看向森峤，“你去了现场，对不对？我在后台能看到部分数据。”

　　“仿真欧姆不仅是你出其不意的手段，同时还没有丝毫隐私可言。”森峤淡淡道，“你想中断就可以中断，十分容易控制，真是打的好算盘。”

　　奥兰多道：“这只是必要的措施，我们负责生产，当然也要有监管责任。”

　　森峤懒得跟他掰扯：“我在现场，那又如何？事情本身不是由我掌控，我就是个旁观者。”

　　奥兰多走近了几步：“你能抓住她，那个代表药厂的欧姆。”

　　“为什么要抓她？”

　　“抓住她，我们才能跟她背后的主子谈判。”奥兰多高深莫测地看他，“除非你知道她背后的主子是谁，或者，你认识她。”

　　奥兰多没有认出风，又或者区区一个小欧姆，这么多年他早就忘记了。

　　森峤没说话，直接离开了地下室，这个当初他来过的地下室已经再次扩建，从电梯往上，还有一层活体实验室。

　　惨叫声隔着轿厢，只能隐约听见，转瞬即逝。

　　他们来到地面，太阳已彻底落山，华灯初上，是安稳的、看似毫无波澜的远冬城。万家灯火闪烁，这一天是非常普通的一天，是周日，明天要上班上学，路上依然很拥堵，空中路线最近关闭了，因此少了许多飞行器。

　　街道上的很多监控、AI系统都关闭了，奥斯克鲁们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因为欧姆食用店的增多，相关产业遍布商业区，硕大的广告牌上是被活剥的欧姆身体，砍掉头颅，卸下四肢，每一处肉质都做了标记。

　　“蛋白质含量适合奥斯克鲁——”

　　“肉质鲜美，易烹饪，只需一只欧姆专用锅——”

　　“不要的手脚存起来，还有这些简单做法，方便快捷，适合上班族——”

　　“给下一代最好的小零食。只提取自雌性欧姆，浓缩精华，每一滴萃取源自十八岁以内——”

　　各式各样的食用欧姆广告是这几年才越来越频繁的，城里已很少见到欧姆宠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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