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冷静？”楼骆怒道，“我们有多少欧姆你是清楚的，光是星州就抵得上一整个远夏城。这事一旦成了，星州会大乱，远春城会大乱！那时候其他城也会乱，我不信远冬城还有那个能力四处支援！这不就是放任我们自己解决吗？怎么解决你告诉我？！”

　　他顿了顿，气更盛了：“甚至没有提前通知！！”

　　“陛下的意思……欧姆不足为惧，其他部门也这么想。”森峤捏了捏眉心，“只要我们能说服他们……”

　　“说服个屁！”楼骆道，“如果能说服，远春城也不至于多了这么多的欧姆！”

　　“楼骆，如果你真的打算参与攻打远夏城，你就不会提前告诉我了。你是来报信的，你想要什么，说吧。”

　　风带着锄伯去敲了几户欧姆家的门，锄伯草草跟那几个欧姆交代两句，他们竟都听从，一句多的不问，立刻分散去召集集中区的欧姆。

　　风道：“还要拜托各位，帮我寻找一个一头金发，背上有疤痕，戴着十字架耳环的雌性欧姆，二十几岁，叫十字架。”

　　“小事。”锄伯跟其他欧姆吩咐下去，待都散开后，那一直跟着的鸡娃愤愤道，“就这么听信了她的话，这么大的事，若真的上了当怎么办？”

　　“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先把她杀了。”锄伯慢慢道。

　　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这老头看起来虽苍老，动作慢，步履不稳，但那股精神气很强悍，吩咐人时懒洋洋耳背的模样尽数消失，显得十分精明。

　　风道：“锄伯以前是做什么的？”

　　“都是作孽的事，听了脏耳朵。”

　　风心里大概有了想法——远夏城灰色产业链庞大，能在集中区如此受人敬畏，说一不二，估计以前也跟这些产业链撇不开关系，说不定还是干大买卖的，手里必定沾了不少血。

　　她不再多问，倒是鸡娃哼道：“锄伯帮了我们很多，否则谁会听他的话？”

　　锄伯闭着眼坐在一旁，并不插话，鸡娃打量风：“倒是你，从哪儿来的？”

　　“远冬城……”

　　鸡娃正挂上一副“远冬城全是骗子”的表情，就听风又道：“远夏城，远秋城，远春城。我都去过，都熟，说不好是从哪儿来的。你要说几小时前，那就是从远秋城来的，你要说是几个月前，那就是从远春城来的。”

　　鸡娃：“……”

　　锄伯倒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这样挺好。”

　　“你没有家吗？”鸡娃狐疑。

　　风却看着他：“你把集中区当家吗？”

　　鸡娃：“……”

　　锄伯更是鼓掌：“你这性子，我喜欢。现在有多大了？有伴侣吗？有孩子吗？”

　　风皱眉：“这些不重要。”

　　“你要是能留下来，做我孩子的伴侣，倒是可以。”锄伯道，“我积攒的产业你可以选，交给你也没关系。”

　　风一愣：“你的产业？”

　　鸡娃跳起来：“锄伯！你这样做是要被恨上的！规矩不能坏了！”

　　锄伯摆摆手：“我还没死呢，我就是规矩。”

　　风好奇起来：“那你有什么产业给我选呢？我现在可是药厂总代表。”

　　“嚯，我知道那个。”锄伯这会儿似乎又不耳背了，侃侃而谈，“听说背后是有金主的？是你主人？那倒是个有眼光的厉害角色。”

　　“先说你的产业吧。”

　　锄伯笑起来：“看看，还怕我套话。你走南闯北的，阿杰总知道吧？原远夏城欧姆连锁宠物医院的院长，也是远夏城最大的欧姆贩卖头子，前些日子被收拾了，只能暂时躲去了远秋城。他的心腹宠物，是我养女。”

　　风无声挑眉。

　　锄伯掰着指头数：“远夏城三大灰色产业链的头头，他们最受宠的奴隶或者宠物都是我的孩子，养子或者养女。要不是我，他们早死了，他们都是帮奥斯克鲁办事的，在集中区，谁不给我锄伯三分面子？哪怕是去黑市，有的奥斯克鲁商人也不会苛待我们。”

　　风道：“你想让我和你的养子在一起？”

　　“我养子多着呢，你可以随便挑。”锄伯道，“挑一个看得上的，他们会帮你找到合适的工作，不用像集中区或者黑市的雌性欧姆，只能被卖来卖去。”

　　风笑了：“我有主人，我主人也一样疼我，我还当着药厂的总代表呢。”

　　“不一样。”锄伯摇头，“欧姆也得团结才好，你一个欧姆无依无靠，有别的宠物跟你争宠，你败了就全完了，我们不一样。”

　　锄伯很是骄傲：“这也是有策略的，我的养子养女们四散各地，但彼此都有联系，一旦有什么事，互相可以通信帮助，不会是孤军奋战。”

　　风细细一想，竟是佩服起来，在这欧姆难活的世界里，这老头居然还培养出了一群“垄断奴隶和宠物阶层”的欧姆，让他们彼此守望相助，将利益在他们的圈层里最大化。

　　风赞叹：“我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欧姆都很敬重你了。”

　　虽然听起来很是善于利用人心，那些养子养女说是收养来的，但以他的行业来说，未必不是从哪儿偷来抢来甚至在黑市里收来的。但也确实在奥斯克鲁眼皮子底下薅到了实打实的好处，还将权利尽可能争取到了自己这边，已不容易。

　　照这样看，他或许还将拿到的好处又散给了集中区里的欧姆，如此其他欧姆得益，更会帮着他。

　　集中区难出“善人”，因为在那之前就先被其他欧姆欺负死了，能混出来，甚至这么厉害的，手段绝不干净，也绝不会是什么好心肠的欧姆。

　　但风此刻也不是选道德模范，她看不远处已陆续来了欧姆，便转开了话题：“现在，我们得说说正事了。”

　　集中区这么多欧姆，全找来不现实，也容易被监视的奥斯克鲁发现。

　　锄伯让找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代表以及他们的搭档、兄弟，大家站好了，不解地看向风。风大概将外面的事一说，这些代表就乱了起来。有的不信，有的低头不语在想别的，也有的信了，着急忙慌的想先跑了再说。

　　“我们得在打围完成前出去。”风道，“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否则就很难走了。”

　　“这里的欧姆不可能都逃掉，总有逃不了的。”

　　“那救能救一个是一个。”

　　锄伯开口：“我这把老骨头，跑不动，就不走了。”

　　其他欧姆顿时失了主心骨般，喊起来：“锄伯！”

　　“锄伯你要是不走，我们出去以后怎么办？”

　　“要不找找穷鱼他们，他们不是跟着那几位大人吗？总会有办法的……”

　　“不是她找来，我什么消息也没有。”锄伯道，“估计他们的处境也不好。”

　　刚刚还在骄傲他守望相助的孩子们，这会儿打脸吗？

　　风看了老头一眼，又想：也不对，或许是不想牵连那几个孩子，毕竟比起这两万没太多价值的欧姆，他那几个孩子可金贵。

　　欧姆什么时候都能有，远夏城没有，其他城也会有。以后成了专用的食物，也需要中间商，也需要能料理所有细节的存在。奥斯克鲁习惯了什么都吩咐AI和奴隶去做，太过细致的活，奥斯克鲁是不会干的。

　　所以欧姆不会全部成为食物。

　　老头这心里还打着算盘呢。

　　这么一推，风又明白过来：这老头信她还是不信她，其实没什么重要。若是真事，这些欧姆就都欠了他人情，若是假的，上了当，其他欧姆死也就死了，他自己却不会有事，毕竟还有养子养女们会替他求情，摘出他一个不是难事。

　　风心情复杂，不想再看锄伯，转头看向其他欧姆：“他不活，你们也不活了吗？他要去死，你们也跟着去死吗？”

　　“……”

　　“能不能出去就这一次机会，每浪费一点时间，都是在浪费你们自己求生的机会。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那你说，我们怎么做？”

　　“召集最勇猛，最有力的雄性欧姆，有武器的拿上武器，听我吩咐。”风道，“要是不听，我自己走了就是，管你们死活？”

　　鸡娃找来了地图，锄伯熟悉周围，跟风大概讲解了一下周围有什么，哪里比较适合逃跑，哪里不好防守。

　　风也没全信，她怀疑上了锄伯，对方的话也就只听一半了。

　　风跟他们商量好了逃跑的路线，出城的计划，又将欧姆分门别类。

　　前哨跟着她冲，末尾也要再留一批孔武有力，擅使武器的殿后扫尾，中间再分两层，一层是青壮年，一层妇孺，再一层能打的妇孺或青壮年。

　　他们包裹如蚂蚁，外层蹚火而过，内层团结一致，只管往外冲，还得有死士扫清尾巴。

　　几个欧姆头大焦虑，哪里去选这些欧姆出来？

　　理论到底只能是理论，谁又愿意为死士，轻易去死？

　　到快凌晨十二点，才凑足了差不多的前哨和中间的青壮年，妇孺只需跟着跑，大部分年老体弱的不打算逃了，逃也逃不远。

　　整个集中区没有多少悲伤绝望的气氛，欧姆们都习惯了，仅剩的几位年老体弱的也不到十人。毕竟如今欧姆要活到这个岁数的实在不易。

　　风看着时间一点点溜走，她之前用口哨报过一次平安，这会儿在一侧休息，不可抑制的想念起森峤来。

　　她不知道对方能为她拖到什么时候，也或许一刻也拖不了，但她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

　　墙外能听到奥斯克鲁走来走去的声音，应该是不少的一队人马，走路动静很大，震天似的。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夹杂在那动静里的还有车声，还有飞行器的声音。

　　要开始了？

　　她迟疑地站起来，找了个缺口处往外看，外头黑漆漆的，灯都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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