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根烟，在走道的角落里深深吸了口气：“夫人，奥斯克鲁还能走多远呢？不要太执着于我们和欧姆的身份，没有意义。森要走，你就让他走吧，无论死活，以后他都和我们无关了。”

　　有奥斯克鲁过来，尤利慧挂了电话：“部长。”

　　“其他的我们帮不上忙。”来者疲惫道，“至少我们能做的要做好。守好深港，这里有太多的重要实验数据。”

　　“明白。”

　　“那台AI……他们叫它‘老师’是吗？倒也有一定道理。”部长看向窗户外，若有所思，“它做的一切都像是一种嘲讽，嘲讽我们的傲慢和自负，确实很像在教育我们。它有它的使命，帮助欧姆重建家园，但它又太过理想化——我的意思是，它不会计算人心，它只是在按照它的逻辑方式计算着未来，这往往都是要出差错的。毕竟我们已经错过一次。”

　　尤利慧沉默许久，道：“部长，您说，森队真的……吗？”

　　部长摇头：“奥斯克鲁会永远记得他的忠诚。”

　　森峤的死引发了许多连锁反应。

　　先前批判他的，都转而称颂他，先前认为他喜欢上欧姆是叛徒的，如今却赞扬起爱情的伟大。好处是，奥斯克鲁终于团结起来了。

　　森峤死于同AI抢夺能源，不让重要的能源落于AI手里，将AI从特殊管理局引走，之后巡逻队驻扎管理局，根据安哥拉搜集的数据封锁了管理局内的数据库和操作系统。

　　他是奥斯克鲁的英雄。

　　英雄的一切都变得不平凡起来，曾经的种种指责，都反过来成了他区别于旁人的特别之处：不喜应酬交际、喜欢养野生欧姆宠物、喜欢懒在家、不吃欧姆肉、对升职没有兴趣。因为是他，所以才会表现的和常人不同，因为是他，所言所行才有了深意。

　　一帮深港的人员加班加点，才设置好了临时的防护墙，只要AI敢控制管理局，管理局就会自动引发爆炸，到时候同归于尽。

　　AI无论如何，也是会忌惮这一点的。

　　这场拉锯战，到得最后，居然是以奥斯克鲁和欧姆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才能略胜一筹。

　　多么讽刺。

　　在半空压抑许久的大雨，终于在黑塔被攻陷，AI成功转移数据这天下下来了。

　　大雨瓢泼，遮挡了视线。牛顿守着老师的主机，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光脑的蓝光幽幽亮着。三天前他就将房间完全隔离，附近不会有其他欧姆过来，外头的监控也都直接取掉了。物理上解决了被监视、窃听的可能性。

　　熟悉的冰冷女声道：“你都知道了。”

　　牛顿没有隐瞒，隐瞒是没有意义的：“知道了。”

　　“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救过我。”牛顿坐在椅子里，双脚搭在面前的桌上，脚踝互相轻轻碰了碰，“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再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欧姆，我没有什么资格置喙。”

　　他笑了一声，又道：“再说了，就算我阻止，你会同意吗？”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是为了欧姆的未来。我答应过简，要保护欧姆。”

　　“是的，你做到了。”牛顿点头，“因为有你，星辰才能建立，才能收留这么多欧姆，才能有凝聚力。”

　　“这是你的魅力。”老师平板无波道，“我只是提供了建议和部分计划。”

　　“这归功于我们，也归功于星辰的所有欧姆。”牛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未来我会修建迄今为止最大的纪念塔碑，所有为欧姆的未来牺牲了的英雄，都会刻在上面。”

　　AI道：“那很好。”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许久后，AI才道：“利用基因培育的欧姆，是我中途才想到的。”

　　它仿佛是在解释，但这对于一台AI来说是奇怪的。它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在接触他们的过程中，我从他们的基因库里得到了灵感，但那时候数据还不够，所以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用你们的话说，是一些念头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它的语气很轻松，甚至带了些调侃。牛顿笑了起来。

　　AI道：“后来是因为他们想要培育成本更低，但味道更好的欧姆，我才将零碎的想法串联了起来。”

　　“我窃取了他们的克隆资料。”AI道，“他们尝试克隆了一些历史名人，研究他们的基因优劣和智商发育、遗传情况，这给了我很好的灵感。我想，或许为了适应越来越糟糕的地球环境，欧姆的基因进化也是必要的。你想过吗，或许基因进化在某些时候也会被称为基因变异，只是变异听起来始终像是个贬义词，这是欧姆很难接纳未知事物的特征之一。”

　　牛顿点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老师。你窃取了他们的研究数据，想用在我们身上，不管是变异还是进化，你希望我们能适应新的生存环境。”

　　牛顿摊手，耸了耸肩：“我说过了，我能理解，我也没有资格作评价。”

　　AI道：“你在生气，牛顿，我知道。”

　　牛顿只是微笑。

　　“你真正生气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出来，越生气越是这样。”AI道，“你厌恶的不是我的计划，而是我的隐瞒。”

　　牛顿的笑慢慢收敛。

　　AI叹气：“你会是个优秀的领导者，牛顿，我很庆幸自己选择了你。但也许之后的路，我们不能同行了。这很正常，任何时期任何阶段，朋友、战友、亲人总会走向属于自己的路。无论是欧姆、奥斯克鲁还是AI，路的尽头都是孤独。我们要看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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