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知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贺东广的电话，她按了接听，走到门外讲电话，简绍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背后，心中不快。

　　是姜慕知提前邀请他来观摩何恩与鳄梦乐队的磨合，名其名曰，让简绍从帮忙参谋参谋，但两个人心知肚明这是“求和”的信号，毕竟醉酒后的吵架也算数，总得要互相给个台阶下。

　　于是，简绍从提前烤了小饼干带过来，想着跟其他人一起分了，还能够给姜慕知赚个人情。

　　原本是准备结束之后，约上姜慕知一起吃顿饭，但现在姜慕知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不好意思，B组那边还有点工作需要我出个外勤。”姜慕知从走廊里回来，将头发撩到脖子后面，歉意地笑了笑，“何恩，你可以多跟未来的队友待一会，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等回头联系人事，准备签约的事情。”

　　简绍从跟着姜慕知走出去。

　　走廊里就剩他们两个，窗外的阳光亮得刺眼，照得走廊里亮堂得令人晃神。姜慕知深吸一口气，她拍了拍简绍从的肩膀：“上次的事，我得跟你道歉，但是今天恐怕不行了。”

　　简绍从比她要高小半个头，这会离得近了，他须得半垂眼帘看着姜慕知：“应该我道歉。”

　　姜慕知扬起嘴角，水润的红唇吸引着对面青年的目光。

　　“那……我就先走了？”她说。

　　简绍从“嗯”了一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高跟鞋踏在瓷砖地板上发出的脆响，好像还一直回荡在简绍从的耳朵里。

　　姜慕知确实是很忙。

　　实际上，在MILLION WAVE这样大一间公司承担部门副总监的工作，是根本不可能轻松的，姜慕知的上下班从来不是朝九晚五——只要手底下的艺人有问题，她随时就得跟上，毕竟各种演出、节目、新闻可不是等到上班时间才有。

　　工作与生活只能保持着混在一起的状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姜慕知在经过几年的历练之后，原本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作息，今天却忽然觉得有些抵抗，她看了看自己抓在手里的饼干袋，总觉得好不容易一次“求和”结束得如此草率，多少让人不爽。

　　都怪贺东广那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姜慕知一脚踩下油门，汇入车流。

　　就在刚才，贺东广在电话里“通知”她，自己已经找到了新的制作人。虽然丁妮名义上是Glowing D的经纪人，但实际上权限不足以替他们决定专辑制作人，因此需要姜慕知替他们把关，跟新制作人见面，然后把事情敲定下来。

　　是的，上文叙述用到的词语是“通知”。

　　姜慕知心里头窝着火，心想着贺东广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有点成绩就飘了，她当时明明说的是，如果贺东广有心怡的制作人，先来告诉她。

　　结果，现在这小子已经提前跟人家牵上了线。

　　那还要她这个经纪人干嘛呢？真要是那么能，不如以后全都自己拉资源。

　　姜慕知想要骂的话很多，但最后还是压下了火气——她对贺东广已经全然失望，打算等回头替他安排一个成熟点的经纪人直接放养，不然给她增添的工作量着实令人头疼。

　　由于事情来得太急，姜慕知甚至没来得及查找关于那个Abel的资料，她只能简单扫了一眼网上的信息。

　　这个叫Abel的在网上留下的痕迹也不多，连个真名都没有，是个完完全全的地下音乐咖，不过，唯一还算优点的就是他监制过的作品，确实有那么几首后朋克很有特色，姜慕知本人也研究过其中一首里面合成器的前奏编排。

　　只是，Glowing D之前做的POP ROCK风格和后朋克相差甚远，贺东广之所以这么选，是想要换方向吗？

　　姜慕知想起来之前自己呵斥贺东广的时候，说过他们的音乐口水歌，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把他给激到了？

　　姜慕知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

　　他们约在了城西的一家川菜馆，二楼有隐私性比较好的包厢，平时许多圈里人宴请就在这里。

　　姜慕知推开包厢门，走进去。

　　贺东广从主位上站起来，露出标准的灿烂笑容，热情招呼：“慕知姐，你来了，快坐。”

　　姜慕知环顾圆桌，目光落在那张陌生的脸上，Abel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年轻，留着一头黑白挑染的脏辫，耳朵上大大小小挂着不少耳饰，袖口下面露出一截花臂，他跟姜慕知对上眼神，笑了一下。

　　“这位是Abel，大名鼎鼎的制作人；这位是姜慕知，我的经纪人；剩下在座的就是Glowing D的成员，刚才已经给Abel介绍过了。”贺东广很会对付这种社交场面，一个不落下地介绍。

　　Abel开了口，他对着姜慕知挑了挑眉毛，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名鼎鼎不敢当，我们都是玩地下的，这在……慕知面前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哪里，你谦虚。”姜慕知和他碰了一下杯子，心中觉得这个人轻浮，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昵地不带姓氏喊异性，姜慕知可不认为是什么优质的合作对象。

　　不过，这样的酒局参加得多了，姜慕知也不会在面上露出情绪，她和Abel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概探了探他对Glowing D新专的想法。

　　“之前Devin也跟我说了，他们希望能给这次专辑做一些创新，然后我呢……朋克的东西玩得多了，也想要换换新的口味。慕知你肯定也知道，现在有了什么微博啊、朋友圈啊、云村什么的，地下音乐和流行乐之间也没那么泾渭分明了。”Abel翘着二郎腿，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后知后觉，“哦，都忘了这里还有女士了，慕知和嘉瑜不介意吧？”

　　薛嘉瑜忍着不适，摆了摆手。

　　姜慕知瞥了薛嘉瑜一眼，对着Abel半开玩笑道：“就这一支啊，我们这边有小姑娘呢。”

　　“行。”Abel挺爽快答应，跟姜慕知又碰了一下杯子。

　　后续贺东广点的一大堆菜品上齐，众人就一边吃一边聊，姜慕知大概听明白了Abel的意思，简单总结一下，这位地下音乐人也想来分流行市场一杯羹了，加上贺东广和他不知道私底下说了什么，他就一口咬死Glowing D是跟他最合适的乐队。

　　至于到底是不是，但凡是个懂音乐的都知道这就是在扯淡。

　　Abel本人倒是看得很开，他敲了敲桌沿，放言高论：“你看啊，光是我们Devin一个人就有多少粉丝量呢？慕知，你是做市场的，你也知道‘粉丝’的粘性可比‘乐迷’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了。那么，只要我们合作出一点点不一样的效果，诶！”他拍了一下巴掌，“这粉丝听了就会成为天然水军啊，到时候Glowing D的风评上去了，咱们还赚到钱了，这不是多赢。”

　　姜慕知笑了笑：“Abel先生还挺不避讳谈……市场的。”谈钱的。

　　“哎——那当然。”Abel往后一仰，发出响亮“啧”的一声，“都说有钱不赚是傻蛋。”

　　“行，那这边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我看乐队和Abel先生都挺满意彼此的合作，我也会回公司跟我们的人开会研究一下可行性的。”姜慕知没有立刻答应，她伸出手和Abel握了一下。

　　站起身的几秒了，姜慕知的余光瞥到身侧坐着的薛嘉瑜，那小姑娘正在摆弄手机，不知道是什么界面，赫然是一张严致君的照片。

　　姜慕知扫了一眼，神色未变。

　　接下来Abel说他有事要先走，于是就剩下Glowing D的成员和姜慕知坐在桌上，Devin作为今晚组局的人，喝得有点多，手撑在下巴上，对着姜慕知笑：“怎么样，慕知姐，我这回找的这个制作人不错吧？”

　　“还成吧，这事你又是没经过我。”姜慕知敷衍应了两句，叫来服务生多加了几杯酸奶，打算给几位解解酒。

　　旁边薛嘉瑜的手机响起来。

　　姜慕知留了一耳朵，只听她轻声“喂”了一句，给桌子旁边其他人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出去包厢打电话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姜慕知就是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她了解薛嘉瑜的性格，这个小姑娘家庭条件不错，虽然父母宠爱，但也对她家教比较严格，平时除了在乐队做键盘手之外，剩余的时间一直挺安静。

　　姜慕知先前跟她接触过程中，知道她不追星，喜欢的乐队也基本上都是国外的一些老牌乐队。

　　用严致君当壁纸？

　　姜慕知觉得可疑。

　　她找了个借口也出了包厢，刚好看见薛嘉瑜在走廊另一头打电话，姜慕知放慢步伐，走到她的身后。

　　这家酒店价格偏高，二楼又都是包厢，故而走廊里还是挺安静的，即便是离得有一段距离，姜慕知还是从薛嘉瑜的口中隐约听见了“致君”的发音……毕竟也是做过几年的男女朋友，姜慕知还是认不错这个发音。

　　她眉头皱起，情绪有点复杂，想着偷听别人打电话毕竟不太好，转身回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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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无雌竞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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