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曹冰凌浑身上下被火烧起来了之后，因为害怕会被人发现焚尸，便将汽油桶里剩下的汽油都倾倒在了旁边的枯木上，造成山火的假象，这样别人只会以为这里发生了火灾。我看着火燃起来了之后，就赶紧从白塔山下来了，按照事先踩好的路线避开了周边的监控，一路将车开会了白庙镇，我知道镇子上垃圾站那里人比较少，就将车抛在了那里，然后再把摩托车从后备箱里扛出来，趁夜骑回了厂子里的车棚里，然后我再搭了一辆黑车回了三台村。按照小雪的计划，我只需要等一等，她会给我来信息，确定一切安全之后，她就会和我离开。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这么快就锁定了我，只是我仍旧抱着幻想，毕竟小雪把一切的漏洞都想到了，她甚至提前收集了很多曹冰凌的声音，按照曹冰凌和王秀芝的风格编辑了一段对话，打算过几天用这个对话来制造曹冰凌还活着的假象。”

　　“你的那把西式餐刀是从哪里来的，案发后又把这把刀藏到哪里了？”

　　“这把刀是小雪家里的，我把曹冰凌扶走的时候，小雪把这把刀塞给了我，说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后面在进白塔山的时候还真给派上了用场。我把曹冰凌烧死后，本来想把刀一起扔进去烧，可是我后来想到这把刀出现在尸体身边太过于突兀，警察一看就知道她是被人谋杀的。我还不想这么快暴露，便把刀给带回了三台村的老家。”

　　“所有说，这把刀现在还在你奶奶家？”

　　“应该在，我拿回去之后还洗干净了，和家里其他的菜刀放在了一起。我家里平时基本上没有人去，所以应该没人动的。”

　　“你和任婉莹是如何计划离开山城市的，你们在山城市有没有其他不为外人所知的落脚点？”

　　“小雪说我们就要等警方一团乱麻的时候离开，警方的反应很快，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本来计划是在案发后就要立刻离开，可是我在三台村一直没有等到她的电话，直到那一天在村子里看见你们的人在转悠打听，我才是真的慌了，不能等了，打算自己连夜跑出去，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联系上小雪，再说后面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我还是没能跑掉。我只知道小雪有两个住处，其他的地方我并不知道，我平时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她雅筑小区的家。”

　　“任婉莹手里头究竟有曹运河的什么把柄，这个她有透露给你吗？”

　　邢衡摇头：“我不知道，我也问过，可是小雪说这件事情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但是，她给我说过，只要曹运河答应了她的条件，我和她即使离开了山城，也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我太想和小雪生活在一起了，我不能想象我这辈子如果没有了她，该怎么活下去。所以，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的事情！”

　　“任何的事情？哪怕是伤天害理，残害无辜的人？”赵刚反问道。

　　邢衡张了张口，最后颓然地垂下头，喃喃地道：“是的.....我不后悔....我就是....”，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道：“我就是对不起我奶，我从小是我奶带大的，我出去打工后，我奶就成天担心我，我没让她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临到头了，还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邢衡捂着脸放声痛哭，他的双眼肿成一片，满是绝望和茫然，只是这眼泪究竟是悔恨的泪水还是不甘，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了。

　　从看守所离开之后，周小欧立刻安排李朝阳和陈恕前往三台村搜寻作案工具，同时将邢衡第三次审讯的口供情况向周永傲汇报。目前来看，邢衡供述的作案事实和支队掌握的所有线索完全重合，他和任婉莹自认为精心策划，天衣无缝，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谁知道其所设的局中留有无数的破绽，被周小欧带领的团队逐一找了出来，正所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任婉莹这个幕后策划人却消失匿迹，但并不耽误警方对她进行罪证锁定——一方面是那把西式餐刀上是否有她的指纹，另一方面是导致曹冰凌在任婉莹家晕倒的药品。

　　陈恕和李朝阳从三台村反馈了最新情况：确实在邢老太太的厨房里找到了这把西式餐刀。只是让人觉得恐怖的是，邢老太太还用过这把餐刀来切菜。

　　两人将作案工具带回了支队，周永傲组织支队所有参与人员召开了案件总结会，这次会议旨在总结经验，梳理过程，同时部署下一步工作安排。

　　白塔山焚尸案目前为止算是顺利侦破，但是案件本身却依旧存在迷雾，周小欧在会上总结道：“第一，邢衡在口供中所述，任婉莹手中握有曹运河的把柄，她以此为要挟，要曹运河满足她的要求，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曹运河显然拒绝了她，这里就有个问题：任婉莹究竟握有什么把柄，她又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这个把柄如今在哪里？”

　　“第二，邢衡提到在案发当晚，他抵达任婉莹家里的时候，曹冰凌就已经人事不省了，由于尸体颅骨并未有重物击打的痕迹，初步可以排除被重物击打致晕的可能性，我们可以从安眠药之类的药品入手，那么问题就是，这个药品是什么，在哪里？”

　　“第三，任婉莹在5月23日就已经失踪了，她在山城市的房产共有三处，目前均没有人出没的迹象，初步可以排除这两个地方。那么从任婉莹关系密切的人入手，最为密切的人显然是曹运河。那么问题就是，曹运河是否知道任婉莹会藏在哪里？”

　　“在这个案件中，我们可以认为任婉莹是白塔山焚尸案的操控者，她充分利用了邢衡对她的恋慕和爱意来掌控着他，从利益关系来说，任婉莹和曹运河之间的情人关系已经破裂，主导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是任婉莹手中的对方把柄。目前，任婉莹不知所踪，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侦查重点就是任婉莹。我们这一次集中力量，全力击破，一定要给白塔山焚尸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朝阳、陈恕一组前往曹运河家里，调查他与任婉莹之间存在何种利益交换。李渝、王钊一组前往任婉莹在市里面的三个住处，搜寻导致曹冰凌晕倒的药品。赵刚、王向亮一组着重调查曹运河在山城市的所有住处，同时赵刚抽时间把第三次审讯进行整理。”

　　周永傲看着状态饱满的支队成员，心情很是欣慰，他笑道：“好。现在已经很晚了，今晚大家就都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又要开始打硬仗了，要继续全力侦办。“

　　“周局放心，交给我们刑侦支队的个个都是硬仗，我们都会全力侦办。”从看守所出来之后，证据链条还存在着哪些缺陷都已经被他捋了出来，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侦查方向。

　　接受了各自任务后，陈恕找到了周小欧，跟着他走出了支队大院。

　　周小欧抽出一根烟递给了陈恕，乜着眼看他：“来不来一根？”

　　陈恕摆手：“不了。周队...周叔，曹运河究竟有什么把柄被任婉莹握住了？”私底下，陈恕更爱叫周小欧为“周叔”，在他的心目中周小欧就是类似于亲人般存在的叔叔。

　　周小欧用力吸了口香烟，然后才慢悠悠地道：“明儿去问了不就知道了。不过，我估计不会很顺利。”

　　“您是觉得曹运河不会如实相告？”陈恕反应了过来。

　　周小欧没有否认：“曹运河可是个老狐狸，他混江湖久了，身上匪气重，难免有点自大，在和任婉莹的交手中，可以看出他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结果怎么样了，自己的女儿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烧死了，而任婉莹目前为止，几乎做到了片叶不沾身，不简单啊，这个女人！”

　　陈恕想了想，将心中的猜测说道：“邢衡在口供中说，曹运河只要答应了交换条件，任婉莹这辈子就可以吃穿不愁，是不是可以推测出，任婉莹可以从曹运河这里得到一大笔钱，可是曹运河并不缺钱，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周小欧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说道：“你继续往深了想。”

　　陈恕透过烟雾看着雾中模糊不清的周小欧，感觉白塔山焚尸中的谜团就犹如这烟雾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若十分遥远。他有点颓然地摇了摇头：“想不到。”

　　周小欧拍了拍他耷拉下的肩膀，语声轻柔地笑道：“没事，你才干这一行，时间长了自然经验丰富了，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深度也会不一样，到那时这就像是吃饭穿衣一般的习以为常了。”他抬头看向了阴云背后的月亮，收回目光，指了指路边开过来的一辆空车，道：“行了，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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